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沈璧心死
褪笛2025-07-28 15:235,027

  是他们旁若无人的恩爱伤害到了她,让她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政治联姻的工具,不配拥有感情。就像一个花瓶,永远被陈列在大漠宫里,不管来来往往是谁,她都只能固守在原地,不会被看见也不会被怜惜。

  所以,是他们先伤害了她,她只是做出了保护自己的选择。

  欧阳薰被姜肃的话影响着,整个人不再如同孩时那样明媚活泼,在人前学着长孙无雪的样子温和待人、端庄大方,私底下却喜怒无常,宫里人谨言慎行,生怕惹到欧阳薰就丢了小命。

  欧阳薰从回忆中抽离,她恢复之前的平静,趁着黑色,由护卫送着回到寝宫。

  一切归于平静,却没发觉,她的身后一直有人跟着。

  暗卫回到贺之霖房间,向他们禀告欧阳薰出去的地址以及谈话内容。

  大漠王拍案微怒,“果真是她私通的姜肃,我让人去把那人抓住,让她当面对峙。”

  贺之霖出声说:“王上,还不到时机。现在对峙,她大可以否认,我们没有证据。”

  大漠王越想越愧疚,自从长孙无雪死后,他无心后宫,随便她们几个生活,没想到欧阳薰竟有本事拿到半月见,还跟姜肃互通书信多年,自己却未曾察觉。

  “想到这样的女人在后宫多年,我竟一点没有怀疑她,是我的疏忽。”

  沐南桑也出言安抚说:“舅舅您忙于朝政,被她钻了空子,现下发现了还能补救。月儿是个好孩子,不能被她带坏了。”

  “是啊,月儿乖巧听话,孤一直很喜欢她。回头我找个理由将月儿接去母妃那里,让母妃照顾月儿。”大漠王思忖片刻,月儿实属无辜,不能因为欧阳薰的错而迁怒于孩子,便提出要把月儿送走的想法。

  贺之霖和沐南桑都很赞同,上官珠年纪大了,两位王子都大了,不能时常陪伴在她左右,而月儿年纪尚小,说不定能给上官珠带去不少欢乐。

  第二日早晨,大漠王宫被一道凄惨的女声唤醒,众人纷纷梳洗妥当前来,却见一位宫女穿着的女子鲜血淋淋地趴在大殿门外。

  沈璧还有二王子跪在宫门前,容貌姣好的女子额头上已经磕出淤血,口中还喊着“冤枉”。

  梳着堕马髻的女人发钗凌乱,头上的珠花散落一地,双眸含水,满眼的委屈与无辜,让人看了心疼。

  “冤枉?这宫女是不是你宫里的?她手里的半月见你又作何解释?沈璧,你太让孤失望了。”大漠王生气地拂袖,漠视前方站在殿前居高临下,对于沈璧的伸冤置若罔闻。

  沈璧被问得哑口无言,她也不知道自己宫里的侍女手中为何会有半月见。

  今早起身,沈璧刚梳妆打扮好,准备带着二王子去王上面前求个恩旨,让她们母子俩出宫去佛寺看看祈福的,只见一个平日里在宫里打扫院子的小宫女闯了进来,惊慌失措地说着:“娘娘,不好了,芳姐姐去厨房拿早膳的时候不小心撞上李公公,身上掉下包毒药,现在人被李公公带去王上面前了。”

  “什么?快扶我见王上。”沈璧知道,自己的心腹芳儿不是那么不小心的人,况且是去拿早膳,身上怎么会带着毒药。

  定是有人要栽赃陷害于她。

  二王子一听芳儿被带去父亲那边,也很着急,跟着母亲一同前去,就已经看见芳儿跪在王上面前,脸上鲜红两道巴掌印。

  沈璧对上大漠王那双拷问的眼神,不觉心虚,低头跪下解释说:“王上,听说李公公从芳儿身上找到包毒药,妾认为其中定有误会,芳儿跟在妾身边多年,一向做事谨慎,怎会轻易带毒药在身上。”

  “那孤就要问问爱妃了,一大早为何派个奴婢去厨房。是要将毒药下在孤的碗中还是王太后的碗中?”

