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如做件好事，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说不定能苟且偷生，再不济也能死得体面。
薛涛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他老老实实跪在贺之霖面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一清二楚，包括自己如何制造瘟疫、如何与姜肃联系，以及下一次准备的瘟疫。
书房的屏风后面，拓跋越紧握双拳，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没有立即冲出去给薛涛一拳。
这就是大禹的好丞相，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一切残害他的子民，把西岐搞得乌烟瘴气，现在自己却只能躲在屏风后面偷听，不便露面。
若是拓跋越出面，这件事情就会从大禹内部的斗争转成两国的纷争，好不容易才平息的西岐，接受不了第二次的纷乱。
拓跋越把这件事交给贺之霖，也是因为大禹对自己有恩，是大禹的皇帝派了贺之霖亲自辅佐自己登基，他相信大禹不可能轻易前来毁掉自己一手在西岐建立起的事业。
他终有一日会羽翼丰满，不再需要大禹的帮助，到时候跟大禹分庭抗礼，自己才能变得更加有底气。
他的父皇从小教导自己，做人应当心存感恩，不轻易信人，也不轻易用人，一旦信之用之，必长久之。
贺之霖和大禹对西岐的良苦用心，拓跋越是知道的，他不相信大禹会做出伤害西岐的事，但他咽不下这口气，姜肃此人，他必定除之而后快。
把薛涛和姜肃往来的书信、印鉴等重要物品收集起来，贺之霖心有愧疚，走到屏风后见到拓跋越，二人眼神对视上，便知对方的心思。
拓跋越也不拐弯抹角，“这人我不留，你们大禹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没有下一次了。”
贺之霖领悟，知道拓跋越不准备深究，十分感激，“多谢。”
薛涛还交代出姜肃的手下在西岐盘踞的地点，贺之霖派人去将据点毁了，生擒回几个人，却只是一些看守的下人，对于姜肃一概不知。
姜肃到底还是老奸巨猾，其他手下看见薛涛被抓，一点也不含糊，本想去大牢里要了薛涛的命，但守卫森严，不如继续蛰伏，等到薛涛被押解回京之时，暗中截杀也不辱使命。
京城，姜府。
“废物。”姜肃生气地将茶杯扔到地上，收到大禹的密信，得知薛涛被擒的消息，他的算盘再一次落空。
贺之霖这三个字，一直在姜肃的脑中盘旋，总有一天，他一定要将贺之霖杀了，五马分尸才痛快。
“顾城兮，有下落了吗？”
底下人回道：“大人恕罪，奴才们一直在寻找，可从未找到他的踪迹，许是，许是已经死在外头了。”
姜肃冷笑，“死了？我那外甥聪明伶俐、狡猾异常，怎会轻易就死了，你们办事不利不要找借口，拖下去。”
“是。”其他人把跪着的人拖下去，不用说也知道这人的结局，毒药或者一剑穿心，谁让他在姜肃气头上说话，他不死谁死。
“明风楼呢？洛明风有何动静？”
为首的侍卫说道：“去蜀地的人回消息说，明风楼似乎没有消息很久了，自从上次刺杀贺之霖失败，江湖上再无明风楼的风声。他们去蜀地找到明风楼的老巢，结果人去楼空。”
“废物，都是废物！”姜肃的脾气一下被点着，花瓶、茶杯全都摔到地上，侍卫们不敢动，任凭一件件器具落到自己身上，就算是被砸出血也不吭一声。
“去，给我查，翻遍整个大禹也要给我把顾城兮和洛明风找出来，找不出来你们统统都得死。”
