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大殿中,武则天坐于上座,脸色铁青。
太子李旦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谋反这样的大罪令他内心惶恐不安,就连身形也都微微发抖。
李旦自中毒以后,长期不参与政事,也推脱了许多活动的承办任务,为的就是明哲保身,没想到来俊臣还是逮住武则天去嵩山的机会,咬住李旦不放。
来俊臣此刻站在大殿正中,昂首挺胸,可见经过一段时间的刑讯逼供,已经有了一些收获。
“启禀圣人,太子在嵩山祭祀期间,妄图谋反,掌控神都城以夺政权,罪证确凿!”
上官婉儿听了来俊臣的话,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来俊臣一向爱邀功,也爱使用酷刑,百姓们还给了他一个头衔,便是“酷吏”,可见其狠毒的手段已经名声在外了。
当年毒害太子案,就是来俊臣一口咬定周家下的毒。
若不是周行商以死自证清白,说不定也要被拖去推事院,用酷刑迫使他承认这项罪行。
还好周寒生聪慧,洗清了来俊臣对周家的指控。
瞧太子李旦那个样子,哪里会有什么夺权的心思,再者,他本就是太子,又何须夺权。
来俊臣说证据确凿,极有可能是对东宫里的内侍用了酷刑,甚至有人死在了酷刑之下,其他人不想经受刑罚也不想死,就胡乱签字画押,承认了太子谋反。
“有何罪证,呈上来。”武则天发了话。
来俊臣立刻笑着将画了押的供词,双手奉上。
上官婉儿犹豫了一下,走到来俊臣身边,要拿过折叠血淋淋的纸,给武则天看。
还未等上官婉儿拿到,旁边立刻冲出来一个人影,一把抢走了所有的画押供词,全部撕毁。
“哪里来的刺客!来人,快把他抓起来!”来俊臣大吃一惊,叫嚷着,想让人将这个人抓起来,“快把供词拿回来!别让他再撕了!”
大殿中突然出现一个人,很容易被认为要对武则天不利,即便来俊臣不喊,门口的金吾卫也立刻进入殿中。
那人见到高大威猛的金吾卫朝他走过来,他顾不上逃跑,立刻就将撕毁的供词,一片片塞进嘴里,硬生生吃下去。
“快阻止他!真是疯了!”来俊臣急得直跳脚,见到那人开始吃供词之后,更是想要亲自去抠他的嘴。
金吾卫很快就将此人擒获,带到武则天的面前,直接按着他跪在了地上。
来俊臣从他的嘴边抠出吃了剩下一半的供词,拼凑无果后,一把扔在了地上。
仔细一看此人,来俊臣立刻认了出来,指着他道:“你,你是司常寺派给东宫的乐工安金藏!”
“原来如此,你是怕太子谋反之事败露,所以才来抢夺罪证的!圣人,此人一定要严惩!”
武则天刚才看了这么一场闹剧,铁青的脸色更是不好,她看向李旦,眼神之中毫无母亲看着儿子的感觉,尽是寒冷。
“太子,你来说说吧。”
李旦听到武则天发话,身子不由得一颤,耳边只听得自己喘息的声音,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这时,金安葬“咚咚咚”磕了三个极响的头,吓得金吾卫都松了手。
“圣人!太子他未曾谋反!”
“自圣人前往嵩山祭祀,太子每日都在东宫之内读书,一步也未曾踏出去过!”
“圣人切不可听信这个酷吏的话,就这么定了太子的罪啊!”
说着,金安葬又磕起头来,额头都砸出了血。
武则天不相信任何人,但猜疑心比较重,即便金安葬这样说,她也无法消除心中疑虑。
“来御史拿出来的,太子谋反的证据被你吃了,那你又有何证据,来证明太子没有谋反呢?”
安金藏愣了一下,证据从来都是指出罪证的,既然没有做过,又怎么会有什么证据呢?
他思索了好一会儿,未曾动弹,也未曾辩解。
来俊臣见了,笑意重新回到了脸上:“启禀圣人,他拿不出证据,证明太子没有谋反!”
“你胡说!”安金藏朝来俊臣啐了一口唾沫,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
“哎哟!”来俊臣一连退了好几步,指着两名金吾卫,喊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他要行刺!”
金吾卫正想再次擒住安金藏,没想到他竟然一把将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心口。
他哀嚎了一声,忍着疼痛,解释道:“启禀圣人,这些日子,我都一直跟在太子身边。若太子谋反,那么我的心也一定跟着他谋反。我现在就将心剖出来,看到底是不是黑心!”
此时,周寒生突然闯入,一掌击昏想要剖心的安金藏。
“长青,快给他治伤!”
被拉着来的孙长青见到此番景象,哪里顾得上给武则天行礼,立刻跪在地上,给安金藏治疗。
周寒生也是半路想起安金藏这个人,所以及时带来了孙长青。
“周少卿,你怎么来了?”
“回禀圣人,我来,是为了太子谋反一案。”周寒生瞥了一眼来俊臣,又道,“此等大事,应当交由大理寺查办。谁都知道,来御史除了使用私刑,根本毫无审问技巧,很多也都是逼供而成的。”
“大理寺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寺卿裴戬,极为擅长审讯,几日前还成功将倭人的阴谋给审了出来。谋反一案,还是应该交由大理寺。”
上官婉儿也开了口:“圣人,周少卿说的有理,此番是大事,大理寺必不敢怠慢。”
“那就……”
武则天刚开口,跪在安金藏身边泪流满面的李旦,就打断了她。
“儿……儿臣自请罢黜太子,前往大理寺协助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