  大漠王振振有词,仿佛芳儿身上的毒药已经下在碗中,他将李公公呈上来的白粥扔到地上。

  白花花、热乎乎的粥十分粘稠,溅到沈璧的裙摆和脸上,头发上被白粥打湿,滚烫的触感让她疼痒难耐,但她甚至连伸手去擦拭的勇气也没有。

  “王,王上,芳儿每日都会去厨房取早膳。妾宫中最近有老鼠出没,兴许芳儿从花房领了药准备回去毒老鼠的。”

  沈璧撇头看了眼芳儿,示意她赶紧解释,却见芳儿似有话想说出口,看见沈璧的眼神后,表情惊恐且犹豫。

  大漠王注意到芳儿脸色的变化,出言说:“说吧,若是你老实交代,孤可赏你体面的全尸。若是有半字撒谎,你的家人就会跟你一起下黄泉地狱。”

  威慑力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芳儿打了个哆嗦,仍是不肯说。

  这时沈璧急了,起身打了芳儿一巴掌,怒斥说:“贱婢,还不快说这毒药哪里来的,王上的话你没听见吗?”

  芳儿被沈璧打趴在地上,嘴角渗出血迹,却依旧咬口不说,二王子看不下去,将芳儿扶起,劝说:“芳姐姐,我相信你是无辜的,你快把真相说出来,这样你才能继续待在宫里啊。”

  在沈璧进来时,她的余光中看到一道玉树临风的背影,是十二岁的二王子。

  二王子阿闻将她扶在自己的身上,她忍着痛意,想从阿闻的身上离开。

  她是宫女,而他是王子,她不能让二王子与她沾上任何关系。

  芳儿刚跪直身子,沈璧又是一巴掌打下来,让她感觉喉咙一股腥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芳儿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

  沈璧扯着芳儿的影子,面容再无从前的娟丽,反而显得乖张跋扈。

  “贱人,二王子尊贵之资,是你能靠的吗?快点把毒药的事情交代清楚,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我会善待你的后事的。”

  沈璧拼命用眼神威胁芳儿,芳儿的家人可都是泉鹰部的奴隶。

  芳儿眼神凄厉,用手支撑起身体跪好,对上沈璧那双几近疯狂的眼神,朱唇轻启,让沈璧更加疯狂。

  “娘娘何出此言,奴婢按照您的吩咐要去厨房下药给大王子的,半月见这种毒药若不是您给的奴婢,奴婢怎么会有,这可是王室才有的药啊。您不是说,只要大王子死了,二王子就是登上王位的人,到时候您就是尊贵的王太后,泉鹰部就是大漠说一不二的存在,若是想要大漠王室改姓,也是不在话下。”

  沈璧听见芳儿满口胡言,还对着大漠王说出日次大逆不道的话,她心中的怒火如同喷薄的火焰,咆哮而出,“你胡说,胡说,你为何要害我!我待你不薄!贱人,我要杀了你!”

  芳儿的脖子被沈璧用双手死死掐住,女人身体里那忍耐不住的暴躁释放出来,拔下头上的簪子朝芳儿狠狠扎去。

  “芳姐姐!”

  二王子冲上前想将母妃与芳儿拉开,却被李公公拦住,眼睁睁看着芳姐姐被母妃生生掐死、扎死,躺在血泊中,再没了生机。

  “母妃!你快住手!”眼见芳儿没了挣扎,二王子泪流满面,少年还很稚嫩的声音变得凄凉悲痛,唤回了沈璧的神智。

  等到沈璧被二王子拉到身边时,看到自己手上沾满鲜血,沈璧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好可怕的感受,她明明只是想让芳儿说出真相,而不是诋毁自己,诋毁泉鹰部,怎么会突然不受控制般发疯,将芳儿活生生掐死。

  她颓废地跌坐在地上,珠钗凌乱,身上、脸上肮脏不堪,看着一地的血迹,她知道自己,没有路了。

  沈璧绝望抬头,看着那个曾经自己仰望、遥不可及的男人,如今仍旧气宇轩昂、风姿不减当年。她的眼中闪过许多过去的回忆,很想问问眼前人,他的心底,可曾有过一丝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阿宴,是你吗?是你自导自演想让我跌入这无尽的深渊吗?

