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战事已息,原先的四族盛世已不复存,独剩下臣煜这个南族长来主持整个大局。眼见大治将来,铺盖甚广,臣煜虽担任族长多年,但见到南国这么大的一片土地,需要重复治理,他于治国安民之略,并不如何精通,在伏羲一回来,便封他为南山人王。又过数日,渐渐将自己的族中重担转交给他,见到伏羲处事端稳,整治妥当,于是将南山大族长一职交托给他。伏羲心觉自己虽有立功,毕竟资历较浅,有意推辞,臣煜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变化,伏羲见他态度坚定,又见南国荒废,自己若是担任南国大国之职,处理任何事务都较为方便一些,于是言谢领旨。
又随后几天,伏羲将女娲带到堂庭涧,这数月未见,见她玉容消瘦,神色忧郁,心中好生伤感。这一日,他将邦国事务交代完毕,向族长请休一日,特地前往堂庭涧,好好陪一陪她。
绝影飞骑,快捷如风,不须多少时候,总算来到堂庭涧,见到山涧中的女子身穿围巾,在小溪旁淘米洗菜,伏羲心中一阵温暖,暗暗的想:“时辰这么早就准备做菜,难道知道我要回来了么?”,想到她为自己吃了那么多苦,随即又想:“今天无论如何,我也得好好陪她一日,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女娲……我回来了。”
女娲见到伏羲风尘仆仆的赶来,展眉生笑,说道:“伏羲哥哥,你今天来的好晚啊。”
伏羲听到这“伏羲哥哥”四字,他先是一愣,但她花容在侧,柔声萦耳,仿佛回到了那段与她无忧无虑,烂漫快活的风光,深藏在心中的所以忧愁烦恼,也随之烟消云散,笑道:“是啊,我每天都来晚,每次都让你等,不过我保证以后……”
女娲道:“你保证什么,说呀?”
伏羲道:“我保证今天好好陪你一天。”
女娲大觉失望,嗔道:“那岂不是很快就要走了么?”
伏羲摇头道:“国家事务太忙,至少还得三个月,三个月后,或许可以忙中偷闲。”
女娲帮他拍着身上的灰尘,皱着鼻子说道:“你瞧瞧,才这么几天的功夫,你的衣衫又脏又破,又快生锈啦。”
伏羲一愣,说道:“你当我是一块呆铁板啊,怎们能生锈呢?”,两人相视一笑,见到女娲在拍自己身上灰尘,而洗好的菜正好就在一旁,急道:“喂,这样不是让菜又脏了么?”
女娲道:“没事,脏了就脏了,我一会儿再洗,不就行了么。”
伏羲叹道:“天这么冷,你一个女人家……唉,还是我来洗吧。”,说罢,解下披风,将菜盘放入溪水中,手刚一触水,但觉溪水冰冷入骨,说道:“这天真冷,我早可以安排几个下人来伺候你呢,你又何必辛苦自己呢?”,等了一会儿,不见女娲回话,抬头望去,见她美容含笑,大大的眼睛满是憧憬与柔情,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奇道:“你这般瞧着我干什么,我脸上生锈了么?”
女娲小脸一红,怔道:“美得你呢,你在这儿等我下,我先给你把衣衫缝制好。”
伏羲将手中的青菜在水中摆了摆,说道:“好的,对了,我洗完菜后再干什么?”
“生火啊……”,女娲的声音远远传来。伏羲自言自语的说道:“生火?哦,对了,这些天天气确实太冷了。”
他将手中的菜放在案上,夹了几块干枯的木柴,添到残火中,见那木柴久不燃烧,说道:“天气也真是太冷了,每天这么劳作,可真是难为她了。”
“二弟,现在过得可好?”,一个声音远远传来。
伏羲一惊,回头瞧见一名俊美的白衣男子,大喜道:“大哥,你来看我啦。”,目光扫过,见他身边的几人,不禁欣喜若狂,笑道:“常先前辈,祁飞……凌烟。你们都来啦!”,见到这几人虽然脸含微笑,神色颇为严峻,奇道:“怎么了?”
