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三娇”让寻梦伊甸园火遍了青城。
这三位侍梦女郎,一位妖娆妩媚,戴着红色凤凰形面具,笛箫双绝,引人入胜,人称“箫笛仙”;一位神秘冷艳,戴着黑色蝴蝶形面具,擅长绘画,对人物的观察如同灵魂透视,画出来的人物抽象、扭曲却栩栩如生,形散而神似,勾人魂魄,人称“画魂女”;一位婀娜灵秀,戴着紫粉色百花形面具,其琴艺精湛,琴声诡异幽远,令人如梦如幻,人称“琴魔女”;这三位女郎并称为“寻梦三娇”,已成为无数男人的美梦,甚至有的女人也慕名而来,把这里当作他们“梦幻成真”的极乐世界,人性的贪婪、懦弱、荒诞、暴戾,千奇百怪,善恶毕现。
这其中的“琴魔女”便是阿离。
豪华商厦的一楼大厅,天花板上悬挂着巨大的水晶吊灯,灯光倾泻而下,如同一场晶莹的光雨铺洒在大理石地面上,大厅中央,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一位戴着紫粉色百花形面具的少女端坐在琴凳上,手指在琴键上轻盈地跳动,人们纷纷停下脚步,有人聆听,有人架起相机,整个大厅沉浸在这美妙的音乐之中。这位少女便是传说中的“琴魔女”。
忽然,人群散开,闪出一条路来,只见一位中年男子踏着舞步翩翩而来,人们不禁鼓掌叫好,那位钢琴少女也不禁抬头,面具后面那双淡漠而神秘的眼睛打量着这位男子。这位男子正是白浪。
白浪在大厅中翩翩起舞,身姿风流,舞步轻盈,踏着节拍渐渐地靠近琴魔女,在钢琴前、在她的身边舞动,时不时的有风撩起少女的发梢。白浪偷眼打量着少女,但见这女子身体饱满、曲线玲珑,浅紫色的吊带背心像半透明的窗帘挂在肩头,那酥胸隐约可见,随着音乐荡起微波,恰如蠢蠢欲动的小白兔,紧身的迷你短裙像花朵一样绽开,将修长白皙的两腿放出来,那秀美的脚丫踩在踏板上,也踩在白浪的心尖上。
这位浑身上下泛着淡淡的光芒的少女让人神魂颠倒,这就是白浪想要的。他想要和阿离这样的少女做爱,要懵懵懂懂的羞涩,更要欲盖弥彰的风骚,要在舞台的中央,要千千万万人看到却得不到……
白浪沉浸在自己的梦幻世界中,不知不觉一曲罢了,他优雅地收了舞步,向少女微笑致意,又向着观众郑重地行了一个谢幕礼,仿佛这就是自己的舞台,整个大厅掌声雷动。白浪一伸手拈上一支娇艳欲滴的蓝色玫瑰献给少女,少女羞答答地含笑收下,白浪又拉起她柔软的小手轻轻亲吻一下,尽显绅士风度。
少女把蓝色玫瑰轻轻地放到琴架上,纤纤玉手又搭上琴键。此时,白浪打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拉了一个琴凳坐在她身边,手指也搭在琴键上,示意少女一起弹,少女会意,琴声再次响起。整个商厦的人又聚拢起来,上下七层的环形楼梯也站满了人。
只见两双手在琴键上翻飞、跳跃,一双强健有力,一双柔媚多情,琴声时而急促,如同心跳加速般紧张与期待,时而低沉,有如低语般的深情与诱惑,仿佛在诉说着深藏心底的欲望与力量。
音符在耳际回荡,妙不可言的迷醉与冲动在白浪的脑海中激荡,最后的高潮即将释放,他高高地抬起两手,沉醉地闭上眼睛,猛然按下琴键!