  若真是你,希望你能善待我们的儿子,而我会如你所愿的。

  沈璧郑重拉着二王子朝大漠王磕头,做出大漠最高规格的行礼,对他说:“王上,是妾一时糊涂,一人做事一人担。是妾嫉妒大王子得到您的宠爱才痛下杀手,但这与泉鹰部和阿闻一点关系也没有,这全是妾自己的主意。妾利欲熏心,只求以死谢罪,只希望王上看在你我夫妻多年的份上能够宽宥阿闻,让他无忧无虑地长大,我不求他荣华富贵,只愿他快乐自由,远离王宫。”

  “母妃。”阿闻年纪尚小,但还是听懂了母妃的话。

  怎么会这样,明明昨儿母妃还说要带自己去佛寺上香,这几日佛寺会有很好吃的斋饭,还能跟大师一起念经,他心心念念好久了,怎么一切都变了。

  大漠王沉默不语,似乎在等什么,只是站在殿前,目光如炬,像是一道利箭想要看穿沈璧。

  而这把利箭扎扎实实落在沈璧的眼中,让她多年的梦破裂了。

  她曾是泉鹰部最美丽的女子,是父亲、哥哥手上的掌上明珠。她从小被骄纵着长大,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直到十六岁那年,她看到沙漠里最英俊的男子,骑着马弯弓,射中一只又一只大鹰时,那冷冽的侧脸,一下子就击中沈璧的心房。

  南宫宴此时已经娶了河狮部的长孙无雪,与她恩爱情深,并没有纳侧妃的想法。然而她沈璧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父亲疼爱她,不忍她进宫独守空房,拒绝为她提亲。

  沈璧为此绝食三天,终究还是让父亲心疼了。父亲用泉鹰部的兵力威胁南宫宴,而沈璧得偿所愿,住进了这座冷冰冰的城堡。

  她以为,只要她有足够的耐心,阿宴就会看到她的好,总有一天能够倘开心扉。

  即便她为他诞下一位王子,南宫宴也不曾回头看过自己。

  可是,她做错过什么!

  她没有害过任何人,只是小心翼翼呵护着阿闻,陪伴他们的阿闻长大啊。

  就算哥哥想要利用阿闻来换取更多的权势,她都没有答应。

  因为沈璧知道,在南宫宴心中,未来的王位只能是大王子南宫故的。

  她从小便教导阿闻,要对哥哥好,哥哥说的话一定要听,不要和哥哥争东西,什么都要让着哥哥。

  她在后宫谨小慎微地活着,只是想奢望一份南宫宴的真心罢了。

  现在梦破碎了,她活了三十余年,终于明白,她的坚持她的希望都是个笑话。

  沈璧何其无辜,阿闻何其无辜,想必芳儿更是无辜。

  沈璧心如死灰,只以为这一切都是大漠王暗中操作,用芳儿的死来治她的罪,从而将阿闻彻底踢出王位争夺的人选,泉鹰部也会因此受到牵连。

  泉鹰部的强大一直都是大漠王的心病,眼下欧阳薰将机会送到他面前,正合了他的心意。

  就在此时,上官珠、贺之霖、沐南桑、欧阳薰等人匆匆赶来,看见地上的狼藉还有依据尸体,上官珠下意识想要捂住乖孙女的眼。

  沐南桑眼前突然被一双布满皱纹的手挡住视线,看向上官珠时,才意识到,原来她的外祖母担心她看见血腥的场面会害怕。

  心口一暖,但也意识到这是在殿外,人来人往,上官珠这样的举动会让人怀疑。好在上官珠到来时众人纷纷跪下行礼,并没有人敢抬头。

  轻轻将外祖母的手放下,沐南桑朝她甜甜一笑,拍拍胸脯表示自己不害怕。

  在上官珠眼里,沐南桑还是个孩子,跟她的阿紫一样,永远也长不大。

  “都起来吧。”上官珠发话,众人才纷纷起身,站在上官珠的身后。

  “王上,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官珠昨日早早歇下,还是来的路上沐南桑告诉自己,欧阳薰会把半月见嫁祸给沈璧。

