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神秘的白骨
覃睿2021-03-17 16:033,710

  嘉颖订票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我们的到站时间是深夜2点半,这个钟点既没有大巴也没有出租。

  好在阿飞说话算话,中卫车站外果然有个姓令狐的男人等我们。他的名字好像是令狐琦还是令狐齐?我不能确定,反正颇有古风。令狐三十出头,见了我们未语先笑,热情自称是文洲派来接我们去海原的司机。他看嘉颖和我上铺程子胤的时候简直两眼放光。得知程子胤也要去海原,令狐马上大力相邀,请她上车和我们一道走,打包票送她到家。

  程子胤先是被令狐的热情吓得直往后缩,后来看嘉颖也劝她同行,于是犹犹豫豫地同意了。从她规规矩矩地称呼令狐是“司机先生”而不是乱七八糟的叠词称谓可以看出,她对他很有防范之心。

  此时此刻,令狐开着车,我坐在副驾驶座上,王题、嘉颖和程子胤都在后座挤着。外面一团漆黑,牢牢地裹着我们。淅淅沥沥的小雨闷闷地下着,雨丝落在车窗上,还落在远光灯的视野里。

  除了我们,高速公路上什么车都没有。

  上车没多久,嘉颖与程子胤就开足马力继续火车上的未竟之聊。随着上个月初武汉重启,疫情尽管在国外如火如荼,但是在国内的热度已经让步给娱乐花边新闻了。两个妹子在车后座上就某个超级顶流明星被粉丝拖累惨遭各圈一致抵制的新闻展开了激烈讨论。她俩友情归友情,这件事上却立场不一且互不相让,几乎要吵起来。

  为了避免争议,我就不多复述她们的对话了。

  久而久之,两个妹子吵累了,也就住了嘴。

  整个车厢都安静了,只有雨刷来回来去摆动的声音。

  随着雨刷摆动,前面的路况时而清晰,时而模糊。透过车窗,我看见黑暗在蠕动,仿佛有什么东西,但是仔细去看,又什么也没看见。外头的空气从窗外涌入,我闻到隐约有一股肉还是头发烧焦的气味。这让我想起列车上做的那个讨厌的梦,顿时浑身难受。

  我决定说点儿什么来转移我的注意力,于是问令狐:“呃,我说,你们在海原,就是阿飞他们,到底发现什么了?”

  之前令狐几次想加入妹子们的热烈争论,却都可怜巴巴地失败了。与地震考察队为伍的他就像一个生活在世外桃源的老翁,对她俩争执的事情完全搭不上话,只能闭了嘴,无精打采地开车。

  所以听我有此一问,他顿时来了精神,身子也坐直了。

  “噢,这可是大发现。”令狐抬眼看了看后视镜,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我们发现了一个古墓。”

  大约100年前,海原县曾经发生过一起可怕的大地震,比叠溪大地震和唐山大地震的规模还要大。由于当时国内军阀混战,无人救灾,等到国际救援组织介入的时候已经死了几十万人。因为地震的中心在海原县,所以国内管那次地震叫“海原大地震”。国际称呼不大一样,因为国民政府直到1928年才成立了宁夏省,而发生地震的当时海原县属于甘肃,所以国际上对它的通用称呼是“甘肃大地震”。

  文洲带队勘测地震地形的地点就在当年大地震的震中位置,从海原县向南,进入六盘山北麓,接近固原市的地方。那一带到处都是大地震留下的痕迹,群山和大地扭曲、开裂,重叠挤压,形成奇怪的断崖和一连串大大小小的堰塞湖。是地质爱好者们亲身体验和学习地震地形的最佳场所。

  据令狐说,大约在半个月前,勘测队里一个叫许冰的人率先发现了这个不寻常的裂缝。许冰曾经是中铁工程师,由于四处奔波修铁路,逐渐变成了一个狂热的地质爱好者。他本来是去那一带抓鱼的,因为堰塞湖里生活着奇怪的五色鲤鱼和鲫鱼,都是那次大地震以后才出现的,谁也不知道这些鱼是从哪儿来的。

  当许冰沿着堰塞湖里走到一处断崖的时候,突然发现断崖下头有一只穿着衣服的手肘,从断崖里伸出来。

  这种情况很常见。

  在上个世纪初的黄土高原,人们都喜欢住在窑洞里。所以当那场大地震来临,数不胜数的黄土窑洞坍塌,往往一家人都被活埋在里头。在此后的近百年间,时常有这样的考古发现,专家们往往挖开一处中空的窑洞,在里面发现干尸或骨骼,窑洞的内壁上慢是指甲和牙齿的印记——里面的人都是被地震活埋,然后闷死的。也就是打那场大地震之后,海原地区人们住在窑洞里的习惯就绝迹了。

  “但是许冰发现的不一样,”令狐说,“那个手肘上的衣服是牛仔布的。”

  这就很稀罕了。牛仔服早在19世纪中期就已经出现,美国淘金热时代的那些淘金工人几乎人手一条牛仔裤。但是1920年的中国西北农民,绝不可能身穿一身牛仔服,生活在黄土窑洞里。

  所以文洲他们猜测,这具尸骨可能是国际医疗组织派遣来甘肃救援的某个国际友人,在救灾过程中遇难了。于是他们小心翼翼地挖开了窑洞,想要确定这位遇难的国际友人的身份。只是当大家挖开窑洞看到里面的情景,所有人都惊呆了。

  那个窑洞并不大,里面却横七竖八躺着十六具白骨。从骨骼的姿势判断,这些死难者临死前经过了一场疯狂而又野蛮的自相残杀。这个人手里的匕首插在那个人的肋骨里,而这个人脖子又被另一个人生生扭断了。扭断脖子的双手还挂在他的颈椎上,却被一把快刀斩了下来……很难想象他们到底经历了怎样可怕的末日。

