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昨晚说了那些话让她无法面对贺之霖,是自己的狼狈不能让他看见。
内心纠结的小人不停打斗,但是沐南桑还是选择自欺欺人、掩耳盗铃。
听见门外再无声响,沐南桑迫不及待地站起来打开门。
是一碗盛着五只白乎乎汤圆的小瓷碗。
沐南桑蹲下想要端走,就看见一双黑色的长靴出现在小瓷碗的前方,沿着长靴往上看,沐南桑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明白她为何笑得如此开心,甚至还坐到了地上捧着肚子笑,本着敏而好学的原则,贺之霖也蹲下,直直看着沐南桑的笑容,眼神不自觉地氤氲着温柔宠溺。
“桑桑在笑什么?”
猝不及防闯入贺之霖深邃的眼神,仿佛被吸进了他的旋涡,无法自拔。
愣了三秒沐南桑才缓过神来,指着他的脸说:“贺大人好像一只小花猫。”
“何为小花猫?”故意凑近,贺之霖在沐南桑的眼中看到了答案。
自己的鼻尖、脸颊,甚至头发上,都是白花花的面粉,可不就是一只花猫。
“可在我眼里,桑桑也是一只小花猫。”食指勾成勾,轻轻刮了一下女孩高挺的鼻梁,再用大拇指的指腹为她擦去嘴边的口红。
看着女孩一副被吓住的模样,贺之霖直接笑出了声,“礼尚往来,桑桑不应该帮我这只花猫整理一下吗?”
沐南桑脸上虽然是愣住的样子,但是心里却在翻江倒海。
他这是在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贺之霖你这个大无赖!
可是他这样子好让人心动。
沐南桑瞬间耳朵红得鲜血欲滴,脸颊上也泛起不正常的红晕,连睫毛也在颤抖。
他的眼神似乎有着让沐南桑不受控制的魔力,听着他的话,沐南桑一只手缓慢地抚上他的脸庞。
贺之霖始终都温柔似水地看着沐南桑,脸上带着温润如玉的笑容,一点点牵动沐南桑的心。
不行,我不能就此被他蛊惑,我还没原谅他。
手从他的脸上直接往下向胸口一推,沐南桑端起汤圆逃回房间,也没忘记关门。
差点就让他得逞了。
被沐南桑推倒在地,双手撑在地上,贺之霖无奈地摇头,但是脸上却是春风满面的笑容。
素来是冰山一样的人物,竟在这春寒料峭的晌午,悄悄融化了。
“唉,唉,怎么样了怎么样了?”一群人躲在一根柱子后面看热闹,被连祺和采依挡住,其他人根本就看不见,但是又极为好奇。
一听说汤圆都是贺大人亲手做的,都纷纷要跑来向贺之霖表示感谢。谁知刚找到贺大人就看见自家小姐出来了。
连祺采依带着一帮下人藏起来悄悄观战,站在最前面的采依时时给大家传递最新战况。
“嘘,小姐把贺大人推倒了。”
下人甲:“什么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小姐要对贺大人做什么?”
下人乙:“不打紧不打紧,我看小姐与贺大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小姐对贺大人如此急不可耐,说不定明年老爷就能抱上外孙了。”
下人丙:“我就说,贺大人这线一样的人物,小姐怎么可能不心动,我要是女子,我也愿意扑倒贺大人。”
采依一脸黑线,默默转头对甲乙丙丁们说:“然后小姐丢下贺大人自己回屋了。”
站在最后面的小丫鬟大声说了句“干得漂亮”,得到了采依赞许的大拇指。
在小丫鬟烟儿的心里,桑落酒馆的沐老板是扬州城里最温柔贤惠、端庄大方的女子,她只要回眸一笑,就是六宫粉黛无颜色。
烟儿在十二岁的时候丧父,本就是家徒四壁,只得卖身葬父,所幸沐南桑经过将烟儿从泼皮无赖的手中救下。
烟儿本就已经无依无靠,便求着沐南桑将自己留下,打杂、做饭、补衣服,穷人家的小孩自小就会这些。
酒馆里不缺人手,沐南桑便把烟儿送到陈府,留她打扫花园,总比在外面生活好过。府中的人看着烟儿尚且年幼且身世凄惨,都纷纷将烟儿似女儿对待,在陈府,烟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与幸福。
跟自己住一个屋的张婶会给自己做新衣裳,做菜的张婶相公会给自己的碗里多放几块肉,跟自己一起打扫院落的小五、小六会把最轻的活留给自己,这里的每个人都对她很好,就像是家人一样。
所以于烟儿来说,沐南桑就是天上的仙女,任何人都不可能配得上她。
当别人都说贺大人跟沐南桑很配时,烟儿第一个不同意这门婚事。
以至于声音过大,引得贺之霖回头,把一群人搞得惊慌失措。
“哎呀你看,这天气真不错啊。”
“今天还没买菜呢,小五想吃啥?”
