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末日,那就赶快来吧!愿自己连同这世界一起消失,不留灰烬也不存在灵魂。
这一天,梅兰看到一则新闻,眼里忽然有了光。新闻上说:寒城最大的地产开发商林某在嗑药之后被阉割致死,公安局已经立案调查,怀疑是被他侵害的女子所为。
后来,渐渐有了各种传闻,其中一个说法是这个神秘女子属于一个神秘组织,这个神秘组织人称“黑茉莉女子秧歌队”,一个神秘的女子杀手团,它的成员都是年轻女性,看起来纯净、清雅、柔弱,也都有一份体面的职业,其实都是一念即行的杀手,也被称为“茉莉杀手”,专门对付那些玩弄女性的衣冠禽兽,对那些“无证之罪”实施“法外之刑”,行刑之道就是阉割——为了掩人耳目,把“阉割”称为“秧歌”,这就成了“黑茉莉女子秧歌队”,而这个林老板就是卑鄙无耻、玩弄女人的恶魔。
梅兰迷上了这个组织,迷恋上了眼睁睁看着那些衣冠禽兽覆灭的感觉,那感觉真是太美妙了,复仇的快感真让人迷醉。
青城已经安睡,梅兰彻夜难眠。她起身,点上一支烟,贪婪地吸上一口,淡淡的青烟,白香槟泛着迷人的光芒,梅兰抿了一口,觉得还是差了点意思,从抽屉里找出一个小药瓶,一些些的淡紫色粉末像幽魂一样冒着泡泡融化在香槟中。
女人得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否则她会后悔没活过——梅兰时常这样想,年轻的时候想,要追寻关于尊严和生命意义的绝对的、完整的、纯粹的自由,现在仍然这样想,可是……又觉得无处不是枷锁。那无形的枷锁分明就是仇恨,由梦相远对她的辜负、白浪对她的精神控制,还有男人对她的戏弄,她生命中曾经最爱的人总是伤她最深,男人在她眼里成了一种为满足占有欲而疯狂的野兽,她对这个男人的世界充满了悲观失望,甚至归结为自己命运的诅咒,她曾为爱情而活,曾为艺术而活,如今,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仇恨。
茉莉杀手……秧歌队……那一幕幕刺激的场景!哈哈哈!梅兰忽然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又喝下半杯香槟。
青城的夏夜,皎洁的月亮躲到片片乌黑的云朵之后,一种神魔交战的气息弥散开来。
“愿你爱得自由!爱得洒脱!”白浪又举起杯。
是呀!女孩子的尊严和生命意义完全在于获得绝对的、完整的、纯粹的自由,而在所有的自由里面,爱的自由最迷人也最高贵。
白浪的话语比美酒更醉人,梅兰不由得飘飘然,唇角露出一丝惨笑:“得了吧,不就是想干我吗,自由地干,洒脱地干!脱光了干!”
白浪淫荡地凝视着梅兰,嘴角浮起隐隐的得意的笑。
“不!不!”忽然,梅兰抓起酒杯砸过去,白浪像个影子一样倏的一下就不见了。
梅兰的卧室,酒杯砸在一面梳妆镜上,杯子和镜子都碎了,香槟洒在梳妆台上。梅兰瘫坐在地板上,披头散发,神经质一般,盯着那破碎的酒杯,似哭非笑。
梅兰中了白浪的毒,从肉体到精神。起初,梅兰被白浪那种欲望的纯粹所震撼,甚至为他的勇气和霸道而感动,庆幸没跟梦相远私奔。她臣服了,开始否定自己,让白浪成为自己的神,无怨无悔地做他的情人。
所谓人间烟火不过是庸俗的别称,什么结婚生子、油盐酱醋,那些玩意儿就像在醇香的美酒里掺了水,像在可口的米饭里掺了沙子……
白浪的这些话时常在脑海中震荡,经他洗脑,梅兰又觉得自己原来也这么庸俗不堪!作为一个艺术家,更不应该为世俗所累!即便觉得满腹委屈,却又觉得他说得对。
可是不久,梅兰发现白浪又有新欢了,而自己不过是他穿过的破烂不堪的鞋子,他和她的游戏已经变得索然无味。
梅兰终于醒悟,那疯狂的男人不仅压榨着自己的肉体,也侵蚀着自己的思想、戏弄着自己的感情。你不禁暗叹,现代社会看起来法律健全,但是法律只是做人的底限,如果骗财是罪,骗色算不算罪?如果毁掉他人的财产是罪,毁掉他人的人生幸福算不算罪?梅兰在仇恨与欲望的深渊中挣扎着。
如今的梅兰,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妩媚而俏皮的天使般的女子了,将近20年过去,蹚过情山欲海的她,已经成为一支盛放的罂粟花,绝美绽放中逃不开即将凋零的阴影,甚至还有隐隐约约的女巫气质,绚烂与暗黑两种色彩让她的眼神迷离、毒辣。
她的脑海里总萦绕着一种画面:给我一双红色的高跟鞋,低胸的花边裙子,漫无方向地游走,眼里透露着迷离的诱惑,让世俗的男人爱而不得,让清俊高雅的男人也对自己马首是瞻……那会是一种相当自醉的满足感,如此才不枉此生。
然而,命运,命运啊,为什么如此安排了我?如此地诅咒我?
当年,成为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也就是当初梦相远的位子,这曾让梅兰倍感欣喜,然而又感到十分不安,有时如坐针毡,感觉梦相远像影子一样追着自己。
她曾畅往着,每个夜晚都和他相拥而眠,每个清晨和他一起醒来,看他陶醉在晨光中拉琴,就像欣赏一幅画,她渴望着和他的爱与性,渴望着更广阔的天地,渴望让生命如夏花绽放。人总是会死的,女人若没有飞蛾扑火般地爱过,会后悔没活过。
“梦相远!梦相远!你为什么舍弃了我……为什么……”梅兰如同说梦话一般,颤抖的手捡起一片碎玻璃划向自己已是伤痕累累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