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技不如人就不要狡辩了嘛！梅署丞可是金舌头，他尝过那么多美食，像金齑玉脍这样的美食一定吃过许多次，怎会瞎评呢！”
“就是啊！梅署丞已经在南市那么多年了，评定过的吃食比你吃的饭都多，你还是勤学苦练，功夫到家了再来吧。”
“这次青山食肆沈掌柜怎不亲自下厨，交给一个小娘子，当然会搞砸了。”
一时间，围观群众都开始帮梅远鉴说话。
有的是别家商户，想要巴结梅远鉴；有的是同行，想拉踩一下青山食肆；有的是纯看热闹的人，抒发自己的看法或者跟风说了些言论。
梅远鉴抚着自己的胡须，对于围观群众的言论十分满意。
青山食肆不仅评了个“粗品”，还对署丞出言不逊，最后遭到民众们的抵制。
梅远鉴就是想看到这个结果。
谁让，他们得罪了春官侍郎张士杰呢？
周寒生在梅远鉴带着围观群众进门的时候，就躲在了人堆里，暗中观察。
沈秋夜的一鱼两吃味道是极好的，梅远鉴居然还可以给出“粗品”这个评分，一定受到了张士杰的指示，兴许还收了钱。
周寒生当然不会让梅远鉴就这么离开，他躲在人群中，高声说道：“青山食肆端上来的菜肴是一鱼两吃，梅署丞只吃了一半，另一半怎么不尝尝？”
“或许吃了另一半，青山食肆能评出个尚可呢？评定一事对每家商户都极为重要，梅署丞应该不会敷衍了事吧？”
听到“敷衍”两个字，梅远鉴顿时瞪大了眼睛：“胡说！我怎么会敷衍了事！”
“就是啊！等级评定如此重要，梅署丞怎会敷衍，究竟谁说的，可不要胡说！”
围观群众中立刻有人帮着梅远鉴说话，不知是真的相信他的为人，还是为了讨好他。
但也有一部分人与周寒生的看法一致，认为梅远鉴只尝半边，有失偏颇。
梅远鉴不打算与这些人多说，想要离开。
只要他走出青山食肆，“粗品”这个评定，就锤实了。
“哎哎哎！”人群中忽然冲出一个老伯，一把将梅远鉴按回到了座位上。
梅远鉴有些惊慌，屁股没坐稳，险些要跌落在地，幸好周围的人扶了他一把。
“你这老头……”
老伯没有理他，自觉地拿起一双筷子，夹起茶碗中的鱼肉，说道：“这鱼肉再放着，可就老了。”
说着，便将鱼肉吃了进去。
瞧他一脸陶醉的神色，仿佛吃到了人间美味一般。
吃完一片鱼肉，老伯嘬了嘬筷子，望向沈秋夜，问道：“你这鱼可是今早捕获的呀？”
沈秋夜点头：“正是，我们家的食材都是最新鲜的！”
“那就对了。”老伯又夹起一片鱼肉，指着解释道，“早上捕获的鲈鱼，最佳的赏味期就是现在，鱼肉展现了最佳的口感。在这沸腾的高汤之中飘舞，仿佛活了一般。”
“高汤和莼菜没有喧宾夺主，反倒衬托出了鲈鱼的鲜嫩。”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刀功，这鱼肉必须切得薄如蝉翼，才能将高汤的滋味完全浸入鱼肉之中。否则高汤注入之时，烫了个半生不熟，那可就太难吃了。”
老伯的一番点评，可谓专业！大伙儿听得都入了神。
周寒生探头看清了老伯的样子，发现正是昨日遇到的韦姓老伯。
他嘴上说着不会来参与评定之事，没想到还是来了。
也许是知道了他推荐的饕客没有出现，也许是嘴馋了想来尝尝沈秋夜的手艺。
无论是什么原因，总之他的出现，让周寒生吃了一颗定心丸。
“不是，老伯你是哪位啊？是不是青山食肆找来的托儿？在这里胡说八道一通，你们就以为能左右梅署丞的判断吗？”
人群中忽然冒出一句质疑的声音。
周寒生寻声望去，找到了躲在人群后面说话的人。
那人分明就是张君平的男仆，自己和叶庭之打过他们一顿，不会记错。
周寒生立刻开口道：“既然梅署丞有自己的判断，反正坐都坐下了，不如尝尝茶碗里的鱼肉。”
梅远鉴坐稳之后，本想发飙，却看见了老伯的样子，立时没了声儿。
韦老伯看着梅远鉴目瞪口呆的样子，微微一笑，将茶碗推到他面前：“梅署丞，正好我给你剩了一片鱼肉，你快品评一下。”
只听梅远鉴“哎”了一声，连忙抄起筷子，将鱼肉放进口中细细咀嚼。
“嗯？”
方才品尝金齑玉脍，梅远鉴时刻想着张士杰的叮嘱，才没有沉浸在美味之中。
这回在韦老伯面前，他彻底将这件事抛诸脑后，吃得一脸迷醉。
“怎么样？梅署丞，这道菜算得上是极好吧？”
“啊？”梅远鉴回过神来，颇有些尴尬。他偷偷瞄了瞄桌上“粗品”的牌子，心一直砰砰砰乱跳，不知该如何收场。
这时，韦老伯拿起“粗品”牌子，仔细瞧了瞧：“哎哟，梅署丞这块牌子是不是拿混了呀？你瞧瞧。”
梅远鉴擦了擦额头的汗，接过牌子放在眼前，装出仔细看的模样。
“哎？我怎么拿了这个牌子？不好意思，我确实拿错了，应该是‘极好’才对。”
梅远鉴从怀中取出另一块牌子，双手交给沈青山。
“我还要去其他商户评定，就先行一步了。”
说罢，就灰溜溜地离开了青山食肆。
众人面面相觑，梅远鉴换牌子的行为，仿佛一出闹剧。
“厨娘，我能不能再吃一次，这道一鱼两吃啊？”
韦老伯的话一出，原本围观的民众纷纷找位置坐了下，都想尝一尝沈秋夜的手艺。
青山食肆瞬间客满，沈秋夜惊喜不已，连忙回厨房做准备。
沈青山和周寒生一起将“极好”的牌子挂了出去。
趁此时机，沈青山问道：“那老伯是你找来的饕客吗？竟能让梅署丞改变评定结果！”
周寒生摇了摇头：“他不是饕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韦巨源。”
“什么！地官（户部）尚书韦巨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