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铆兄妹坐着轿子往李府回。
李大公子李时铆可是不愿意回家的,便在中途下了轿。
“时银,你自己回去吧,我去西街逛逛,爹要是问起,你就说我去张大儒那请教学问去了。”
李时银撇着嘴,蛮不愿意承接这活。
还到张大儒那请教学问去了?爹能信?是找张大儒家那小子喝酒去吧。
李时铆说完就走,也不给妹妹留个拒绝的机会。
往西街去。
西街上都是酒楼,酒香肉香飘出十里开外,是国都里纨绔子弟们最愿意混的地方。
去珍馐楼。
珍馐楼的菜最上档次,圣上微服私访都愿意到这家来吃。
珍馐楼总共三层,坐了个满满登登。
数二层的那些番子最抢眼,一个个面带肃杀之气,搞得二层其他客人都走光了,二层就这么被胡民安的人包了圆。
李时铆直奔二楼,不知怎得走在楼梯上,心下还有雀跃之情涌上,竟有些期待看见胡民安。
上了二楼,胡民安果然在那里,凭栏而望,那身姿像是一只眺望远方的仙鹤。
“云中君。”
李时铆唤了一声。
胡民安闻声回过头,有些不解地看着李时铆。
一听声音,胡民安就知道是李大公子来了,只是不知这李大公子口中说的云中君是什么意思。
“怎么,不知我口中的云中君是谁?当然是你了,今儿你穿了一身银,活像是只从云端飞落下来的仙鹤,以后就都叫你云中君吧。”
李时铆笑得开怀,都捂着肚子了,他觉着自己给胡民安起得这个雅号十分贴切。
胡民安看向李时铆的眼神却像是在看一只成了精的呆瓜。
这么好笑的嘛。
看着看着,自己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李公子还是这么会说笑。”
从前在宫学就是哪里有李大公子哪里就有笑声。
“李公子,坐,想吃什么尽管点,咱家请客。”
李时铆也不客气,直接坐到胡民安对面的座位上去。
这桌子小,也就能坐他们两人,面对面坐着,还显得挺亲密。
“公公,今儿又是谁家倒了霉啊。”
这种不吉利的事,谁都不愿意打听,但是李大公子是谁啊,他是扫把星本家,他就愿意打听这样的事。
“是吏部员外郎武正秋家,抄家不斩人,一大家子充了军去。”
抄家与抄斩是有区别的,抄家只搜刮财物,一家老少的命都给你留下,抄斩可就惨喽,上下多少口,连带着家生奴婢都得处死,抄斩完,血都顺着大宅门缝往外流,流到晚上都流不净。
武家要是抄斩,胡民安和这群锦衣卫可就没这样的心情在酒楼里吃饭了,恶心,都够恶心几天的。
“什么罪啊?”
“罪名就多了,贪污,以公谋私,蔑视朝纲。”
罪状上永远都是这些罪,写得密密麻麻的,用一个成语来说那就是罄竹难书。
“听着像是罪有应得呢。”
“被太监们瞧不上,都是应得。”
胡民安面无表情地说着这句话。
这个武大人就是得罪了自己的干爹东厂厂公马福夀才落得此等地步的。
在大眀,高官阶的宦官们几乎就要一手遮天了。
“这话不该由胡公公说吧。”
李时铆抓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盅酒。
“我是没把你当外人,崇生,贤妃娘娘难能如愿,你们不能陪着她趟浑水······”
崇生是李时铆的字。
男人的字,只有亲密好友才能唤。
“胡氏一族是大眀最大的世族,其子孙门生遍布全国各地,培养的宦官势力更是渗透于朝堂的各个领域,贤妃娘娘的那些个手腕拿出宫廷外根本就不够看。”
李时铆拿着酒盅的手顿了顿,以胡民安的立场能对自己说这些话,可见他是真把自己当好友的。
姑母之心是人尽皆知了?
意思领会了,话却不知道该怎么回,说得轻巧,然而他们李家又如何能跟贤妃娘娘和二皇子划清界限呢。
李时铆将小酒盅里的酒一饮而尽,又开始胡扯起来。
“哦,我不是外人,难不成我是······?”
说到一半,李时铆反应过来不对了。
说什么呢在这?
不是外人,我还是人家内人啊!
真是这一盅酒把脑袋都呛着了,怎么能说出这么不着调的话。
“呵呵,酒真好喝,珍馐楼不愧是天下第一楼。”
李时铆赶紧找补,再抬头一看,竟瞧着胡民安的脸颊上泛着红。
胡公公这是害羞了?要么说太监的脸皮就是比纯正爷们薄呢。
开个玩笑,怎么还害羞了。
胡民安害羞了,李时铆就越想逗弄他。
干脆凑到了胡民安身边,抓起了他的胳膊。
“你干嘛。”
“就是想看看云中君的羽毛在哪呢?在腋下嘛?”
说着,李时铆居然咯叽起胡民安来。
“李崇生!休胡闹!”
两个人就这么拉扯起来,喝酒吃肉的锦衣卫们往他们这边瞧了瞧,都见怪不怪了。
他们胡公公和李公子是要好的朋友,这谁都知道。
就在这时,楼下却传来少女的呼救声。
“救命!救命!军爷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