季天翔道:“二弟,我要告诉你一个绝好的消息。”
伏羲大喜,道:“是什么绝好的消息?你们能来,那已经是绝好的消息。”,他与祁飞多年未见,不知他生死,现在见他亲自来见自己,快步走到他身前,双手握着他的双肩,笑道:“好兄弟,别来无恙?”,忽觉左手一空,不禁大惊失色,颤声说道:“祁飞,你的右臂……”
祁飞淡笑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伏羲朝着众人望了一眼,见他们神色肃穆庄重,目光充满期盼,心中有些喘喘难安起来,疑道:“是什么事情,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季天翔笑道:“二弟,不是坏事,而是一个天大的好事,我们得到最新消息,北国力牧强力施压,再行南下。北军上下,纵有祝融安抚军心,支撑局面,敌军乃是怨言四起,无人想战。而正在今日,祝融连日受寒,终于病倒在不周之山,看样子他病的颇重,一时半刻无法随军同行,而在这个时候……”
“伏羲哥哥,你的衣服我给你缝……”,女娲陡然见到来了这么多人,脸色一下变得尴尬忧心起来,“你们……?”
祁飞爽朗一笑,说道:“女娲妹子,我来给你一一介绍。”
女娲眉头一蹙,道:“你们……该不会是......”,说着,瞧了瞧伏羲,心口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伏羲见她发愁流泪,心头也是跟着一痛,就要冲上去对她好好安慰,回目见到凌烟眼光湿润,柔情似水,心中又是一动,望了望女娲,又望了望凌烟,竟然呆在原地,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季天翔瞧见伏羲神色满是眷恋爱怜,又瞧了两女一眼,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出声说道:“二弟,北国主帅不能亲临战场,其中的厉害关系,你最为清楚。最终决定也还是你说了算,这一件事牵连着……”,说到这里,又觉得在这山清水秀,景色别致的山涧雪景中,说这些战场杀戮之事,甚是格格不入,省下后面的话,说道:“这事,还望你三思而后行。”
祁飞道:“这一战,恩师和我均有意从侧助你,还有夷羿,夸父他们随后便到,现在的事由你说了算!”
伏羲望了常先一眼,见他满是风霜的脸上含有笑意,目光闪烁,对自己有着极高的期望,愧道:“前辈,伏羲有幸能得您看重......但是,伏羲恐怕要辜负了您的期望了。”
常先摇头说道:“我对你的事迹早有听闻,不然也不会那般轻易的离开清修闲林,前往天霄殿搭救你。你现在贵为南山人王,武艺兵略,知人善任,如果万千山河都由你来治理,我也可以放下心来。”
伏羲道:“我若是起兵前往西山,路途遥远,也得需要不少日子,那时形势难保不会变中生变啊。”
季天翔道:“不,西山大雪封山,行军艰难,起兵西上,十日之内,定可与敌军对持,那时我们两相援助,又有何惧?机会千载难逢,错过了今朝,待的他日祝融病好随兵南下时,以他的兵略才智,二弟,你自料又能有几层胜算?”
伏羲心中默默的想:“祝融率军一来,南国耗损增巨,如果他固守不出,与我鏖战,就算我百思奇谋,勉力施行,胜算也难过五层。”,他下意识的朝着祁飞的断臂望去,不自禁的将目光挪向常先,见他满是期望,又见到季天翔面含笑意,他朝着凌烟望了一眼,俏丽不减,容颜消瘦,这些日子也不知她受了多少苦,胸口一热,问道:“你没怪我了么?”
凌烟含笑,轻轻摇了摇头。
伏羲道:“你们且等一等我。”,走出人群,对女娲说道:“女娲妹子,其实我想好好陪你,但如今形势百般难得,你能原谅我么?”
女娲泪容生笑,轻声说道:“伏羲哥哥是干大事的人,你去吧,我在家里等你。千万不要忘了,如果感觉累啦,饿啦,衣衫破啦,就回来休息吧。”,她此时若是又哭又闹,伏羲还能好受一些,哪知她心中明明不舍,为了在众人面前不失自己体态,不叫自己为此伤心难过,道出这一句饱含深意的违心之言,却故装出一幅蛮不在意的神态,叫人瞧了,心中便会难过,愧道:“快则三月,慢则半年,半年之后必定回来寻你。”
女娲道:“伏羲哥哥,你的衣衫我已经给你缝制好了,我帮你披上吧。”
伏羲点了点头,目光变得坚定起来,道:“女娲妹子,必来寻你,等我。”,说到这里,随众人一同去了。
伏羲等人来到仑者山,向臣煜请辞。臣煜得见众人齐来相助,心中感激,自己本已退位,对南山事务少有问及,但伏羲再三请求他重拾大权,接管南山族长一职,好叫他在外面可以全力作战,免去后顾之忧,臣煜也就答应了。
白雪茫茫,铺满西山。
伏羲大军在雪中行走,直到半月,才来到盂山。伏羲与夸父、夷羿汇合,这时,离北国大军已经不远。伏羲知夸父常年生活在这一带,对周边山形地势颇为熟悉,因而特地向他寻问,夸父却一连摇头,说道:“若是寻问大荒的地形,我倒可以指点一二,这西山地势……大荒境内物资寡陋,我在这里日劳形生计,又哪里闲情逸致,去欣赏西山风景。”
伏羲望着远方山脉,见大雪沉积,皑皑茫茫,延续万里,叹道:“看来,这一战役,只能盲战。”
夷羿问道:“伏羲哥哥,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就算大雪封山,我军不利,那敌军也不利啊?”
