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受重伤,又加上长途奔袭,即便是伏尧也有些承受不住,这一倒两天才睁开眼睛,还是被噩梦惊醒的。
他又梦见了楚椒坠崖时候的情形,只是不等看见人落地,他就被惊醒了,胸口一阵乱跳,额头都是冷汗,脸色甚至比先前昏迷时还要难看。
“大公子终于醒了。”
耳边传来守城将军柴定的声音,伏尧定了定神才看过去,房间里很是安静,只有他一个人,眼底带着血丝,看起来守了很长时间。
“谢天谢地,阿弥陀佛……”
柴定长出一口气,双手合十朝空中拜了拜,又陡然想起什么,连忙闭了嘴,伏尧不信神佛,他可不能犯了忌讳。
可到底是放松了下来,他是真的怕伏尧在他辖下出事,不只是怕承受不起镇边侯的怒火,更是因为他和伏尧的情谊。
当年对方从小卒一路攀升,他原本还是对方的上司,眼看着他一路超越自己,越爬越高,当时还动过别的心思,好在大公子心胸宽广,不仅没有计较,还将他提拔成了井城的守将。
想起往事他面露感激,连忙上前扶了他一把。
“阿椒呢?”
伏尧一开口,嗓音沙哑,大约是太久没说话的缘故,柴定连忙捧了碗药过来,也没敢耽误回话,“您是说哪位姑娘?她已经醒了,拙荆正在照料,公子放心。”
伏尧心里一喜,又有些恼怒,“怎么不早些喊醒我?”
他没接药碗,起身就要往外走,柴定无奈,只好一边追一边解释,“大夫说您伤重,忧思又重,醒着倒不如睡着养神,属下这才没敢打扰……”
走在前面的人陡然停下了脚步,他连忙跟着停下,手里的药险些泼在伏尧身上,他被惊得转了个身,“公子,咋了?”
伏尧环顾一圈,瞧见了不远处的铜镜,连忙走过去对着照了两眼,随即控制不住的露出嫌弃来,发丝凌乱,脸色憔悴,还生了胡茬,简直邋遢至极。
“洗漱更衣。”
柴定答应一声,也顾不得放下药碗,连忙出去吩咐了。
回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件干净衣裳,“府里没有准备,公子凑合着穿属下的吧。”
他说得随意,也不觉得此举不妥,毕竟两人也是过命的交情,伏尧又是个极为宽和的人,根本不会为难旁人。
可对方却一反常态,只是拎起来看了一眼就还给了他,“你就没有体面些的衣裳吗?”
柴定愣住了,一时竟有些回不过神来,他拎着衣服抖了抖,干干净净,也没破,不算体面吗?
但公子都说了,他只好回去换了一件,然而伏尧再次摇头,甚至还叹了口气,“还是不好……算了,你全拿过来,我自己挑。”
柴定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的眼光被嫌弃了,他愤愤地看了伏尧一眼,转身走了,回来的时候怀里都是衣服,他果然将自己的冬衣全都抱了过来,都放在了伏尧床上。
“都在这了,公子自己挑吧。”
不用他说,伏尧已经开始挑拣了,时不时拽一件出来在自己身上比划,然后又摇着头扔回去。
柴定看笑了,“公子,您这是干什么呢?一件衣裳,有什么好讲究的?您以前不是有什么穿什么吗?今天这是咋了?我看您就穿这个,厚实,都不用穿外袍。”
他说着拎起一件极为厚实的棉袍,鼓鼓囊囊的,看着就暖和。
伏尧却满脸都是嫌弃,这衣裳一上身,他都不知道要被衬成什么样子,如此丑陋,如何见人?
“走开。”
他毫不客气的开口撵人,柴定很是不服气,这衣裳哪里不好?
公子也太奇怪了,一个大男人,穿件衣裳磨磨唧唧……
“你给我闭嘴。”
伏尧忽然呵斥了一句,柴定唬了一跳,心虚地出了门,公子还是这样,心里偷摸骂两句也能被猜到,可怕。
他不敢再进去,只能戳在门外等,眼看着腿都站麻了,伏尧还没出来,他有些按捺不住了,鬼鬼祟祟地扒了下门,“公子……”
房门忽地被拉开,他被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干,目光落在伏尧身上时,眼前霍得一亮。
这还是方才那个一脸病态的人吗?
此时的伏尧,只着一套简单的白袍,却因为生得高挑挺拔,硬生生衬出了几分芝兰玉树的味道,加上清俊的容颜,恍然间看得人眼前一亮。
有句话浮现在脑海里,什么上人,什么公子双。
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那话到底怎么说的,他只好放弃拽文,满眼诚恳,“公子可真俊,比南风馆里的好看多了。”
伏尧额角一跳,这个武夫,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回去给我抄书,抄楚大儒的《临渊志》,三遍。”
柴定一惊,下意识要求情,伏尧却忽然看了过来,“当真好看?”
“啊?”
柴定被问懵了,下意识点头。
伏尧冷淡的眉眼缓和了几分,“算你有眼光,抄五遍。”
柴定僵在了原地,不是夸他吗?为什么还多了两遍?
伏尧回头看了一眼,好看还不会夸,就该让你长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