“我手头还有活没干,先走了啊,”
一时之间,甲乙丙丁们纷纷走开。
连祺和采依也想趁机溜走,却被贺之霖叫住。
“连祺。”
认命地站定转身,还捎带拉住想要弃自己独自逃跑的采依。
“公子我错了。”
“错哪儿了?”
“不该跟着他们胡闹,一起看您的笑话。”公子,我是我无辜的,你要相信我。
“在你眼中,我就是个笑话?”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您刚刚被沐姑娘推到了,实在是,实在是。。。。。。”
“实在是是什么?”
“不得体。”
被连祺的形容气到,贺之霖的嘴角抽搐,“不得体?你跟采依姑娘这样就得体了?”
一向不过问这些的贺之霖明显是被刺激到,拿人出气,像个小孩子相互比较。
一听这话就不乐意,采依直肠子开始怼他:“贺大人,连祺就算是你的侍从,也是有人权的吧。您自己不开心就拿我们撒气,可有失风度?我家小姐还没原谅您呢,也不要再随意骚扰我家小姐了,站在姑娘家闺房门口这种事情,被有心人恶意传播,到头来还是我家小姐吃亏。”
“贺大人既然选择当初不辞而别,就应该学会一别两宽,而不是现在的暧昧不清。我有心帮您,可您这是对红娘的态度吗?反正我家小姐也不是没人追,我看顾公子就挺好的,长相好、性格好、还有钱,比起贺大人也是不输的。”
被采依噼里啪啦一顿说,贺之霖的脸色本来就不好,现在更是青得发自、雪上加霜。
但是贺之霖还是忍住怒意,向采依弯腰道歉,连祺想要伸手扶住他却被自家公子用眼神阻止,仍是诚恳地低头、双手抱拳:“采依姑娘教训的是,是在下鲁莽了,刚刚口不择言还请姑娘、连祺原谅。”
连祺听见自己的名字,心口莫名一凉,他有种预感,自己“命不久矣”。
听到贺之霖的道歉,采依这才脸色好些,挽住连祺的手,对着贺之霖说:“贺大人想要追回小姐,就请坦诚相待,小姐最讨厌的就是不辞而别和谎言。我话就说到这里了,剩下的就靠大人自己了。”
说完就挽着连祺出府约会,反正这几日贺之霖休沐,要是有点觉悟就应该待在府上好好哄小姐才是,不要打扰她和连祺的单独约会。
听完采依的话,贺之霖茅塞顿开。
说不定把当年的事情都解释清楚,沐南桑就会原谅自己。只要把答应皇上的任务尽快完成,他就能带着桑桑一起回京,再把爹爹接来。
拜堂成亲,也许就是不久之后的事情。
激动地扣响沐南桑的闺门,毫无之前温润如玉的气度,“桑桑桑桑,今天是大家出门烧香的日子,下午要不要一起去庙里上香拜佛?”
隔着一道门的距离,互相看不见对方的神色与动作,但通过声响也能知道门外之人的迫切与兴奋。
反正今天无聊,暂且答应他吧。
女孩子家还是矜持一点好:“贺大人先是用过午膳再来吧。”
“那我就当你是答应了,未时我在门口等你。”
得到允诺,贺之霖便开心地回到客房,将一脸面粉洗干净,换了身冰蓝色衣衫便急忙去沐南桑门口候着。
路过顾城兮的客房时,便听见里面刻意压低的谈话。
一个陌生的声音:“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慵懒声音:“不急,等到元宵吧,上元佳节,人海茫茫,杀个人容易些。”
顾城兮要杀谁?
他并非普通的绸缎商贾,究竟还有什么身份?
静悄悄地躲在门外,贺之霖怕被发现便先匆匆离开。
门内,顾城兮脸上带着诡异的笑,放下手中的茶杯,“但是不妨,今天试一下水。”
采依替沐南桑好生梳妆打扮了一番,还特意在眉间点了花钿。
瞧着镜中的自己,犹豫地问:“会不会太隆重点?”
朱唇贝齿、薄粉敷面、臻首娥眉、肤若凝脂、手如柔夷。
采依为她梳上飞仙髻,略带两支流苏步摇,换上一身湖蓝色金丝绣花长裙,外罩月白色织锦镶毛斗篷。
采依直呼:“小姐,我要是个男子绝对娶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