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皇宫,都浸透着一种极近死寂般的清冷。
所有的宫女和侍卫都分列两侧,深深地低着头,肩膀不住地战栗着,不由便有几分兔死狐悲之感。
顾修璂并未看向他们,亦或者说,这些地位地下的奴才们,还不配被他施以任何目光。
“今日发生之事,到此为止,若是叫朕在外听到什么传言,你们都得死。”
他们战栗着,又仿佛无声地呜咽着,最终却也只敢轻声应诺一句。
“奴才遵旨。”
顾修璂这才一拂大袖,冷哼一声,转身进了殿内,冰寒的视线扫向了跪在一旁的太医令。
“将郡主肚腹里的野种处理掉,务必要做的干干净净,不可留下半分痕迹。”
即便是他不喜顾银颐至极,满心厌恶到恨不得将她当场斩杀,但也绝对不会是现在!
南悦音站立一旁,目光微微闪烁了一瞬,对他的反应倒是丝毫不意外。
倒不如说,为了皇家的声誉,以及为了不致使顾银颐未来的价值减少,这些皇族辛秘,注定不会浮现于众人眼前。
只是有些可惜,这本该是扳倒顾银颐的一个大好机会。
她在心底里暗自摇头可惜着,面上却仍表现的滴水不漏,只微微俯身,恭敬道。
“陛下放心,臣妇今日只是来进宫讨赏的,除了与陛下相谈甚欢,交流了几句,旁的,什么都未曾听见,也未曾瞧见。”
顾修璂转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眼神深沉又泛着阴冷之气,倒是并未表现出来,对她的上道十分满意亦或是心怀杀念。
半晌,他轻勾了勾唇角,若无其事地笑了起来。
“今日朕也乏了,便不再多留你,你且自去吧。”
“是。”
南悦音再次俯身行了一礼,脸上挂着轻轻浅浅的笑意,转身向宫殿外走去。
太医院的几个小药徒手中端着砂锅,向她行礼后,与她擦肩而过。
那腥臭苦涩的气味,顺着空气蔓延了许久。
南悦音状似未闻,只是接着向外走去,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似是传来了一阵非人般,似痛苦似哀泣的尖叫,穿破了层层宫闱。
她脸上的笑意霎时间消退了个干干净净,眼底略浮起几分讥诮来。
不过自作自受罢了,既然没有那个本事将一切后果都处理干净,那便不要试图挑衅规矩和底线。
……
看着床榻边上,那一大摊脏污又黏腻,看不出形状的污秽之物,顾银颐不由满脸厌恶,愤恨地将枕头砸在地上。
“贱人,都怪那个贱人!竟敢看着我出丑!”
“还有那个太医令也该死,父皇竟然听信他的鬼话,而不信我的!”
虽然已经东窗事发,但她仍旧是贼心不死。
不过是一个微小的动作,身下却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绞痛,血如同崩坏掉了一般,不受控制地涌出。
顾银颐霎时间面色惨白,跌倒在了床上,向着宫女招了招手。
“父皇可有说什么?有没有叫我好好休养,还有那些名贵的补血用的药材,可曾送进宫里来?”
她的贴身宫女战战兢兢地跪在一旁,吓得抖若筛糠,却不得不开口道。
“没有,陛、陛下什么都未曾说,便离开了。”
下一秒,顾银颐果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那尖利的指甲,毫不犹豫的,深深地嵌入了她手心之中的软肉。
宫女疼的脸色一白,差点就要尖叫出声,好在临到最后关头,竟然生生忍住了。
顾银颐却是才不管她反应如何,兀自冷笑着。
“既然我的名声差点毁掉,那就更要抓紧他穆玄瑾了,你拿着我的令牌,去寻那些御林军。”
“不管要付出何等代价,务必要让他们按我说的来做!”
……
今日恰逢休沐,穆玄瑾披着一件单薄的外氅,缓缓踱至屋外。
灿烂的阳光倾泻而下,晃得人眼花,却未能驱散他身上的阴寒之气。那如玉般的眉眼仿佛冰雪雕就,浑身没有半点人气。
“大人,天气寒凉,您不该就这般出来的。”
鸦自黑暗处显身,臂弯上搭了一件厚重的玄色斗篷,尽职尽责地披在了穆玄瑾肩头。
锐利的下颌线抵着纯白无瑕的狐毛滚边,指尖轻缓地摩挲着那块暖玉,面上这才泛起了一些人气。
“你说,她眼下该到哪里了?”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鸦愣怔了一瞬,却很快明了他的话中所指之人。
“回大人,按时辰来算,夫人眼下应当已经拜见了皇后,准备出宫了。”
穆玄瑾微微摇头,不知是叹惋还是遗憾。
“竟才过了这么一小会么。”
他修长的指尖轻拢着斗篷,缓缓转过身去,改为拨弄着摆放在窗沿的一小盆枯枝。
“当着是奇也怪哉,足足两年过去,这盆花,为何还不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