伏羲道:“何为盲战?无法狼烟警示,无法勘察地形,无法出探传讯。这里大雪沉郁,不辨渊谷,兵马难行,对阵法兵略来说是极为不利的所在。”
季天翔道:“二弟,这么说来,你腹中的兵略计谋在这里,也已无法施展了,是也不是。”
伏羲默默点了点头,说道:“在这里打仗,无论是围剿埋伏,还是奇袭突进,这里厚雪沉积,兵马无法匿藏,行动不能迅疾,看样子只能冷兵拼杀,就连我那《六十四卦》也用不上了。”
季天翔道:“二弟,难道古往今来,就没有以为智者高士,有过这雪中作战的韬略?”
伏羲摇头说道:“就连罪普通的攻守之法,进退之道,也全然没有。再者,力牧暴政,强行出兵,我们国疆被焚,也是急求一战。除了我们,又有谁这么不智,在冰天雪地的山脉里出兵讨伐。”
又过数日,南北两军于昆仑山畔对垒。伏羲亲临战场主战,一连数日,虽未受挫,却也受利甚微。
直到这一日,远在昆仑山百里之外,白茫茫的山畔里,狼烟腾腾,高高冉起,居于高山的探子瞧见,飞身告诉给伏羲。伏羲得知,也甚是诧异,随那探子立在高处,远远望去。
苍穹阴郁,连日不开,皑皑茫茫的山脉里,轻烟冉冉,时浓时稀,高高升起。伏羲知那必是人力所至,心中暗忖:“这几日天色昏沉,不见日月,我等南北将士鏖战激烈,在这白皑皑的天地里,早已迷失了方向,那边的山西到底是哪儿。”,他极目远眺,透过淡薄云烟,隐隐见到一根极细极长的石柱,那石柱为霜冻雪敷,周身曾灰白色,如雪竹一般,挺立于天地之间。在雪纱薄雾,层层烟云中若隐若现,看上去阴森森的,诡异古怪之极。
伏羲心想:“那就是不周山了,难道祝融将军在养病期间,遭人偷袭?”,想到这里,转念又想,“不知此事是真是伪,如若真有此事,我不但可以四处散播谣言,扰乱敌军军心,也大可退兵数十里,寻一处薄雪多土的所在,施展《六十四卦》对敌。此事一成,乃是战事大福。”,想到这里,与常先,季天翔等人言明暂离的缘由,又唤来聿贤,魍魉,虎头三人,说道:“西面百里处有异军突起,这里战事暂由聿贤主持,我去去便回。”
魍魉道:“元帅单身前去太过危险,不如调出千名精骑,左右护送?或者末将与元帅一同去?”
伏羲说道:“这里大雪封山,地势复杂,去的人多了太过显眼,绝影足有利爪,在这雪地冰面上奔行,并不逊色多少,旁人随我同去,我反而还需多加照料。”
聿贤说道:“元帅,这里有相助之人,论资历首推常先,论计谋也是元帅夫人,将军要我主阵,众人心中难免不会生出有别的想法。”
伏羲道:“这些我也知道,常先前辈虽然曾是炎黄大将,但毕竟退隐多年,疏于战事。凌烟虽然多谋,现在是大军对战,需要的是精通行军布阵的大将,而不是聪慧多谋的谋士。”,见到魍魉,虎头两人神色郁郁,颇为不乐,又道:“你们三人各有所长,各有所短,论机智,论心思,数魍魉应变神速。论勇猛,论武艺,数虎头最具霸气,若论主持大局所需要的那份沉稳冷静,还是聿贤为妙。你们三人是我最为看重之人,我去了之后,你们应以大局为重,万事还需听从聿贤。”
聿贤,魍魉,虎头三人听他说自己是“最为看重之人”,心中大觉荣耀,重重点了点头,领命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