陶醉中的白浪只觉得某种纤细的东西划过中指的指肚,感觉有点异样,低头一看,大吃一惊,只见自己那手指肚已经被削去大半,鲜血贱到琴键上,再定睛看时,那琴键的间隙隐藏着一个薄如蝉翼的刀片!此时的白浪才感觉到剧痛钻心,忍不住惨叫一声。
琴魔女阿离也大感诧异,她对白浪恨之入骨,通过这种虚拟空间练习杀人术,但刚才这一幕并不在她的设计中。
此时的白浪又痛又恨,已近乎疯狂,认定这就是琴魔女设下的陷阱,他死死地盯着琴魔女,大叫一声扑了上去,如同饿虎扑食。刹那间,琴魔女迎面躺下,身体一缩,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稳稳地拿在正中,手术刀闪着黑色的光芒,白浪越过琴魔女,扑了个空,当他再站起来时,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身体的中央,从胸口到小腹,一道血印子已经渗出血来,然而剧痛却从下体传来,钻心的剧痛,白浪再一摸,裆下已空无一物,再看琴魔女,她手一抬,将那宝贝抛向空中,看热闹的千千万万的人像过狂欢节一样,突然,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一条狗,蹿得老高,从空中叼住那宝贝,在人们的哄笑声中蹿得越来越远。
结束吧!这一切快结束吧!白浪哀嚎着,在地上打滚儿!但是人们只是像看小丑一样看着他。他终于想起来了,在梦空间只要死了就会提前出梦。想到这里,他挣扎着站起来,一低头撞向那钢琴的一角,然而一点声响都没有,只觉得那钢琴软绵绵的。白浪一愣,那阵阵的剧痛还有那千万人观赏下的羞辱又在提醒他,要赶紧去死!去死啊!撞向一切可以致死的东西!白浪盯死了那大理石台阶,一头撞上去,又是软绵绵的!他疯狂地撞向每一个看起来坚硬的东西,但是每次撞上去都是软绵绵的!看热闹的人们面目模糊,那位琴魔女也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白浪的剧痛与羞耻在这个空间如同永恒了一样。他哀嚎着,苦苦地等待着末日的曙光。
“朱笠!朱笠!我终于明白了!”白浪怒吼着摘下寻梦仪,睁眼一看,阿灿还侍立在身边,一把把她抓住,吼道:“朱笠!让那个姓朱的给我滚出来!滚出来!”
“我们这里没姓朱的”,阿灿仍然像个机器人一样,尽量保持着礼貌:“白先生!赶紧醒醒,现在您已经回到现实世界,您把我抓疼了!”
白浪拼命摇晃着阿灿:“朱笠!朱笠!让他出来,不然我掐死你!”
说着话,白浪已经掐住阿灿的脖子。阿灿一只手搭住白浪的手腕,依然保持着微笑。白浪却浑身一哆嗦,只觉得下体凉飕飕的,低头一看,一把锃亮的手术刀已经搭在刚刚失而复得的那宝贝的“脖子”上。
“这已经是现实世界了”,阿灿再次提醒白浪。
白浪无奈地松开手,强撑着说道:“告诉朱笠,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跟我明着来,不要搞这些阴暗的小把戏!”
阿灿憨憨地笑着,还是一副听不懂他说话的样子。
白浪感觉身体都被掏空了,形神俱碎,总感觉裆下空荡荡的,用手一摸,宝贝还在,放下心来,走几步还是感觉空荡荡的,再一摸,谢天谢地,宝贝还在!就这样,白浪佝偻着身子跌跌撞撞出了寻梦伊甸园。
一个微微驼背的瘦小的身影出现在白浪的身后,一道冷冽的目光默默地注视着,另一道冷冽的目光射向外偏20度的方向,那个嘴角浮起阴沉沉的笑,牵动着如同月球表面一般晦暗的坑坑洼洼的脸皮,此人正是朱笠。
大约二十年前,朱笠弹钢琴时被切掉手指,知道那是被白浪暗算之后便人间蒸发了,然而他并没有走多远,甚至很少离开青城,他是一个信奉以恶制恶的人,把那个沾着血迹的刀片供在一个词典一样大小的神龛里面,发誓一定要报仇。
他找到了弗行之,恰好弗行之要解散那个寻梦实验室,因为那次寻梦实验明显给参与者带来了不同程度的心理创伤,之后发生的一场场悲剧更让弗行之无法面对。
朱笠告诉弗行之这种寻梦系统对音乐创作有极大的帮助,百般劝说,终于接手了这个实验室,而弗行之早已心灰意冷,满怀歉疚地离开了青城。
朱笠接手之后,便把这套做心理研究的系统改造成了纯娱乐的系统,多年来经过几次升级迭代,通过这个系统可以抓取人的意识流,包括人的思维、情绪、欲望,并将其转化为数据,这些数据还可以转化为影像。
当阿离在那间暗室和那个隐身的朱笠交流的时候,阿离的这些意识就已经被捕捉到了:这个少女正处于仇恨之中,她有一个心结,她要复仇,她的仇敌是一位音乐家,等等,后来通过更多的信息搜集,包括阿离所有的在梦空间的行为表现,锁定那个仇敌便是白浪。而后这个系统会帮助阿离强化那种复仇意识,并在虚拟空间训练她的杀人术。
同样,画魂女和箫笛仙也在这套系统的掌控之中。
另外,正如阿灿对白浪说的,在梦空间,谁的意志更强大谁就会占上风,不管男女老幼,因为在那个虚拟空间纯粹是意识能量的较量。但是,其他人不知道的是,只要朱笠愿意,他就可以操纵侍梦人的意识。
如今,他的寻梦伊甸园已经开张三年有余,而他从不露面,只是通过经理人阿灿做日常工作,耐心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