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受不了别人夸赞自己,沐南桑绕过话题,打趣说:“前阵子还跟我说一辈子不嫁人的,现在背着我跟连祺好上了。我看啊,我再不努力挣钱,你的嫁妆我都出不起了。”
采依脸唰地红了,低头拉着沐南桑的衣袖说:“小姐~小姐不嫁我就不嫁,让连祺喝西北风去。”
沐南桑来了兴致,笑得贼兮兮问:“以后是想生女儿还是儿子啊?生一个?两个?”
采依害羞地拿拳头捶自家小姐,“小姐还打趣我,我不跟你一起上街了。”
说着就要跑出去被沐南桑及时拉住,安抚她说:“好啦好啦,我不管你跟连祺的事,你开心我便放心。走吧,叫上连祺一起去烧香,顺便给你求一下姻缘签。”
二人说说笑笑打开房门,才发现贺之霖与连祺已经等候多时。
明眸皓齿、笑靥浅浅,纵使见过多般模样的她,贺之霖还是被眼前的沐南桑触动了。
阳光灿烂,才是她的本性啊。
古华寺外,来来往往的人群从未停止,大年初一,阳光高照,正是上香拜佛、求平安健康的好日子。
古华寺门口的台阶又长又宽,足足有一百八十阶。
扬州城的人都说,如果能够坚持走完这台阶,佛祖就会看见自己的诚意,保佑自己所求成真。
不管这个传言是不是真的,古华寺的香火依旧鼎盛。
采依穿得轻便,带着连祺蹦蹦跳跳没一会儿就爬到了顶。
可是沐南桑穿着长裙还有斗篷,走路并不方便。
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生怕被脚下的裙边绊倒。
两手提起裙子,看着脚下的台阶,本就不爱运动,一百八十阶,沐南桑有了退却之心。
早知道就穿得清简些了。
嘴里嘟囔着,眼前就出现一只骨骼分明的手,侧脸看过去,是贺之霖的手。
“当下脚下路滑,桑桑不如搭着我的手吧。”
一双清澈的眼睛带着无尽的温柔,语气的温暖、嘴角的笑意,犹如春风拂过,山上桃花开。
一眼便陷了进去,听他的话将手搭在他的手上,一步一步,跟着他的牵引,一百八十阶,花了一炷香时间,终于站在了古华寺门前。
采依拉着连祺躲在远处的大树下,得意洋洋:“还是我聪明,哄着小姐换上这好看又行动不便的衣服,贺大人是不是应该好好感谢我?”
“你家小姐要是知道你偷偷动手脚,她会不会罚你月钱?”
“才不会呢,顶多弹我两下脑瓜,就像这样。”一边说一边示范,“啊,疼。”
连祺捂着自己的脑门,心里委屈:媳妇儿太暴力怎么办?
看到沐南桑和贺之霖成功上了台阶,在二人发现自己之前,采依火速带着连祺撤了。
望了望四周,没有看到连祺和采依的踪迹,沐南桑这才明白,采依叛变了。
既来之则安之,沐南桑打算跟着人群进去殿中跪拜。
“人来人往,容易走散,还是这样安全些。”
不由分说,贺之霖便牵上她的手,神色自然地走进殿中。
终于轮到了沐南桑,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对着如来佛祖,虔诚许愿。
一愿身边人平安喜乐,二愿桑落酒馆生意兴隆,三愿他无病无灾、万事胜意。
沐南桑睁开眼起身,便看见贺之霖一直盯着自己,问:“你看着我做什么?”
“在想桑桑许了什么愿?愿望里有没有我?”
没有想到贺之霖如此直接的回答,沐南桑才发现,他变得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以前都是弯弯绕绕的话,自己听不懂、看不懂,现在一句话坦坦荡荡,叫人听得脸庞发热。
捂着双颊,低声回了句“没有”,沐南桑便自顾自走到殿外,不理贺之霖的话语。
殿旁的大树上绑着许多的红带,是扬州城非常有名的姻缘树。
只要你和你的心上人一起在树上绑上红带,就能在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沐南桑只顾着甩掉贺之霖,根本没有注意眼前的路,眼看着就要撞上这棵姻缘树,贺之霖及时拉住了她。
一拉一带,整个人就莫名其妙跌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
好不容易看见沐南桑害羞地像个小娘子的模样,贺之霖当然不肯放过。
浑厚的声音在自己头顶传来,“桑桑莫不是在暗示我?一头撞向姻缘树可不能保证好姻缘,要我们一起绑红带才行。”
周围起哄的声音纷纷响起,不少人是认得贺之霖与沐南桑的。
“沐老板这是急得想嫁人了吧,别怕,在姻缘树绑了红带,你跟贺大人的婚事怎么拆都拆不散的。”
“贺大人英雄救美真是佳话,沐老板快快答应贺大人吧。”
“是啊是啊,以后的婚宴可要记得请我们去喝喜酒啊。”
“在这里,我们就祝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了。”
沐南桑被这些话臊得不行,只想立刻逃离这个尴尬的场面,谁知用力推也推不开,还听到他说:“谢谢诸位的祝福,我在追求桑桑,日后若是真能娶得桑桑,贺某一定邀请诸位。”
众人就向二人道贺一番,才纷纷四散开来,姻缘树下就只有贺之霖与沐南桑二人。
挣脱开贺之霖的怀抱,沐南桑已经涨红了脸。
气愤地指着贺之霖说:“贺之霖你什么意思?我,沐南桑,清清白白的闺中女子,不是这样凭白被你辱了名节的。”
伸手握住,感受到了冰凉,贺之霖关心地问:“怎的这样冷?”
