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居安把车停在了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前。
“在这里等我一下,别下车。”
颜溪要伸手去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时,他这么说着。
而后也没等待他的回应,进了那便利店。
片刻后,他抱着一箱啤酒,和一大堆零食从便利店出来。
食物被放在了后座,他又回到了驾驶位上。
车再次开始行驶,很快到了目的地。
夜晚的海宁静,风自遥远处而来。
吹散人心中的旖念,也吹散了颜溪脸上的灼热。
盛居安从便利店里买的一大箱啤酒,如今就那样被随意放置在沙滩上。
潮水汹涌,海浪拍打着海岸。
两人并排而坐,就那样沉默了很久。
“盛居安。”
时间在静谧的环境里流淌,天边有晦暗的星闪烁着。
颜溪喊出他的名字的时候,带着一点惆怅。
因为知道他并无恶意,所以无法对他恶语相向。
可心里又分明因为柳阑珊的恣意妄为而委屈着,不甘心着。
她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开口解释什么,可心里却只是一片茫然。
她低低地喊出这个名字,声音轻柔。
盛居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她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心里总是有躁动的欲望。
让他难以自持,偏又沉溺其中。
刚刚在家里的聚会,他看到被那样针对,却连反驳都不敢,心里又是气愤,又是急躁。
气愤是瞧不起她的委屈求全,也是在记恨着自己,这么快竟又忘记了她的隐忍。
她从未就是习惯委曲求全的人。
从前是,现在也是。
因为历经过太过不幸,所以本能地对周围所有,都不够信任。
所以即使被欺负成了那个模样,她也不敢反抗。
并非是真的脾气好,不因为那样的诋毁而生气。
只是下意识觉得,即使自己站了起来,也不会有什么人附和,反而会带来更多的嘲讽。
她眼中的不安和忐忑,他看得分明。
所以他很快又把那心中的不安和急躁压下。
盛居安素来众星捧月,那样的聚会,是不会有人对他说什么的。
大多数他能听到的声音,都是毫无意义的吹捧。
可那并不代表,他对那些人心里的弯弯绕绕毫不知情。
即使只是旁观,他也能看得出来,那聚会的表面平和之下,有多少暗潮汹涌。
那些人人平等的假像之下,又多少等级森严。
颜溪是他带回去的。
他放心地放她过去,是因为觉得那些人多多少少,都还会照顾着他的面子。
是因为觉得她即使远离了自己的身边,也尚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不至于出多大的乱子。
可不过是一转眼的时间,事情竟然就发展到那样的地步。
他一时间气急败坏,又目瞪口呆。
他还是高估了她的适应能力,又低估了那些女人的恶毒程度。
看到被环绕在众人中间,低着头兀自委屈的她,他气不打一处来。
如今听到她就那样喊着他的名字,心里却又涌动出欲望和温情。
算了。
他默默叹息了一声。
谁让他喜欢上了她。
谁让他,非要带她到她从未见过的环境里。
她那样的委曲求全,说到底,也不过是出于自我保护。
他不该苛责什么。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嗯。”
他应答的声音很低。
却犹如什么奇妙的魔法,让他周身的冷淡开始融化。
这几乎给了颜溪倾诉的勇气。
然而她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盛居安却再次开了口。
“我都知道,你不必说什么。”
他似乎瞪了她一眼,目光里带着一点责备,又分明带着一点宠溺。
“先吃点东西吧。”
似乎是要掩饰什么,他伸手从旁边的篮子里拿出一包薯片,撕开后递到了她面前。
颜溪歪着头看着他。
从她读懂他的情绪开始,他那面上的冷漠便已经无法阻止她。
更何况如今,他连表面上的冷漠都没有再维持。
“给你。”
她伸手从袋子里拿出一片,而后又拿着那袋子一倾斜,发出共享的邀请。
盛居安摇了摇头,脸色依旧微微严肃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颜溪挑了挑眉,见他不要,也没再勉强,自己吃了起来。
零食下肚,她肚子里的饥饿感消失。
面朝着大海站了起来,她轻声说了句谢谢。
谢谢你的陪伴。
谢谢你所有的细心安排。
黑暗虽静谧,潮水拍打海岸的声音却一点不细小。
盛居安又在想着自己的事情,忽略她那低声的感谢,几乎理所当然。
颜溪也没多纠结,自己收拾了沙滩上的垃圾,迈开步子向着垃圾桶而去了。
盛居安一直看着她。
从她起身开始,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
那背影与黑暗交融着,只是一个隐隐绰绰的影子。
她行走的模样带着几分洒脱,和平日里的行事风格不太一样。
他知道,那是她的面具。
因为知道自己无法理所当然地争夺什么,所以便只能装作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时间久了,大概连她自己都真的以为,自己是不在乎那些东西的。
海风带着微微的咸味,沙滩上的沙细而绵密。
世界安静得仿佛只剩下她一人。
他的目光里,她的背影孤单着,让他想要走上前去,给她一个拥抱。
他终究是没有真的站起来。
直到颜溪回来,他也只是默默坐在沙滩上。
“要走了吗?”
她这样开口问的时候,有一点局促。
那犹豫不决的声音里,分明有一点不舍。
盛居安没有回答,只默默看着她。
颜溪感觉自己的脸又开始热了起来。
回想今日,她觉得自己实在有些任性,又有些过分。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结束今日这有些荒唐的行程,他却又开口了。
“你要去哪里?”
那一句话分明再简单不过,也再随意不过。
却让颜溪愣了片刻。
她还未回答,那疑问又继续了下去。
“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这个问题不需要思索,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如今她孤家寡人,无处可去,连信仰也丢失,所以也无事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