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那日我被阿桓和阿哲救下,他们只比我大三岁,却在尽力照顾我。
阿桓给我一把匕首,染血的匕首锋利无比。阿哲把平安锁绑在我的右脚,意欲平安。
我们一起寻找食物,彼此扶持。阿桓会些拳脚,他动手时让我和阿哲待在一边,竭力不让我们双手染血。
阿哲饱读诗书,但他常自嘲百无一用是书生。我和阿桓反驳他,他的智慧与知识为我们避免不少麻烦。
庐州已经接纳太多难民,士兵守在城门不许难民再进入。好在守门的士兵曾见过我,我顺利带他们入城。
有个大娘见我们三个孩子可怜,给我们一间房借住还给了一些粮食。
次日,我们在城内找活干,阿哲帮人读写书信,阿桓去酒楼当小二,我去城里最大的绣房,掌柜见了我绣的作品把我留下。
继母为了打压我只让我学刺绣,我自幼知晓刺绣是我唯一能学的东西,每日努力练习,为了改善生活还让夕春卖过几幅绣品。
我拿回家的银两是最多的,他们对于自己靠我一个女孩养而感到闷闷不乐和愧疚。
对此,我直言道:“我的家人抛弃了我,但是我遇到了你们才因此活到现在。我一直把你们当成家人,所以不要在意这些。”
阿桓和阿哲面面相窥,害羞地笑了。
13
我们的身世都不算好,阿桓坦言自己乃将门之后,全家被诬陷谋反,只有他活下来。阿哲亦是,他父亲是个正直顽固的文臣,为阿桓的父亲直言后被连累流放。流放路上被政敌买通的杀手杀了全家,只剩下他一个。
他们都需要报仇,而我也有想做的事。
凑足路上的花销后,我们一路前行,先是把阿桓送到徐州当兵,随后阿哲在郑州落脚,我回到洛阳。我们潜伏在各地,等待飞登凌霄的机会。
任明把图纸移交给工匠后,海外的船队也有了好消息。
农具造出来的那天,任明把海外的红薯、土豆等种子和农具一起交给农民们,让他们种下几亩。
文德二十年六月,得出土豆红薯的产量后,任明向皇上禀告,皇上兴奋地带着朝臣去看农具和粮食。看到一筐筐土豆红薯、新农具再加上之前的望远镜,皇上当场下旨任明晋升为工部郎中。
作为女子,十九岁做到从五品郎中是极为难得,前世十九岁的我因为刚生下儿子被封为正二品昭仪。
任明正在一步步地实现曾说过的话,我此生不需要入后宫才能得到权势。
我不禁感慨,今生有了他,许多事改变了。
阿桓有我寄过去的银两,他比前世早几年清理完徐州,阿哲有我的提醒也更早晋升尚书,还帮我打断了朱实皓的腿,夕春也好好地活着。
蓝楚英也就是阿桓这些天在任明身边转悠,“程郎中接下来打算做什么,我这边也挺需要的。”
林子华也就是阿哲无奈扶额,把阿桓拉开,“蓝将军,谨言慎行。”
14
某日下朝后,任明被带到皇上面前,皇上的眼里带着微不可察的审视。
“程昭,你可知睿诚对你有意?”
此时气氛甚是凝重,任明察觉到什么,立刻下跪行礼。
“臣年幼时给殿下添过麻烦,殿下不怪罪已是宽容,岂会对臣有意。”
“睿诚向朕请旨把你指给他,你意下如何?”
“臣只愿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曾考虑成亲。”
“起来吧!”
皇上明白任明的意思,并颇为满意,还表示不会赐婚。
“殿下这是何意?”任明冷着脸找到三皇子。
“本宫心悦程郎中,向父皇求婚,有何不对?”
“可臣对殿下并无此意。”
“本宫知你不愿为妾,只是本宫已有正妻,你嫁给本宫,辅佐本宫登基,本宫定封你为皇后。”
“殿下画的这个饼,臣可吃不下去。”
任明怒气冲冲地离开,他一路快走,显然气得不轻。我叹了口气,三皇子出生便站在云端,怎能指望他有体恤人的心思。
回到府里,任明的心情已经平静许多。
“夕春呢?”任明随口问一旁的婢女。
“姐姐今早出门,还未归。”
“大姑娘!”一个婢女慌张跑进大堂,我突然有些心慌。
“夕春姐姐出事了。”
“怎么回事?”任明脸色巨变。
夕春是被抬进来的,她浑身僵硬,衣裳全湿,那双灵动的眼睛紧紧闭着。
耳边是任明的怒吼,他嘶吼着叫人去查夕春的死因。
我木然地看着任明安置夕春,他担忧地看着我,眼里悲怒交加。他和我在夕春的棺材旁边枯坐一晚,起身时踉跄几步。
“是朱实皓,他上街正好撞见夕春,见色起意,夕春不从,逃跑时无意中落水。”
任明在门外听完调查结果后,小声告诉我。
又是他,他的腿都断了为什么还出门祸害。为什么夕春依旧溺水而亡,人的命运难道是有定数的吗?兜兜转转,夕春只是比前世多活四年。
“我这就去找外公报案,阿昭,我们一定能为夕春报仇的。”
我漠然地看着棺材里的夕春,心知事情不会如任明所想的一样顺利。
15
果不其然,听了任明的来意,作为洛阳府尹的外公直接闭门不出。
任明枯坐一天坚持要见外公,最后小舅舅叹着气传达外公的话:
“她毕竟只是个婢女,而朱实皓是户部尚书的儿子。”
“可生命是无价的啊!”
小舅舅摇摇头无奈地送任明出门,关门前对他说:
“可身份是有价的,对于身处高位的人来说,谁会在意所行脚步下踩死多少蝼蚁。”
任明的眼里起了朦胧的雾水,他紧紧地抿唇,无言地注视着眼前紧闭的大门。
“阿昭,即便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我还是那么天真,以为只要有证据就能让朱实皓付出代价。”
“任明,你这样就很好,不要被这些风雨所打倒,接下来就交给我。”
“阿昭!”
他略带哭腔的声音传入耳中,我抬头看向身形透明的任明。
回到身体后,我找上三皇子。
“殿下,臣愿意辅佐您夺下皇位,只是臣有个条件。”
三皇子幽幽地看着我:“为了一个婢女,值得吗?”
“臣与夕春相依为命,视她为亲姐姐,姐姐惨死,臣只能竭力为她报仇。”
“朱尚书是本宫的人,可她终究只是个婢女。”三皇子看到我面上的坚持,叹了口气摆摆手。
“罢了,本宫不会插手,你也别闹得太过分。”
“诺。”我弯下腰,恭敬地行礼。
夜晚,我带人把从青楼出来的朱实皓抓走,他的双腿已废却依旧本性难移,坐着木轮椅也要出去祸害姑娘。
“阿昭,你想怎么做?”我带的人正在对眼睛绑了黑带的朱实皓拳打脚踢。
“既然他喜欢祸害姑娘,那就让他再也不能人道。”
我眼前浮现夕春的面孔,乱葬岗里只裹了一卷草席的夕春,她身上长满暗紫的斑痕,腐烂的气味久久不散。院子的夕春面目狰狞,带着溺水的挣扎。
夕春为我受过罚,偷过厨房的食物带给饿了两天的我,我们彼此扶持在程府挣扎苟活,最后出现在我脑海里的是初见夕春时她怯生生的神情。
我朝昏迷的朱实皓走去,抬脚踩下使劲碾压,旁边的男人们倒吸一口气,朱实皓痛得从昏迷中清醒,发出哀嚎,我趁机把药塞进他嘴里,使其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