周祁年知道自己这两天的态度很奇怪，前后矛盾，脾气不好。
他不爱解释，也不屑于解释。
但这次，他怕江妩伤心。
所以，他在笨拙地哄她开心。
这是他第一次想要哄人，做起来总觉得不够顺畅，但话说出去后，似乎也没那么难了。
“我想你应该想你娘亲了，这两日因为天火案外面会不太平，等我抽出空来陪你回去。”
天火案？
江妩有些疑惑，这大冬天的，怎么会有天火。
一般不是夏天容易惊雷，才会遭天火吗？
周祁年一看江妩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伸手刮去了江妩鼻尖的水珠。
“别院地处烟雨巷，斜对面那条巷子正好是首辅的府邸，天火碰巧落在了首辅府邸门前的石狮上，劈开了石狮。”
周祁年寥寥数语，江妩恍然大悟。
难怪周祁年会突然加强防卫，想来这天火案便是源头。
“这些事你无需操心，只需要好好养病，好好在家待着就行。”
江妩冲周祁年弯了弯唇。
笑容很清澈。
周祁年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有猫爪子挠了一般，又酥又痒。
他连忙起身，拿起屏风上的帕子递给江妩。
江妩看着周祁年背对着自己，愣了愣。
刚刚那笑容她自觉装得还算满意，可他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你先擦，我去帮你把床暖上。”
江妩看着手里的帕子，一时失神。
他今日是转了性？
非但没有趁人之危，更是说出了暖床这类话。
他那样高高在上的人，岂能为自己暖床？
江妩快速将自己擦干净，穿上了小衣。
出来的时候，周祁年已经褪去了衣衫躺在床上，冲她招了招手。
江妩自嘲一笑，还以为他转性子了，不过还是那档子事。
江妩面色如常走了过去，周祁年立刻挪开，将她塞进了被子里。
里面暖烘烘的，还带有淡淡的雪松味。
是周祁年的味道。
江妩都已经做好了准备，手放在了小衣的扣上。
正打算解开的时候，周祁年忽然开口了。
“我看你头发也湿了，帮你擦干。”
说完，他起身，跑到了暖炉旁边，提起了茶壶。
江妩看着他连鞋都没穿，脚步慌乱。
怎么感觉周祁年跟换了个人似的。
江妩不动声色，想看看周祁年到底要玩什么新花样，默默等着他过来。
周祁年看到了茶壶旁边桌上已经做好的香囊，心中一暖，看来江妩心里是有他的。
提着茶壶过去的时候，周祁年脚步都是轻快的。
他将江妩的发丝理顺，盘在了床沿，再用茶壶仔仔细细熨烫着。
江妩觉得他主意还挺多的。
周祁年若是想照顾人，那定会做的无比仔细。
曾经在长乐宫，他伺候薛贵妃时，从不假以旁人之手。
薛贵妃能长久得盛宠数年，离不开他的一些巧思。
比如头发怎么弄才更顺滑，皮肤怎么才会更白嫩，他都用心思钻研过。
后来加上莫离的一些药丸，自然更是事半功倍。
只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些细碎的小事了。
很快，江妩微微湿润的头发干了。
周祁年替她摸了一些香膏，“可以了，早些休息吧。”
江妩忽然握住他的手腕，目光莹润着点点亮光。
就那样看着周祁年，无疑是致命的诱惑。
但周祁年松开了她的手，温和问道：“早些歇息，明天等我回来接你。”
周祁年穿好皂靴，束好大氅的结之后，目光落在了那香囊上。
这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送给自己呢？
要不自己先拿了？刚刚路过闻着挺好闻的，身上这个正好也可以换了。
不行，这样显得自己好像有些太心急。
罢了，还是等她亲手送给自己吧。
江妩见周祁年道了别，又不走，心里还疑惑为什么。
难道他后悔了？
江妩心想，避子药都被他换走了，自己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周祁年忽然转头，冲江妩一笑，“小猫儿，我走了。”
江妩点头，在周祁年转身之后，立刻闭上了眼睛。
她太累了，药浴驱散了寒，随之而来是乏。
周祁年脚步放得很轻，走了几步回头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发现江妩已经闭了眼。
他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也罢，来日方长，他有时间慢慢来。
第二天，江小年被送去了私塾，周祁年亲自挑的先生，最凶最严厉的那种。
如果江小年坐不住，先生可以直接用戒尺打。
上私塾整个白天都得过去，所以白天院子里又只剩下江妩和春梨。
新来丫鬟她使唤不惯，没什么事的时候都让丫鬟去了别的地方。
江妩翻看完第二本医书的时候，周祁年神色匆匆踏入了院子的月亮门。
“小……妩儿，可准备好了？”
周祁年原本想喊小猫儿，却发现春梨在一旁站着给江妩磨墨，只好收回。
江妩冲他一笑，点了点头。
能回家就是好的。
她自然一早就收好了。
早上还让春梨去买了几身成衣，准备带回去给姨娘。
周祁年将自己带来的斗篷给江妩罩上，把她裹得严严实实。
“这是我特意让霓裳阁的老师傅做的，完全能挡住寒风和凉气儿。”
春梨在一旁连连赞叹：“真好看，小姐，快过来瞧瞧，这红色很衬你。”
江妩被春梨推到了铜镜面前。
哪里好看了？
裹得像个粽子一眼，只露出个眼睛，什么也看不出来。
偏偏周祁年居然也跟着接了句：“是挺好看的，妩儿适合穿红色，以后我让霓裳阁每月都做几件。”
春梨那个高兴啊，连忙替自己家主子多谢督主。
江妩其实对衣裳没什么兴趣，她想赶快回家看看姨娘。
周祁年看出来了江妩的心不在焉，对春梨说了句：“我带她回去，你看着江小年。”
听到江小年的名字，江妩连忙拉住了周祈年的袖口。
周祁年回眸，对她点了点头，“你认下的人，我不会动手。”
原来真的是他。
江妩心中没来由的一暖。
说不上为什么，感觉周祁年似乎也没有那么坏。
周祁年的手顺势握住了江妩的手，十指相扣，往外走去。
今日暖阳，晒在身上暖烘烘的，若是走到了背阴的地方，还是有些冻手冻脚的。
周祁年掌心的温度悉数传到江妩手上，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周祁年。
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鼻梁挺拔，剑眉星目，皮肤又白又滑，若是扮起女人来，只怕是把她都要比下去。
看到那一车的东西时，江妩都在震惊得无与伦比，他这也太豪横了，回家探亲也不至于买这么多东西吧。
但周祁年却淡定不已，拦腰抱起江妩，将她放在了马车上。
回到江府后，江妩并没有立刻见到姨娘。
反而是吴氏十分热情地接待了周祁年。
吴氏命人给周祁年奉茶的时候，把江妩拉到一旁小声问道：“礼部尚书那事儿，是不是他做的？你赶紧帮忙说两句话，让你爹升上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