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白刃
大道林林兮2022-09-19 10:003,220

  四周飞沙走石,剑影交错,万俟沧伫立于一片混乱之中,冷眼看着陆黎昕。他着实不懂,为何方才陆黎昕会为了耿毅而大打出手。

  “我看你才是疯了,而且是大疯特疯!”话音未落,万俟沧难以压制心头怒火,竟再次朝着陆黎昕攻去。

  只见他飞身而起,翩翩白衣随风荡漾,手指操纵着周遭的微风,片刻之间竟是幻化成了风箭。

  风箭从陆黎昕的头旁划落,几缕青丝随风飘荡在陆黎昕的眼前,陆黎昕错愕不已,竟是忘了对抗。

  一旁的迟悔和地空见状,两两相望,不约而同点了点头,旋即护在了陆黎昕的身边。

  那风箭力量极强,又很是细密,地空一边以剑刃抵挡,一边将陆黎昕护在身后。

  可地空的个头本就不高,好几次那箭雨险些刺中陆黎昕。迟悔见状,连忙以灵力铸成结界,流光乍现,一道无形的保护屏障在地空和陆黎昕的周遭而起。

  箭雨落在结界之上,激起一个个漩涡,陆黎昕不可置信地看着已然杀红了眼的万俟沧,心中一狠,再也不躲避,一脚踏出结界,猛然朝着万俟沧攻击而去。

  既然他已不讲情义,自己又何必这般留恋不舍?

  此时,这片荒野之中再无清醒之人,两两相战,竟是都忘却了本是因为什么。在他们的眼中,似乎这旧是一场最为野蛮而原始的较量。

  地空在陆黎昕身后不断拼命躲闪着万俟沧发射而来的箭雨,迟悔则源源不断将灵力渡给陆黎昕。万俟沧斜眼一瞥,手下便朝着迟悔发动了攻势,迟悔无奈分心,竟是被万俟沧的风刃连连击退,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彼时,炎猎、耿毅、江宿也不同程度地挂了彩,鲜血在风中飘散而又滴落地面,却无人去在意这些。

  陆黎昕回头看去,便瞅见迟悔惨白的面色,鏖战之中的耿毅,旋即心头恨意四升,枯木利刃直指万俟沧胸膛。而万俟沧又何尝不是?他以风为剑,虽无形却在空中激起剑鸣,可见锋利。

  几乎同时,二人同时将兵刃指向对方要害。万俟沧同陆黎昕之间的距离愈发近了,可却忽而察觉万俟沧皱起的眉头,那眸底满是痛楚。

  万俟沧右手出剑,左手护住胸膛,痛入骨髓的感觉让他无处遁形,手中的风剑竟也应声而碎。

  而陆黎昕在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呼吸停滞。她如何能不知晓,万俟沧是在因为自己心痛。

  思绪之间,手中的木剑竟也松懈了下来。

  万俟沧面容之中的痛苦就这般清晰地落入自己的眼中,可自己为何却要杀了他?又或者说,自己难道要杀人?杀一个为自己痛彻心扉的人?

  然而,方才在地面之上的耿毅在察觉到了这一幕后,瞬间神经紧绷起来,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救下陆黎昕!

  于是,在二人没有察觉之时,耿毅纵身一跃,也不管身后炎猎的追截,幽冥神剑鸣声不绝,剑锋直刺万俟沧胸口。

  可谁曾料到,就在这一刻,陆黎昕几乎是本能般地将万俟沧扯向自己的方向,用自己娇小的身躯挡在了他的前方,即便这个人方才还想杀了自己。

  她的脑海之中只有一个声音,那便是——万俟沧不能出事儿!

  剑锋近在咫尺,耿毅大喊了一声,“让开!”然而陆黎昕却视死如归般地闭上了眸子,她不愿万俟沧死在自己的眼前。

  来不及收剑,眼看就要刺进陆黎昕的胸膛——

  陆黎昕的头脑之中充斥着心跳的声音,说不紧张自然是假的,可如今她却觉得莫名平静。这般生死关头,若是为了万俟沧赴死,倒也算是值得。

  “主人!”迟悔大惊,原本就受了重伤,这般喊叫下来又是喷出一口鲜血,可她仍旧想要拼命上前。

  可就在这一刻,须臾之间,本应该在陆黎昕身后的万俟沧紧紧将她揽入怀中,一个转身,堪堪躲过了耿毅这一剑。可惯性使然,二人顺势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浑身上下皆是不同程度的擦伤,好在有树干拦下,他们的身子这才停住。

  鼻腔内充斥着的熟悉檀木香味使得陆黎昕浑身一颤,竟又是万俟沧救了自己。

  “没事了。”万俟沧温柔地看向怀中的人,却见怀中人眼眶湿润,眸色清澈如林间小鹿,自己方才是如何忍心想要刺伤她?

  “嗯。”陆黎昕垂下眸子,缓缓抱住万俟沧,可却惊觉手中竟都是黏腻的触感,担心地惊呼道,“你受伤了!”

