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春晓故作娇态,嗔怪负气的坐到床的一边,别过脸不去看他。
心思被人看透,柳明诲不免有些尴尬。
“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怀疑你。”他将怀中的儿子小心翼翼的放到摇床内,转身走到床边,和苏春晓并排坐下。
本想伸手摸她的肩头,刚刚碰触到,就被苏春晓甩开了。
“柳叹生病了,加上太子那边着实有些棘手。又怎么会怀疑你,就不要怀我了。”柳明诲紧绷着张脸,没有了之前的耐心。
苏春晓听出了语气的变化,转过身一双明眸看向他,“那是大公子故意称病,所以才惹得老爷生气?”
她嘴里试探的揣测将责任推给柳叹,心里却是急切想从他口中得知柳叹的境况。
“那倒不是,我见过了他,不是什么大碍休息些时日估计就无碍了。”柳明诲随口答着,又起身来到了摇床边,“你说是不是啊?还是你听话,不会惹我生气,越看越喜欢。”
柳叹实在没有摇床上粉嫩的小东西惹人喜爱,柳明诲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在胖嘟嘟的脸上蹭了蹭。
苏春晓的眼睛在眼眶中寻摸,稍纵即逝没有让人发觉。柳叹没有大碍,心里的紧张也就放心很多。
“那就好,我过些时候让人送点补品过去,别让人说我这个姨娘亏待了。”还是想进一步得知柳叹的消息,她仍然在争取看望的机会。
“哎!不必了,他什么都不缺,你只管照顾好孩子,其他人也不会说什么闲言碎语的。”柳明诲没有停止手中的挑逗,语气似乎有些不耐烦。
现在的他已经有些焦头烂额,原本想躲个清闲,更不想让旁的事打扰。况且他们父子,早就有解不开的疙瘩,不是一句话能说得清楚。提起他就心烦的柳明诲,被苏春晓追问不停,有些没有了耐性。
“听老爷安排。”听出他的不悦,苏春晓适时收住口。垂在身侧的手指,默然攥成了拳头。
来到柳府一年多的时间,苏春晓没有了在家时的锋芒毕露。适时的手敛是来到这里最大的收获,柳叹不回府,她也安静许多。所有的心思也基本都铺在了孩子的身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心里的恨。
“好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我还有事。”柳明诲起身准备离开,并没有在这里留宿过夜的打算。
原本一直担心他会留下过夜的苏春晓,漆黑的双眸不禁一亮。快速掠过的明亮,被一如往常的平静所遮盖,并没有让柳明诲发现。
既然他有事,走的正好。不用为了敷衍他,白白浪费口舌。那张不难皱纹,枯槁干瘪的脸,依然不会让苏春晓提起兴趣。现在主动提出要走,她求之不得。
“我还要照顾孩子,就不恭送老爷了,”嘴里恭敬,身子微蹲双手交叠放于腰间,向正在往外走出去的柳明诲行礼。
嘴里恭敬眼里确实对他的厌恶,盯着有些缓慢的背影,苏春晓的心里直犯恶心。
“呸!老不死的,真是晦气。”她朝转角消失的背影,啐了一口,“最好永远都不要出现我的面前!”
此时屋外已经是暮色四盒,黑沉沉的天空看不见星斗。偶尔传来几声虫鸣,轻微的动静之后,便不在出声。
苏春晓白眼微闭,向上翻了一眼,将门重重的关上。倚在门口有些脱力,每次和柳明诲相见,都会有这种疲惫感。
背在身后的双手抽出来,垂在身侧。缓缓抬起裙摆下的双足,渐渐缩短和摇床的距离。附身抱起篮中的婴儿,一只手放到脑后,另一只手托起婴儿的屁股,慢慢来到床边坐下。
青春的脸上随着盯着怀中的柔软,渐渐扬起幸福的笑容。
“你长得还真是像你的爹爹!”幸福带有宠溺的笑,从心底扩散到脸上。真的如柳明诲所说,和柳叹的模样像极了。
“若是你爹看到你,不知道会不会高兴呢?”苏春晓盯着孩子,一改刚才的喜悦。阴霾的脸上,双眉微蹙。
只有她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得来的。柳叹自上次之后,便向故意躲着不出现。即便是柳明诲排着桌子,命人叫他回来,都借故不回。有几次实在是对他的行为,忍无可忍的柳明诲上门,也都不了了之。
自此之后,柳明诲也不再提柳叹的事。如若真的有事,就亲自走一趟。
所以,苏春晓也不是很确定,柳叹是知道孩子的事。
“啊嚏,”太子府门口的马车前,身型修长的男子登上马车。止不住的喷嚏,使掀开车帘的手顿住。
