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居安看着她，心中柔软一片。
布满心疼。
他有伸手去拥抱她的冲动。
然而那冲动再剧烈而灼热，也终究只是冲动。
他今日未饮半点酒，所以神智十分清明。
所以他清楚地记得，颜溪和他的关系。
他没有立场，光明正大地去拥抱。
好在，他还能做些别的事情。
今日她在他面前这样坦然，他的心情着实很不错。
她在求助的时候，声音有些犹豫，可毕竟还是没有停顿，把困境都说出来了。
她不再像从前那样，咬着牙自己忍受着。
也不再觉得，开口向他求助，是一个多么难堪的事情。
这已经是一种进步了。
足够让他内心雀跃的进步。
她还未彻底对他敞开胸怀，所以他要更有耐心一些。
等到她爱上他，他们会有漫长而美好的未来。
颜溪因为他的声音，想起了什么。
然而再看到眼前温和的脸，心中那浓墨重彩的委屈却又消散了。
颜维山从未把她当做女儿来疼爱。
在利益面前，她只是一个筹码，一个工具。
可也是因为那次的事情，她才得以和盛居安更加亲密的接触。
所以即使她心中依旧还怀抱着对颜维山的恨意。
即使，再想起那件事的时候，她的心里依然涌出难以言说的痛苦。
目光流转到盛居安身上的时候，却怎么也委屈不起来了。
眼中的泪还未再次凝结落下，睫毛上迅速染上的水意就已经完全散去。
她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而后继续专注地听他说话。
“不过何玉芝如今应该也是害怕的。”
“虽然她不知道你哥哥有可能醒过来，可按照你的说法，她已经开始起疑心了。”
“并且……”
盛居安皱了皱眉。
声音在此停顿，颜溪感觉自己的心，随着他的停顿提了起来。
悬挂在空中，一边尽力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动向，一边又畏惧着任何的风吹草动。
那样脆弱，仿佛任何一点细小的力道，都足够让她的心彻底坠落。
盛居安看着她微变的脸色，也意识到了什么。
虽然还未想到合适的做法，却也不敢再停顿，急急忙忙开了口。
“何玉芝现在很受颜维山的信任。”
“即使你演什么戏，颜维山也必定不会立即失去对她的信任。”
“而且你又说，她现在怀着颜维山的孩子……”
颜溪脸色变得有些阴沉。
随着他的分析，眼神里似乎一闪而过一点凶狠，却又分明带着一点无奈。
这些她都知道，只是无力改变。
从前她只是自己委屈些，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可现在，事关哥哥，她不敢再大意。
何玉芝已经得手过一次。
不能再让她得逞第二次。
哥哥运气好，能从鬼门关逃脱一次，可再有一次，他不一定有那样的机会。
她从前不知道也就罢了。
如今已经知道了，若让何玉芝再次在她眼皮子低下，毁了哥哥，她不会原谅自己。
“颜维山很看重你。”
颜溪的声音有些沉闷。
带着一点决绝。
似乎在谋划着什么。
盛居安抬眼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
“我知道。”
他的声音里几乎带着一点叹息。
“可是……”
转折来得很快，颜溪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颜维山是只老狐狸。”
“不见兔子不撒鹰。”
颜溪没有立即理解他的话。
她看着他的目光里，有了一点疑问。
然而也只是瞬间。
她立即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若要颜维山彻底信任她，只能先让他看到自己想要的利益。
可那个项目，已经被中止过两次。
只要稍一思量，便能明白过来，其中缘由，并非盛居安的个人喜好。
至少，不全是因为他的个人喜好。
一开始，盛居安是想要报复她，所以才中断了合作。
后来，因为……
颜溪一咬下唇，长眉微蹙，一抹绯红飞快地从脸颊上路过。
她想起那个记忆不太清晰的夜晚。
她曾经觉得万分耻辱的夜晚，如今回忆起来，竟也成了粉红的颜色。
下唇的痛觉很快将她的理智呼唤回来。
她的眉间出现了一点忧愁。
颜维山没有那样天真。
她一直都知道。
可这件事被盛居安说出来，却仿佛宣判。
他的言外之意，她已经理解。
若不能给颜维山他想要的东西，他不会妥协。
可若真的如他的愿，用他真正想要的信息去换取一些东西，又实在让人不那么舒服。
成本高昂不说，单是一想到自己还要去为他创造利润，就已经足够让颜溪觉得恶心了。
“那……”
她有些纠结。
也有些急躁。
两股力量在新招相互博弈，让她一时之间有些茫然和错愕。
开口的声音有些迟疑。
盛居安看着她的目光温和。
他一直注视着她。
她的眉目之间，纠结和忧愁并重。
让他心里涌出真切的心疼，和一点不安。
只是片刻之后，一股难以控制地冲动又涌上了心头。
颜溪的迟疑推着那一股冲动，一直向前。
占领了他的头脑，驱散了心中仅存着的理智。
“要不然，我们不要想那么多。”
“直接联系医院吧？”
“我们又不是干什么坏事，只要钱给得足够多，收买了那家医院的医生，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这边控制住了，何玉芝和颜维山如何，其实我们也不用太在意。”
这脱口而出的话，说得有些狂妄了。
可他确实有狂妄的本钱。
所以那声音虽然急促着，却一点也不慌乱。
颜溪错愕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盛居安却又立即反应过来，自己冲动了。
因为家庭的原因，她在他面前的时候，总是有些自卑的。
他这样直白地说这些，实在不太合适。
然而张了张嘴，正准备找补什么，却看到她满怀期待的眼神。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用一双水盈盈的眼看着他。
那眼里有明确的震惊，却又带着一点真实的渴望。
他忽而反应过来什么。
“好，如果你没意见的话，我就去联系医院了。”
“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