“是。”侍卫们从姜肃房中离开，一个个心惊胆战，互相对视几眼，大家都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看见光明的幸存者，早就看淡了生死，若不是姜肃收养他们，传授他们武艺，他们想必早就饿死在荒野。他们愿意用性命报答姜肃，但是姜肃屡次残忍的行为不免让人寒心，几个侍卫都成了家，刀口舔血的生活总归不安全，他们渐渐萌生了离开姜肃的心思。
西岐，王宫。
“桑桑姐，你看，是这件藕荷色的纱裙还是葱绿的蜀锦？”
拓跋若儿很纠结，今天就是比武招亲，她一大早就起来梳妆打扮，可就是迟迟选不出合适的衣裳，这才特意请人把沐南桑叫来，让她出出主意。
“你今儿梳的是双刀髻，不如穿那身粉霞锦绶藕丝罗裳，正好配你的发饰。”
“成，听你的。”拓跋若儿欢欢喜喜去换衣服，片刻就从屏风后走出位绝色佳人，那双乌眸犹如剪水照影，十分灵动，柳叶弯弯眉中间还有一朵花钿点缀，微点绛唇，粉面桃花，眼前的拓跋若儿让沐南桑看着都有些心动。
“桑桑姐？桑桑姐？”拓跋若儿扯上沐南桑的衣袖，见她慌神，赶紧拉她清醒。
“公主实在是太好看了，我看得不禁出神了，还请公主莫怪。”
拓跋若儿挽住沐南桑的手，边手边自豪着说：“是吧，我也觉得我好看极了，要是魏卿那小子赢不了第一，我这么好看一张脸他都不能天天看了。”
沐南桑用手指勾了勾她的鼻尖，“小姑娘家家的，也不害臊。”
“哼，本公主向来喜欢谁都明说的，你也要像我这样，对加林哥多多表示喜欢，这样你们的感情才能长长久久。”
“你才多大，这些你怎么知道的？”沐南桑疑惑地问。
“我的嬷嬷啊，嬷嬷就是我的奶娘，以后我出嫁也要跟着我的。”拓跋若儿轻轻对着沐南桑耳朵又说：“听说女子出嫁前，母亲或者贴身的奶娘都会跟女子说上好几日的御夫之道，什么洞房的，怀孕啊，生子啊，桑桑姐这些你知道吗？”
沐南桑被说得耳根红了，这些......
她无娘亲、嬷嬷，二无出嫁，哪里来的人跟她说啊！
但她装也要装出一副自己很懂的模样，清清嗓子说道：“自然是知道的，你还没成亲，等你成亲的时候自会有人跟你说的。”
“那，那什么，洞房花烛夜，舒服吗？听说女人第一次都会很疼的，不管丈夫怎么轻怎么温柔，女人还是会疼的，是真的吗？桑桑姐，加林哥有没有弄疼你啊？”拓跋若儿充满好奇，一路上碎碎念问了沐南桑许多问题，听得沐南桑只想捂住她的耳朵和若儿的嘴巴，这种羞人的问题，她能不能去问她的嬷嬷啊！
一直到比武招亲的现场，沐南桑的耳根还是红的，随着贺之霖一起坐在拓跋越的下首。
贺之霖瞧见沐南桑红红的耳根，以为是天气热把她热得耳朵泛红，于是把自己面前的酸梅汤给她，让她喝了降降暑。
一看到贺之霖，沐南桑就想起拓跋若儿路上问的事。
疼不疼，舒不舒服的，她哪里知道啊，又不是真夫妻，她又没试过！
这个贺之霖，说好要娶她的，虽说是要吧姜肃的事情处理完，但是眼见拓跋若儿都要找到夫君成亲了，自己却还是个假成亲，想想心里就觉得不甘心。
刚才她一直憋着随便应付若儿几句，眼下一看到罪魁祸首，她气不打一处来，趁着无人注意，狠狠往贺之霖的大腿上捏了一把。
贺之霖吃痛，在快要叫出声事死命忍住了，他转头看了沐南桑表情，喔，真吓人，怎么看起来像是要吃了我一样。
要是贺之霖能够知道沐南桑心中所想，大概都巴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就生米煮成熟饭了。
沐南桑别扭地喝了口酸梅汤，锣鼓敲响，比武招亲正式开始。
这次比武招亲采取车轮战的方式，两人先上台，一人获胜即可接受下一位的挑战，胜者再继续接受挑战，直到擂台上剩下最后一人，那便是魁首。
车轮战也是讲究方法的，想要取胜，那必定不能第一个上台，第一个上台的肯定会消耗许多的体力，想要站到最后获胜的几率很小。
