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祁年冷冷扫了一眼红秀,红秀立刻松开手,无辜看着周祁年。
“本督的行踪何时需要向你透露?”
红秀心里那股酸劲儿一下就占满了整个胸腔。
对江妩就自称我,对自己就是本督,这天差地别的待遇。
红秀强忍着心里那口闷气,讪讪道:“督主莫怪,我只是有些好奇。”
“你若是想回督主府,我不拦着,但最好就在这待着,方便以后做事。”
沉香探了个脑袋进来,看向红秀的眼神有几分耐人寻味。
之前她给族人传过去的是江妩的小相,看来自己没猜错,周祁年最喜欢的还是江妩。
就是不知道族人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最近为了避风头,她都没有再联系族人。
如今周祁年要带江妩走,那以后下手的机会便会少,所以她必须开始行动了。
江小年连忙站在了江妩身后,“姐姐去哪儿,我去哪儿。”
周祁年瞪了一眼江小年,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来捣乱。
江小年挺直腰背,“小年一过,私塾先生要回家过年了,我们今日上完学就放假了。”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江妩不敢奢望周祁年会带着一个想杀自己的孩子,所以没有帮腔。
周祁年目光在江妩身上停留了一瞬,对着江小年吼道:“还不快去收拾东西。”
江小年屁颠屁颠跑了出去,跑之前还不忘把长寿面给嗦一口。
“这面不像是厨娘做的,是你做的?”周祁年离江妩近了一步。
江妩微微俯身点头,跟周祁年保持着距离。
红秀在心里嘲讽道:装得那么正义凛然,背后不知道怎么缠着督主,呸!
江妩怎能知道红秀的心思那么复杂,她只是在暗中观察着沉香,顺带给周祁年提了个醒。
周祁年接收到了江妩的信号,但事急从权,眼下有更要紧的事情,沉香的事情只能往后推一推。
周祁年毫不避讳地牵起了江妩的手,临走前还对红秀说了句:“以后交代你做的事情,我会让方霖带口信给你。”
红秀一听就觉得不对劲,急切问道:“那督主呢?不来看我了吗?”
江妩扯了扯周祁年的衣袖,红秀是为了她才会受伤,总不能人还没好全,就这么忘恩负义吧。
周祁年反握住她的手,他做事何须向人交待?
可这一幕落在红秀眼里,就是江妩在无声地炫耀。
自己想跟督主说句话都困难,她却能肆无忌惮地搞些小动作。
周祁年不想多费口舌,该许给红秀的好处他并没有少给,凭什么还要给她一些假的希望。
周祁年这人狠起心来,十分彻底。
多余的一句话也不说,拉着江妩就走了。
红秀在那里站着一动不动,直到二人的影子消失,她才一把掀翻了桌子。
“什么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沉香立刻关上了门,低声在红秀面前说:“你看你对他掏心掏肺,他连看你一眼都不愿意,那个哑巴有什么好的,论样貌、论身段哪样都比不过你。”
这句话无疑是在红秀的伤疤上撒盐。
她知道自己什么都比江妩好,但唯独有一点,她的身家不清白。
沉香继续拱火,“我知道番邦有种药粉,无色无味,掺杂到香膏里,日夜涂抹会深入骨髓,任谁也看不出来。”
红秀迟疑,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你的意思是?”
“你不是跟她姐妹相称吗?送瓶香膏稀松平常,等她死了,督主怎么也会多看你几眼啊。”
红秀仰起脖子,是的,如果没有江妩,她很自信能让督主日夜守着自己。
她也有这个本事。
只是那些可笑的曾经,她还妄想能做江妩一辈子的朋友。
现在看来,只要还侍奉同一个男人,她们就不可能做朋友。
正在气头上的红秀,甚至都没有思考沉香为什么能忽然说出那些话,她又为什么能有那种香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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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妩被周祁年带到房间后,周祁年立刻拥住了她。
江妩眉头微皱,这是何意?
“礼部尚书李学入狱了,在牢里狗咬狗,我最近很忙。”
江妩从周祁年的怀里探出了一个脑袋,不解望着他。
“你爹的事情我会帮忙筹谋,但需要一些时间,今天来是想告诉你,除夕的宫宴不设在皇宫。”
江妩心道不妙,不去皇宫还怎么帮师父完成任务,怎么找那个叫莲香的宫女。
“今日名单已出,一品大员会携家中女眷出席,我非一品,但陛下钦点出席。”
周祁年一句一顿说出这句话。
江妩才回味过来不对劲。
立刻提笔写到:【陛下对你起疑了?】
周祁年摸了摸鼻尖,没有正面回答。
江妩立刻将那张纸扔进了暖炉,瞬间烧成灰烬。
江妩想不通为何会突然起疑,是周祁年做了什么让陛下觉得失格的事情吗?
周祁年当然不能跟江妩说实情。
首辅家门口的天火案只是引子,钦天监算出的皇家有浩劫不是他有能力操控的。
圣心难测,他只不过是把这几十年有关天火的卷宗都呈给了陛下,其中一件便是十七年前的行宫天火案。
只是那一场火灾,烧死的是前太子。
这事成了皇家不可言说的秘密。
当朝天子能称帝,就是因为前太子意外身亡,才轮到他。
重提旧案,多少有些避讳。
但要求彻查当年旧案的也是陛下,甚至不惜要把今年的宫宴设在行宫,他也猜不到陛下究竟想做什么。
周祁年现在也是举步维艰,在不知道陛下对他怀疑多少之前,他还不得不把手上的事情按部就班做完。
江妩又写了句:【真正想看我跳鸿影舞的是陛下还是别的人?】
周祁年摇头,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一行很凶险。
他不想让江妩身陷囹圄,可又做不到违抗命令。
江妩心思转了转,【除了我还有谁会跳舞?】
周祁年沉默了。
过来别院之前,他收到了陛下贴身太监给自己的口信。
薛贵妃会在宫宴跳一曲柘枝舞。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谁的安排,为什么偏偏是江妩?
跟贵妃同台,还是跳一曲上不了台面的鸿影舞,多少有些犯忌讳。
明明在跟他之前,她只是侍郎府名不见经传的庶女而已。
究竟是谁在针对他,还是谁想针对江妩。
可他想不到任何理由能让人故意去针对江妩这个后宅女人。
江妩甚至连他夫人都不是。
【行宫既出过天火案,为何还要去行宫设宴?】
周祁年怕隔墙有耳,也接过江妩的笔。
大笔一挥,行云流水。
江妩不得不感叹:好字。
她也是个爱才之人,见到这么好的墨宝,心都随之动了动。
【行宫设宴必定有大事发生,你先做好准备,这几日先回督主府住,我更放心些。除夕当日我们一起去行宫。】
江妩忽然握住了周祁年拿笔的那只手,嘴角上扬,认真看了一眼周祁年。
酥酥麻麻的感觉立刻传遍周祁年全身,他僵硬了一瞬,江妩想做什么?
只见江妩从他手中顺走了毛笔,在纸上写下:【宴公子,你还打算瞒着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