说着沐南桑整只手包住为她取暖。
再次感受到男女力量的悬殊,沐南桑选择放弃挣扎,但是脸上的表情还是很难看。
“想请大家喝喜酒是认真的,我在追你也是认真的,我想娶你更是认真的。”
被这一句突如其来的情话打乱了所有思绪,沐南桑愣在原地,脑海一片空白。
直到有一道冷冽的寒光斜斜闯入自己的视角,本能地,将贺之霖一把推开。
“桑桑!”惊叫声很大,周围的人们都看了过来。
冰冷的剑划过沐南桑的左臂,一下子血就溅了出来。
失去了重心,沐南桑即将跌倒,好在贺之霖及时抱住她,用自己做肉垫,护得她周全。
持剑之人并不打算久留,刺完一剑就翻身而下,不远处的连祺未等贺之霖发话就已经跟下去拿人。
“桑桑,还撑得住吗?”紧紧搂住怀中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的沐南桑,贺之霖心里一阵懊悔与难过。
采依跑了过来,已经吓得眼睛发红,眼泪不自觉掉了下来,捂住沐南桑的伤口,“贺大人怎么办啊?小姐她流了好多血。”
贺之霖横抱起已经无力说话的沐南桑,准备找间庙间厢房替她暂时包扎伤口。
刚才的事情已经传到了主持的耳中,年过半百、德高望重的主持在一个小徒弟的搀扶下走来,“阿弥陀佛,本庙中出现如此歹徒实在汗颜。施主若不嫌弃,后院的厢房可供这位女施主好好静养一番。贫僧略通医术,可替女施主把脉包扎。”
见来人是威望极高的主持,贺之霖便放心地跟着他走。
“如此便多谢主持了。”
将沐南桑轻轻放到床上,主持让小徒弟打来清水,又准备了金疮药、白布等物,细细把完脉,主持为她包扎好伤口。
因为血肉已与衣服粘连,采依只得用剪刀剪开衣袖,女子雪白的胳膊便露在众人面前。
好在这一剑并没有非常深,沐南桑只是因为受到惊吓且失血过度,才一时昏厥。
看着沐南桑因为处理伤口的疼痛而愈发紧绷的深色,贺之霖的手不知不觉攥紧。
贺之霖送主持出门,感谢他的善行,并承诺会给古华寺添两百两的香油钱,但被主持婉拒了。
“阿弥陀佛,施主不必客气。救死扶伤是医者本分,多行善举亦是佛家本分。施主请留步,贫僧要去敲钟了。”
“谢过主持。”贺之霖认真弯腰作揖,目送主持离去。
恰好连祺赶回来向贺之霖禀报。
“公子,那贼人被我追上之后,服毒自尽了。”
“看来是冲着我来的。”
天色已近黄昏,看着山渐渐散去的人群,贺之霖凝望着,不知在思索什么。
陈府的客房里,一声清脆的茶杯落地,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眼神因为听到这个消息变得阴翳而狠厉,顾城兮咬牙切齿问道:“贺之霖没有受伤,而是桑桑替他挡了一剑?”
跪在地上的人四周皆是被砸碎的茶杯碎片,一动也不敢动,吓得颤颤巍巍,不停哆嗦身子,“公,公子,小的看得清楚,确实是沐姑娘受了伤。”
一拳头砸在桌上,可惜木头材质极好,并没有损坏,只是桌上的果盘因此震落,一地的桂圆红枣让整间屋子更加杂乱不堪。
“废物。”顾城兮握紧拳头,起身,“随我去古华寺。”
“公子万万不可,此时前去恐有暴露身份之危。”忠心的仆人死死抱住顾城兮的大腿,“还请公子待在房中,万一事情败露,您还有全身而退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