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暮降临,孟子山畔芳草萋萋,万籁俱寂。
季羲借着月光,来到共工的木屋中,见他持书夜读,道:“共工前辈……”
共工抬起头,见到是季羲,脸中呈现一中让人说不出温馨的慈爱祥和之色,“小黄毛,怎么还未睡觉,是不是念家思亲?我既答应过你,自会助你。”
季羲摇头不语,见他手中拿的是一是一本前人所著的兵法,他只是很小时听大哥说过这部书的天下兵法根源,其中行军布阵之法艰深枯涩,深奥无穷,原来落入了共工手中。共工道:“兵法和武功一般,没有止境,需日日究习才有增益,反则就会生疏落后,近些天为何没有勤加修炼武艺?”,话中颇具苦心。
季羲道:“晚辈谨听教会,自然遵从。”
共工看他脸色颇有忧色,奇道:“那样就好。你来该不会是怪我没有收留那名女子,对吧?”见季羲沉吟不语,轻轻一笑,说道:“天下有两大奇星,名叫天灾与天陨。天灾星所至之地无不祸灾连连,身边的人也难免会殃及,唯一可做的只有避而远之。天陨星清苦短命,如流星逝过,这两颗奇星都是万年难得一遇,天数使然啊,所属之人不论如何轮回变通,终究没法摆脱消除。我见拿女子手指瘦长干涩,毛发却油亮映光,凭着两点我可断定她命属天灾。”
季羲道:“那我呢?我的命数不也苦的紧吗?”
共工笑道:“你我皆属苦命之人,但只要勤学奋进,终有转变余裕。”,见季羲咬着双唇,一动不动的站着不出声,一副有着极大心思的样子,奇道:“小黄毛,你还有何事,大可尽数道来。”
季羲道:“我有一事不明,为什么招摇山一役,炎黄两军会败得那么惨烈,难道真如颛顼说的那样,是前辈在暗中施法么?”
共工缓缓舒了口气,笑道:“你是受颛顼之言迷惑,施法御水的人是应龙,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
季羲的神色渐渐淡了下来,道:“应龙杀贼御寇,尽心尽责,为何忽然反戈相向?”
共工听罢,正色道:“这是上一辈的往事,其中细节你不会明白的。”
季羲道:“他水淹招摇山时你也在旁,为什么不出言阻止他?”
共工面现怒色,吃惊的望了他一眼,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和声说道:“当时我们不知御水之处,两兵交锋。”
季羲听他这般作假,好生失望,心想:“应龙先生所言不假,只怪我错信奸人。”,口中说道:“前辈,现在天色已晚,晚辈告辞。”,说罢,转身离去。
共工略一迟疑,忽然说道:“等等。”
季羲听到吓了一跳,心中暗怪自己多事,转身问道:“前辈还有何事?”
共工放下兵书,缓言说道:“应龙把那些事都告诉你了吧。”
事已如此,季羲以报了必死之心,道:“正是,我乃正道人士,宁死不与大奸大恶之人同居一室。要杀要官,悉听尊便。”,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傲然不屈。
共工听到耳中,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浑身颤抖,气极反笑道:“好,你是忠良之辈,我问你,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数尽天下英雄,有谁不是大奸大恶之徒,有谁不为一己私欲,兄弟反目,大相杀戈?”
季羲道:“那可未必!”
共工道:“我传你武功,授你心法,苦心教你成才。在你身上寄以极大的期望。唉!的确,是我用计激得应龙施法水淹招摇山。那只因为我见蚩尤太过强大,实非两族可敌。我如此作为,也是为了引发一起大败,激得隐居山野的大地之母出山亲临,汇合两族之力,剿灭蚩尤。我这大奸之举,实为挽救神州大地的万千生灵啊。”
季羲冷哼一声,道:“你倒是居心良苦,那为何要残害应龙先生,囚禁他百年?”
