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皂靴上,甚至还用银线绣着祥云的纹样,灯光一晃,便折射出灼灼清雅的光亮。
刘誉甚至都不用抬头,便能感知的到,投注在他身上的那道目光,多么的有压迫感。
他下意思跪的更用力了些,深深地低着头,诚惶诚恐道。
“不知大人寻草民前来,有何要事?”
那副局促的样子,直接将州府逗笑了。
“没有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快过来见过首辅大人!”
刘誉像是卡住了似的,一点点的,无比迟缓地抬起头来,便猛然撞入了一双幽冷至极的双眸。
霎时间,他便如同被人一把扼住了咽喉一般,紧张到甚至说不出话来。
怎么看,都不像是足以雄踞一方的威武样子。
穆玄瑾掩下眼底的嘲讽,转身,掀了衣摆,在椅子上坐下。
“许久未见了,刘誉。”
刘誉猛然一怔,额头上冷汗直冒,好半晌才认出来,面前高高在上的人,赫然是曾经落云村中那个,穷酸不已的秀才。
不过短短几年,两人的情形,便天差地别。
一个高居首辅之位,是翻云覆雨的大人物,一个却从十里八乡有名的富户,跌落到买不起一身齐整的衣服。
早在落云村中时,穆玄瑾便与他们不太一样,眼下更是充满了上位者的压迫感。
恍惚间,竟叫人有些不敢相认。
“穆……不,拜见首辅大人。”
一时间,刘誉也说不出心底是个什么滋味,无数的情绪交缠在一起,冲的他脸色都涨红一片。
“不知大人,叫草民前来,所为何事?”
穆玄瑾只扫了他一眼,便足以看出,眼前之人,不堪为敌,顿时也失去了再说些什么的兴趣。
只抚了抚衣袖,斟了杯茶,嗓音更是说不出的冷淡。
“无事,毕竟先前也算是同一个村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此次得以重回故地,特寻你来叙叙旧罢了。”
在村子里,宋瑶瑶可没少去穆家寻事。
刘誉一听这话,心底更是慌张不已。
但未曾等他开口讨饶,便见穆玄瑾眼都未抬的,打发道。
“劳烦你大晚上的跑一趟,既然眼下旧也叙过了,便请你先回吧。”
刘誉猛然一顿,心底顿觉得屈辱至极。
像他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人物,自然进不了旁人的眼。
不论是身上的泥垢,还是衣服上的补丁,一时间竟仿佛有把火在烧灼一般,烧的他心底一片刺痛。
“……是,大人。”
刘誉强忍着满心的怨毒和不忿,行礼退下。
无数道目光,投注于他踉跄着离开的背影上。
穆玄瑾想了想,从袖袋中拿出一锭银子,放在了桌上,往州府的方向推了推。
“总不好叫人凭白跑上这么一趟,劳烦大人,寻个合适的由头,给了他这锭银子。”
顾君朝用过餐,一手背在身后,缓缓踱进厅里。
一双潋滟凤眸,不住地在穆玄瑾面上打量着,倏而勾起薄唇,轻轻一笑。
“首辅寻方才那人前来,可是看出了什么端倪?莫非,他是隐藏在平州的叛军之一?”
这话里嘲讽的意味,比询问的意味更浓,实在是方才刘誉那副堪比流浪汉的尊荣,当真上不得台面。
穆玄瑾缓缓摇头。
“只是心中有些疑虑罢了。”
但南悦音绝对不会是一个毫无缘由,就随便说些什么的人。
即便是亲眼见过,他也未曾彻底打消心底的疑虑,便出声道。
“烦请王爷,寻个人,在暗地里看着点方才那人,免得他暗中勾结叛军。”
顾君朝蹙眉打量他半晌,到底是信了他几分,便摆了摆手,身后一个侍卫得令,退下去安排人暗中监视。
……
过了几日,一直到大军都出了府城地界,刘誉这才敢有胆子,对宋瑶瑶道。
“娘子,我这几日细细想了想,觉得你说的话很有道理!”
“只是起义这事说来简单,一招不慎却是要掉脑袋的,更何况,我现在也不知具体该如何去做。”
虽然不知他为什么突然就想通了,但宋瑶瑶还是顿觉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忙笑着安抚道。
“相公莫急,我们两个一同想想法子就是了。”
刘誉应了一声,躺在了脏兮兮的床上,渐渐睡着了。
在梦里,他揭竿而起,无数人一呼百应,毫不分光,到后来,甚至还坐上了皇帝的宝座。
不论是宝物还是美人,都尽在他手,就连穆玄瑾和顾君朝也跪侍在他的脚边,听从差遣。
一直到天色将亮,有人用力地推搡着他,方才不甘不愿地从美梦中醒来。
刘誉一抹嘴边的口水,对梦里的景象仍是有些念念不忘,没好气道。
“好端端的,你推醒我做什么!”
宋瑶瑶也顾及不得他恶劣的语气,她用了整整一夜的时间,将原书中的剧情都回想了一遍,终于想出了办法。
“相公,你先给我拿些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