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回的信只有几个字。
安好，勿念。
字虽然是姨娘亲笔写的，可感觉就是不对。
如果真的好，她不应该只说这些。
不知为何，江妩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慌乱。
她想回府看看姨娘。
可眼下的情况，并不允许她来去自由。
此时，春梨跑了进来。
“小姐！于总管刚刚来说，要给江小年安排去私塾念书学字！”
江妩一怔，她这才刚决意收留江小年，那头于总管连私塾都找好了。
背后没有周祁年的授意根本不可能。
这颠覆了江妩的认知。
周祁年那样的人，怎么会允许一个曾经要杀自己的人养在身边？
江小年此时心里发慌，犹豫要不要说出自己见过周祁年这事儿。
但春梨的举动打断了他的话。
“小年，你的人生就要改变了，我们小姐人是顶顶好的，以后啊，可要学会感恩。”
江小年咬了咬唇，重重点头。
这些事就不要对江妩说了，毕竟是男人跟男人之间的较量，等他哪天真的能杀周祁年，再让江妩来做选择。
江妩让春梨给江小年安排个房间，自己则坐在桌旁，看起了医书。
不得不说，这莫离送过来的书，比她曾经在府医那里看过的好太多。
很多都是稀世孤本，甚至还有些莫离的亲笔手稿。
她对自己完全没有藏私，对此江妩十分感激。
越是如此，就越觉得自己对不起莫离。
想了想，江妩决定亲手绣一个香囊送给莫离，依稀听说她睡眠不好。
那她就配个助眠的香囊送给她。
夜深了，江妩还在挑灯夜读。
小轩窗透着光，照在了外面那人的头上。
方霖压低声音问道：“督主为何不进去？”
周祁年只静静看着那抹倩影，没出声。
他做了很过分的事情，恐怕已经让江妩失望透顶了。
现在过去，不是徒增了她的恨意么。
一想到江妩面无表情吃下避子药的神情，他胸口就闷痛。
可方霖对此很是不解，以往督主想见谁，那定会直接过去，包括朝中的大臣，除了那几位不可撼动的人，谁家不是任由督主来去自如的。
更深露重，周祁年的头顶染上了一层白霜。
方霖只能退到最后，隐在黑暗中。
视线在窗户那道影子和周祁年的身上来回打量。
而周祁年的视线，一直都停留在那道影子身上。
许是看书看得累了，江妩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手，又拿出了针线在缝制什么东西。
周祁年忽然摸向腰间。
曾经江妩也送过他一个香囊。
这次，她也是在给自己绣东西么？
周祁年自嘲一笑，怎么会。
自己都那样对她了，怎么还可能收到她的香囊。
方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转过身干脆不看，结果看到了端着一碗药的春梨。
他连忙迎了上去，“给我。”
春梨警惕看他，“给你做什么？你又不能进房。”
“笨啊你，有了这碗药，督主不就可以借此机会进去吗？”
春梨将信将疑看了一眼周祁年的背影。
他想进去还需要一碗药作为理由？
怎么可能啊！
春梨压根儿没理会方霖，“让开，一会要凉了你担待不起，喝完药小姐还要泡药浴呢。”
方霖急得红了脸，正想争论几句，就听到了周祁年淡漠的声音。
“方霖，让她进去。”
方霖不得不让开来路，对春梨瘪了瘪嘴，十分不满。
春梨瞪了他一眼，路过方霖时，还故意踩了他一脚。
方霖刚想发作，就被周祁年摁住了肩膀。
“督主……”
“方霖，别干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我哪有什么后悔的事，倒是督主，今日所谋之事不顺吗？为何站在这那么久也不进去。”
周祁年若有所思看着院子里的腊梅。
“如果你惹你喜欢的姑娘生气了，会怎么哄她？”
方霖一听这句话，立刻涨红了脸。
“督主，我，我没有喜欢的姑娘。”
周祁年轻笑，“也是，我问你这个干嘛。真是病急乱投医。”
方霖好歹也跟了周祁年三年，立刻反应过来。
“督主，若是我有喜欢的姑娘，她生气的话，我自然会买她喜欢的东西给她。”
“那你知道她喜欢什么吗？”
方霖脑海里浮现出了刚刚春梨瞪他的那小表情，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上次送她药膏，还要被她警告。
哪儿还有什么机会套她话啊。
“不知道，但是我会想办法知道。”方霖笃定地说。
他在心里打定主意，有机会一定能打探清楚春梨喜欢什么。
周祁年低垂着眸子，认真回忆着跟江妩相处的点点滴滴。
一直以来，他都是上位者的姿态去面对江妩。
高兴了哄两下，惹自己生气就敲打几下。
好像从未真正与她交过心。
也无从得知她真正喜欢什么。
这么久了，他只知道江妩喜欢宴公子的画，旁的再无从得知。
上次送了她西月堂的首饰，也没怎么见她戴。
这就很难办。
忽然，周祁年脑子灵光一现，“你方才说下午那小屁孩出府去了哪儿？”
“江府，还带了一封信回来。”
周祁年的嘴角终于上翘了一个弧度，看了一眼窗户，那影子已经不在窗前。
“方霖，继续盯着那小孩，有任何事情及时向我汇报。”
“是，督主。”
答复完后，方霖抬头，咂舌瞪大了眼睛。
刚刚还杵在那里像一根木头一样的督主，现在又跑房里去了！
看来自己今晚又得值守一夜了。
春梨出来的时候，刚好撞到周祁年进门。
行礼打了个招呼后，春梨大着胆子叫住了周祁年。
“督主。”
周祁年转身看了春梨一眼，“何事？”
“还请督主多疼惜小姐，她太不容易了。”
春梨压低声音说着，尽量不让江妩听到。
周祁年没有回答，转身将房门关上。
春梨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心里替江妩捏了一把汗，希望今晚督主能再疼惜她一点吧。
江妩此时正在屏风后，泡在木桶里，全身心放松，什么也没想。
闭着眼享受这一刻的安宁。
有人替她浇了浇水，她也没睁开眼。
想来是春梨那小丫头打来了热水。
周祁年看着江妩白皙的脖子上那几道突兀的红痕，呼吸有些发紧。
这是他故意留下的。
想来不仅是身体伤了，心更受伤吧。
周祁年尽量不碰到江妩的身体，只默默浇着热水，让她不受冻。
但江妩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周祁年靠近她脸颊的时候，她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江妩没有睁开眼，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
沐浴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周祁年开口了，“妩儿，明日陪你回家探亲可好？”
江妩立刻睁开了眼，对上了周祁年那双深情的眸子，心随之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