共工道:“事已至此,我便对你直言,我欲成就大事,纵然应龙不将那部书给我,我也不能叫他传与别人,阻我统一山海的霸业。”,望着季羲满含殷切的说道:“我膝下并无子女,与你一见如故,情同父子,日下的尊位难道不会归你所有?我身平所学经天纬地,包罗万象,只要你愿学,我可以倾囊相授。”,见季羲一脸猜疑,目光闪烁,又道:“我可于你就此叩拜天地,结为父子,已示真心。”话语中意味深长,甚为诚恳。要是换作旁人置地而处纵然那人铁石心肠,听到这出自内府,真情流露的言语也会为之顽石点头,在若聪明善变之人,看到形格势禁也会暂时屈意奉承,再做计议,早就俯身叩拜。
但是季羲偏偏呆气犯起,心志坚定,认定了便不再更改。他心中只是不停地告诉自己,“共工与应龙结为兄弟,结果反受其害,与祝融亲为父子,却意图弑父,我决不可与这人立下盟约。”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龙吟声,声势浩大,似万兽齐嚎,落雷齐发,周山应龙窟处,远远传来。紧接着杂乱的喝骂打斗声断断续续接踵而来。共工听见龙吟之声呼啸奔腾,中气十足,大有一跃至天之势,不由得大惊,在墙壁上取过青龙剑,转身急欲出去。
季羲忙道:“前辈,且慢!”
共工匆匆说道:“我有急事,片刻便能回来。”
季羲想到共工练就奇书,应龙大病初愈,万万不是对手,有心阻他一阻,说道:“我与你正在商谈大事,忽而急走,难见诚意。”
共工心下急切,听到龙吟声叠浪而出,不绝于耳。心下焦急,青铁着脸道:“应龙一逃,后患无穷。”,说罢,迈步走出。
季羲道:“你是否得知,那两本奇书我尽数得知。”
共工干笑道:“小儿妄言,他岂会轻传绝学。”
季羲见他就要走出门口,喝道:“看招。”,一掌拍了出去。共工闻得身后风声有异,侧身避开,足下不停。他知共工一旦出门,便再难阻挡。当下使出一招“患得患失。”共工侧目见他出掌封住自己前路,纵然他武功高出季羲甚多,也不得不还掌将他*开,季羲见他掌法精妙,却无内力,硬受了一掌,矮下身子,使了招“余音绕梁”化掌为爪,绕住共工左臂,共工知他第三招必用“触物思亲”,夺取自己手中长剑,当下右掌一翻,向季羲胸口拍去,那知季羲身子一侧,跃到共工身后,纵身之余,眼见就可触到共工长剑,共工瞧见,招式一变,双掌回翻,在季羲胸前轻拍了一掌。两人见招拆招,均不使上劲力,才一会功夫,已拆了二十招。
共工见他的掌法,限于资历,虽有颇多妙用不尽之处,却有极大的见底,当下收手大笑道:“哈哈,吾子果得奇书真传,将招式使得这么奇妙精纯。”
季羲脸色一冷,傲然说道:“亡父早逝,又有谁可称子?”
共工正色道:“不愿与我结盟也罢,将那本书的精奥默写出来,待我练成,便放你出去。”
季羲道:“不可。”
共工知他性子刚烈倔强,决定了的事很难更改,冷冷的说道:“你不怕我杀你?”说着,灰土色的脸上笼了一阵严霜。
季羲深知在他掌下绝无侥幸可言。干脆沉下头,闭住双眼,漠然说道:“季羲,宁死不屈。”
共工目中杀意陡生,似惋惜,似悲叹,连说了三个好字,目光移动,瞧着他憔悴惊惧的脸上,仍旧存着那一阵倔强呆滞,坚毅不屈,他黯然而想:“我共工难得有着这么一名徒儿,此人一死,这套《凝雾掌法》也就由他失传了。他命数清苦,性情刚毅,心中的才学,由老夫亲自传授,也是百年难以出一的天纵奇才。他这前半身的命数,较老夫年少时相仿。何不借此机会,将他放出去?”,想到这里,他微微叹了口气,又想:“待他成年之后,以他这一身的武艺,小可称霸武林,独步天下。若加上他满腹的才学,大可威震三军,据守一方。而再加上他这沉毅坚忍,桀骜不屈的性子,又会是怎样?他是会给天下带来灾劫,还是给世间带来祥瑞?”,想在这里,右掌拍出,将季羲打到在地。
见到季羲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心中暗觉可惜,忖道:“何苦,何苦。”,青龙剑舞出,刷刷刷三剑,分刺季羲心口,“人心难测,乱世之中更是如此,此劫是叫你识人用心,于你而言是福非祸啊。算啦,也算是还了你的救命之恩,日后两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