  从窑洞里携带的打火机和文件来看,十六具白骨当中,一个是国民政府的专员,五个是中国士兵,还有三个英国人。文件当中有一封信,非常了不得,竟然是写给英国考古学者马尔克·奥莱尔·斯坦因的。这个马尔克·奥莱尔·斯坦因,就是1914年在莫高窟以500两银子向道士王圆录购买了570段敦煌文献的英国人斯坦因。

  “所以这并不是什么国际医疗组织,”我喃喃自语,“是受了斯坦因指派,一群来中国淘金的冒险家。”宁夏以前是西夏的兴国之地,这个斯坦因既然在敦煌占了这么大便宜,当然也就会在其他地方寻找西夏遗址。

  “斯坦因算什么,”令狐嗤之以鼻。

  他转向我,眼睛发亮,压低了声音:“剩下的人才是关键……剩下的七具白骨,样子古怪的很,我说不清楚,但是它们肯定不是人。”

  我问那七具白骨到底怎么不是人,令狐说:“那七具白骨,颅骨形状倒是跟人差不多,但是不一样厚。”

  令狐一手把握方向盘,另一手比划给我看:那几具白骨的颅骨,比他的香烟盒还要厚,脑容量却小的可怜。满口牙长得歪七扭八,根本没法咬合。不仅如此,其中有两个还长着锋利的下犬齿,按照那下犬齿的长度推算,恐怕下犬齿一直伸出了嘴。而且它们都有很长的爪子,手臂的长度居然和腿差不多。

  我悚然说:“那不是跟猩猩差不多了?”

  “海原这里哪来的猩猩,”令狐摇头晃脑,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你是没见到,有一个,整个手掌,应该都插到那个专员的肚子里去了,给专员的上衣掏了个大洞,五根爪子牢牢地钉在专员的脊椎骨上……”

  听得我打了一个寒战。

  “它们有衣服吗?”

  “啥?”

  我解释说:“就是你说的那些不像人的东西,他们的身上穿衣服了吗?”

  “就这点奇怪,”令狐说,“它们有的穿羊皮袄,有的穿着灰黑色的土布褂子,就是那个年代的当地农民打扮。”

  嘉颖一直听着,就发问:“你不是说是发现了一个古墓吗,这个窑洞怎么变成古墓了?”

  令狐见吸引了妹子的注意力,于是声音越发洪亮了:“我还没说完呢,古墓的入口就在窑洞里头。”

  文洲他们把白骨都挖掘出来,摆在了洞外。之后发现,在这个半塌的窑洞深处,居然还藏着一个洞口。(嘉颖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说,这不就是基督山伯爵发现的藏宝洞吗)这个洞中洞,被沙土掩埋了大半,要不是许冰感觉敏锐,察觉到窑洞的深处隐隐有风声,就把它错过去了。

  于是文洲号召大伙儿继续挖。刨开沙土以后,露出了一个一米多高的洞口,居然是被石料和沙土给砌封上的。当他们刨开了石料和沙土,就发现了一条通向斜下方的甬道。甬道很长,里头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

  许冰自告奋勇,打着手电第一个走了下去。

  “我的胆子也不小,”令狐自吹自擂说,“跟在许冰后面第二个下去的就是我。”

  令狐跟着许冰,两个人猫着腰一路往下走,就看见左右两边的甬道壁上全都用朱砂的颜色画着壁画。壁画上面画的不是寻常的云图或者仕女,全都是相貌狰狞,獠牙毕露的面具武士。画与画之间还写着许多看不懂的文字。

  我问:“是西夏文字吗?”

  众所周知,西夏皇帝李元昊让大臣野利仁荣仿照汉字创西夏字来记录他们党项族的语言。野利仁荣用了三年时间,总共创造了将近六千个方块怪字,用了几百年之久。可是随着西夏覆灭,西夏文字变成了没人认识的死文字。

  宁夏海原,墓葬,不认识的文字,死在墓葬外的斯坦因的人……我愈发肯定这个古墓是跟西夏有关了。

  只是令狐一句话就粉碎了我的猜想。

  “什么西夏文字?”令狐说,“全都是汉字。每个字我都认得,可凑在一起,我靠,天知道是什么鬼东西!”

  令狐他们沿着甬道往下走,足足走了有四五公里远,才发现另一道墓门,只不过又被石料和粘土封死了。和所有墓道一样,这条甬道每隔一段路,甬道左右就会凿出成对的小土穴。这类土穴通常是用来摆放貔貅一类镇墓兽的,但是这个甬道里的土穴,摆放的却是人头似的东西。

  令狐胆子大,专门凑过去看了看不说,还提了一个出去,吓得外面等候的人鸡飞狗跳。

  “那可是真正的人头,”令狐对自己的壮举不无得意,“这人头,我估计,放了能有几千年吧,没坏,就是干了,就跟埃及的木乃伊似的。硬的跟石头一样,灰黑色的,还有点儿发绿。毛发胡须什么的都还在。最瘆人的是,脑袋的眼皮和嘴巴,都是被牢牢缝起来的,针口缝得可密了。”

  我暗自吸了一口凉气。我是个历史爱好者,也参观过不少古墓,可是从来没听说过摆设这么邪门儿的墓道。

  我忍不住问:“那墓道下头呢?墓道应该通向墓室的,你们去墓室看了没有?”

  “我提了个人头就先上来了,”令狐不确定地说,“许冰在后头,在墓里又呆了半天才上来。他应该下去看了吧?”

继续阅读:第四章 山路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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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血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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