瞳儿见状,有些担心。公子自上次从柳府回来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更加的少言寡语,时不时能看到他紧蹙的眉头,始终不得舒展。
“公子,要不还是找大夫看看吧?”瞳儿上前,拖住柳叹的手肘。
鼻子有些痒,感觉喷嚏的难忍,伸手止住瞳儿等着。鼻子突然感觉舒服很多,没有了刚才的折磨人。
“不用了,我们还是先回宅子。”把手肘从瞳儿的手中抽出,有些压抑的嗓音,小声吩咐,随后就跨进车内。
瞳儿收好上马凳,放到车上就驾车离开了。
车中的柳叹有些心绪不宁,从太子这里得知具体的细节之后,脸上的神情更加的凝重。车轮落在地上,吱吱作响的声音让更加烦躁。
“快点!”马车内烦躁带有一丝薄怒的声音,隔着车帘传到瞳儿的耳朵里。
瞳儿手中的缰绳一紧,没有松懈,扬起的马鞭狠狠的抽在马身上。马车的吱吱声变成了快速的回响,奔跑在漆黑的夜色之下。
柳叹没有想到局势会发现到今天的地步,原本顺理成章的继位人选,此刻确实腹背受敌,形势也不容乐观。
他后悔没有在紧要关头,替太子出一己之力。冥冥之中又有些无奈,今天的局面也在意料之中。
朝廷的大权表面上落在太子手中,可是真正的实权——兵权却并不在他的手中。太子虽然可以调动宫内的禁军,却动不了驻扎在大本营的大部队。
在百姓当中以及群臣之中,威信和呼声最高的,也就数赵王。而他的手中也掌握兵权,多年的血战沙场,实力和太子并驾齐驱。只是远在西北,无法触及朝政,现在回来无疑是太子的最大隐患。
不仅如此,六王之心早在先皇在世之时,就昭然若揭。只是先皇病重,稍有收敛,加上太子把持朝政,势头也渐渐没有之前的明显。
而太子此次将大臣拘禁,势必会引起朝中人的不满。倾向丞相的一些人,持保留态度的一部分人,恐怕也不会倾向太子。
想到这里,柳叹微蹙的双眉蹙的更紧。漆黑的马车内没有掌灯,微弱的月光从马车颠簸晃动的车帘透过来。照在那张冷峻的脸上,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是挥之不去的沉重和烦躁。
“公子,我们到了,”瞳儿的声音伴随着马车停下,传到车内。“公子?”等了一会,车内的人没有走出来,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路上一直没有开口的柳叹,听到了瞳儿的召唤。没有急着走出马车,笔直而坐的身子,斜斜的倚靠在车上,紧闭的双眼没有半点动静。
感觉到马车停下,在第二声召唤传进来的时候,他准备起身出去。
“公子!”准备掀起轿帘查看的瞳儿,刚好和里面的人撞到。“准备叫公子,还以为太累睡着了呢!”
从被掀起的车帘走出来,微蹙的眉头,有些烦躁。目视前方似乎,眼神目空周围的一切,没有理会瞳儿的言语。
纵身一跃,天下马车之后,便朝着宅子走去。脚步有些急促,没有来得及将马车栓好的瞳儿,在身后赶紧栓好,快步跟了上去。
“我在书房,没事不要进来打扰,”柳叹没有回头,听到跟过来的脚步声,率先吩咐到。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冷静,不想被人打扰。太子现在的处境很不乐观,正是需要他的时候,也该是发挥自己作用的时候。
瞳儿快步上前,和自家公子并排而望,有些不安:“公子还没有用过饭,要不要吃过在回书房。”
中午时分就着急去太子府,紧紧服下药,就再也没有碰过任何东西。现在都已经晚上了,瞳儿有些担心他的身子,毕竟刚刚有所好转。
完全没有理会他的话,柳叹径直朝书房走去。根本没有心情机会自己的身体,现在太子的处境才是他最担忧的。
明明是太子,皇位的不二人选,却在这个关头处于被动。眼看着到手的皇位,即将成为泡影。柳叹的心里火烧火燎,如坐针毡,哪里还有心思顾及其他。
“公子,”瞳儿还想追上前,却布料被重重关上的门,挡在了门外。幸亏反应快速,不然直接撞了上去。
被挡在门外的书童,只好悻悻的无奈离开。
书房内没有掌灯,柳叹寻黑习惯性的找到书桌后的椅子。没有着急点灯,窝进椅背,有些疲倦的闭上了漆黑如夜的双眸,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的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