  陆黎昕不由分说将万俟沧转过身子,这才发觉方才就算是躲开了耿毅那一剑,可万俟沧的后背如今却是血肉模糊,白衫浸染了血,异常夺目。大片的后背裸露于空气之中,看得陆黎昕揪心地疼。

  “你且忍忍,我替你……”陆黎昕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见万俟沧又将她拉回怀中。

  “不碍事儿,你无妨就好。”万俟沧的语气冷若冰霜。

  可陆黎昕清楚地知晓,他自然不愿自己受伤,真心一片,肉眼可见,他身上的伤痕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方才万俟沧受伤的这一幕旁人都看在了眼中。迟悔眼神晦暗不明,暗暗道了一句,“真是可惜。”

  她声音极小,却满是阴冷。其实,即使迟悔当初答应了陆黎昕同万俟沧和睦共处,可实则内心一直从未觉得这是什么好计谋。

  万俟沧本就是个祸害。

  然而,转念一想,迟悔却顿觉心惊后怕。陆黎昕本就是良善之人,料是方才杀红了眼,突然心软她也能够理解。可万俟沧原本就是奸佞之辈,他竟然也放过了这个千载难逢的解开缚龙索的机会?

  迟悔微眯眼睛,看着在不远处仔细查看双方伤势的陆黎昕和万俟沧二人,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这万俟沧,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与此同时,方才从空中降落的耿毅则是脸色铁青,他自然怕无意之中伤了陆黎昕,方才剑锋险些刺中她之时,耿毅紧张到连呼吸也不顺畅了。可如今在看到二人平安后,竟是同一时间互相关心对方,难免醋意四起。

  只是,就算心中多有难耐,万俟沧那惨不忍睹的伤痕和浸满了整个后背鲜血,也让众人冷静了下来。

  先前,就算他们之中如何不对付,也从未有过这般以命相博的时刻,更不要说如今已经出生入死这么多次了,怎会这回却会因一点儿口角就想要了同伴的性命?

  这其中的扑朔迷离,众人皆是不解。

  陆黎昕在从自己的衣袖之中拿出金创药给万俟沧洒上之后,看到荒野之中没了动静,大家终是冷静了几分,这才松了口气。

  “这岛上有鬼气,我们现在兴许就是中了鬼气,这才反目成仇。”陆黎昕将自己心中的顾虑说了出口,而众人听了之后也免不了觉得尴尬。

  “鬼气的确会蒙蔽心智。”迟悔点了点头,暗中认可了陆黎昕的说法。

  “这鬼气竟然这么邪门,害得老子都挂彩了。”炎猎撇了撇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伤势,还好不算太重,这也作罢。

  “如此说来,这场内讧也可以罢手了。”万俟沧冷冷地看了一眼耿毅,见他默不作声,也不搭理,便将视线移到了别处。

  “耿毅?”陆黎昕扬眉问道,语气之中略带有些逼迫表态的意思。听了这话,才见耿毅点了点头,只是面容却满是阴郁。

  “哎。”陆黎昕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如何不知道耿毅的脾气比那茅坑里的石头还要硬,若是这鬼气不彻底解决的话,估摸着迟早还会出事儿。

  只是,这无启岛本就是鬼的居所,若是在这里清除鬼气,无疑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不说是有多难办,就算是被这些鬼乱砍一下,也够他们几人命丧于此了。

  就当陆黎昕皱眉沉思之时,忽而一道笑声,使她瞬间清醒。

  那笑声似乎是从草甸之中传来,虽然细小却清晰地落入了陆黎昕的耳中。陆黎昕朝着众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旋即蹑手蹑脚地朝那发出窃笑声方向走去。

  拨开草一看,一个外表光滑、宛若小人般的东西赫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只见那小东西有手有脚,头顶还带着绿叶,周身散发着淡淡金光。

  陆黎昕一喜,竟是棵郎晚草。

  传闻之中,此物最苦,相传是女帝圣药,可明人情性,只是天生有脚,性格滑头,不好抓捕。

  这郎晚草似乎察觉到了头顶上遮挡的草甸不见了,抬眸看去,就直直对上陆黎昕的脸。

  “糟糕!”那郎晚草撂下这句话,便一溜烟地朝着陆黎昕相反的方向跑掉,陆黎昕心中一急,就想伸手去捕,却不料那郎晚草似乎是故意为之,朝她这边扔了好几个石块,竟让陆黎昕在平地之上摔了个底朝天。

  “跑得真快啊你,别让我抓住了!”陆黎昕恨很地朝那影子愈发小的郎晚草说道,却没想到那郎晚草竟是一点儿也不慌,还转过头来朝着她调皮地做了个鬼脸。

  “你!”陆黎昕站起身来,想去追赶却也知道机会渺茫,这才揉了揉自己摔痛的屁股。

  “对了,”然而,一个绝妙的主意突然在陆黎昕的脑中乍现,“如今这般乱斗也不算什么本事,咱们几人谁不清楚对方的手段呢,打来打去也难分胜负,不如这样……”

  说到这里,陆黎昕脸上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

  “如何?”万俟沧挑眉看向陆黎昕,便知道她没安什么好心,却依旧应和着她。

  “不如,我们来比比看,谁抓住素来狡猾的郎晚草,那才算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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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凰歌之卷春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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