沐南桑和贺之霖偷偷培训过魏卿，让他看准时机上场，最好是最后几个，用最少的力气赢得比赛。
但他们没想到第一个上场的人，居然是自己的老相识。
右丞相宇文谦的出现，让在场不少女子欢呼，也有人伤心，怎么堂堂的右相也来参加比武招亲，这公主果真如此美丽，让宇文公子也心动了。
拓跋若儿与拓跋越坐下一起，她带了面纱并不能让人看清真容，但看其身姿、气韵，都让人感受到皇家的威严与端庄。
台下的姑娘们纷纷羞愧，公主果然是公主，气度不凡，又怎是她们小门小户能比的，是她们配不上宇文谦。
拓跋若儿：怎么还不结束！我的腰都快断了！要不是为了说服王兄带我一起看比武招亲，我才不装淑女呢！
宇文谦：希望来人不要打我的脸，我只是个来凑数的，要不是王上用我最珍贵的字画要挟，我才不来什么比武招亲呢，在家里画画、写字不舒服吗？受这劳什子罪为何！
“啊！”
“砰。”
上来的壮汉，一拳就把风度翩翩的宇文公子打倒在地。
宇文谦在昏过去闭眼前，很想问问他，不是跟他说了吗？不要打脸不要打脸，他靠脸吃饭的，结果一拳就打在左下颚上，火辣辣的疼。
“司徒虎胜。”
一脸肥肉的男子高兴地举起手臂朝拓跋若儿示意，大声喊道：“公主，我娶定你了！”
坐在上面的拓跋若儿浑身哆嗦，这人虎背熊腰，一看就打不过，要是嫁给他，她宁愿出家当尼姑去。
拓跋越心里也很不爽，不是交代了下面人，多找一些武功不错的来充充场面，没让他们找长得不好的来啊。他都逼宇文谦出来了，就是要让西岐百姓知道，拓跋若儿是西岐最尊贵的公主，要找配得上她的驸马，非西岐最优秀的男儿不嫁。
沐南桑与贺之霖互相讲着悄悄话。
“这男的看起来太过凶悍了，你不是负责把参赛者画像都筛选一遍吗？怎么还有漏网之鱼？”
“我想起来了，这司徒虎交上来的画像不是这般雄壮的，看起来还有几分文弱，许是，许是吃多了。”
“贺大人，你这理由可有点蹩脚哦。”
“咳咳，你接下去看便是，又不是人人像他这样。”
沐南桑乖乖看向擂台，司徒虎连胜七场，不是一拳打飞人，就是一脚踹走人，连能接上他三招的人都没有。
拓跋若儿眼神焦急，生怕魏卿打不过这个司徒虎。
沐南桑悄悄拉住贺之霖的衣袖，“你去找魏卿，让他最后一个上场吧，让司徒虎再消耗点体力也好的。”
“放心，魏卿的本事我见过，司徒虎只是看起来强壮罢了，他底盘不稳，魏卿灵活些，五招内必定取胜。”
听贺之霖的话仿佛魏卿成为驸马是十拿九稳的事，沐南桑也就放心，暗暗给眼神让若儿放心。
比赛逐渐接近尾声，司徒虎看起来像是不会累一般，一直站到了最后，直到魏卿上台。
魏卿一出现，台下的姑娘们又重新燃起斗志，她们也不愿自己的公主嫁给司徒虎这样的人，看起来就不般配。
虽然魏卿是她们女儿家心仪的对象，但如果他能打败司徒虎，就算真娶了公主，她们也会真诚送上祝福的。
“魏将军加油！”
“魏将军打败他！”
“魏将军，公主一定是你的！”
姑娘们纷纷大胆喊话为魏卿加油助威，司徒虎气呼呼的，也不肯轻易落了下风，于是转头冲着若儿喊道：“公主公主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公主，我一定会拿到魁首的！”
台上，拓跋若儿：......谁是老鼠谁是大米？
沐南桑：不行，我要吐了。
贺之霖：桑桑坚持住，马上就结束了。
姑娘们：魏将军加油!!!
锣鼓一响，司徒虎拼了命朝魏卿冲来，意图用力量将他制服住，司徒虎不知魏卿在台下已经研究透彻他的路数，直接蹲下一绊就把他撂倒在地。
司徒虎吃痛地站起来，一拳挥过去却被魏卿握住，魏卿转身将其胳膊扭断，关节脱臼，司徒虎疼得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