  她在宫中多年,见了许多形形色色的女子,她知道沈璧的为人。即便是骄纵了些,可是对自己儿子的心意是真切的,这些年也一直老老实实照顾二王子,从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

  她知道,大漠王想要借此打压泉鹰部,那么沈璧必然会成为牺牲品。身在王室,女子是最容易利用、被玩弄于鼓掌中的。她心疼沈璧,也心疼每个身在王宫的女人,她们的人生从来都不是自己做主的。

  可是,大漠想要长久的稳定,泉鹰部和河狮部必须一直制衡下去,而泉鹰部的强大让河狮部日渐衰微,甚至威胁到了王宫。

  上官珠心里明白,南宫宴也明白,沈璧什么都没错,错只错在当初一意孤行进了宫,摊上一个贪慕权贵的哥哥。

  纵然对沈璧心生怜悯,上官珠还是硬着心肠问起原因。

  大漠王将自己看见的全都说出来,将罪名一一扣到沈璧的头上。

  沈璧面如死灰,这个男人对自己不爱的女人,果真是绝情到底。

  她的嘴角扯起自我嘲讽的笑意,内心平静了许多。

  上官珠是整个王宫里最善待自己的人,她慈祥仁厚,对二王子也多加照顾,想来整个王宫能够护阿闻周全的就只有上官珠了。

  沈璧朝上官珠叩首,“王太后娘娘,妾沈璧罪孽深重,只是幼子无辜,求您看在阿闻对您十分孝顺的份上让他跟在您身边,等他满了十五岁再让他出宫。阿闻向来敬仰他的哥哥,更是对王位没有半点非分之想,您和王上就算贬他为庶人也好,罚他去军营也罢,妾都对您和王上感恩戴德,来世效犬马之劳。”

  向来骄纵自持的女子如今卑微到尘埃里,让上官珠看着心疼。同是女子,同是被王上当做利益的工具,上官珠感同身受,怎么也狠不下心。

  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同类,上官珠心里的天平偏了又偏,良久未曾说话。

  沐南桑心知沈璧的无辜,在她与贺之霖的计划中并不想伤害任何一个没错的人。

  她主动朝大漠王说道:“王上,仅凭芳儿的一面之辞并不能确认沈王妃就是指使之人,兴许芳儿是被他人蛊惑嫁祸给沈王妃也说不准,此事还请从长计议,细细查起。”

  沈璧错愕抬头,她不敢相信,在这个大殿上还会有人为她说话。

  双眸噙着泪花,视野模糊,她凭借声音分辨出是那位沐姑娘,心中感激,却没有燃起一丝希望。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要大漠王下定决心要用她来牵制泉鹰部,那么她怎么走都是死路一条。

  谋害王子的罪名,够她落得褫夺封号、被赐鸩酒的下场。

  没有抱任何的幻想,沈璧笔直身板跪在地上,二王子与她并肩而跪,“父王,祖母,儿臣不相信母妃会做出这样的事。母妃从小教导儿臣,凡事要以哥哥为先,哥哥是兄长,王上自当他来继承,儿臣发誓,自小到大,我对王位不曾有过一丝贪念,儿臣只愿将来驰骋沙场、保卫祖国,为王兄的江山开疆扩土。求您网开一面,给儿臣三日时间,儿臣一定能抓到幕后真凶的。”

  未料到向来见到自己都会打颤的儿子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还信誓旦旦说要找出凶手,大漠王不禁高看一眼南宫闻。

继续阅读:第66章 出家为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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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南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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