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山顶,琼瑶满目,冰晶匝地。
绕过一处大屏风,可见到冰雪小路两侧植有花草,花草妖艳瑰丽,娇艳欲滴,在这山顶的淡雾中隐隐呈现。
一个人穿着粗布衣,披头散发的中年人持剑而立,对这屏风痴痴呆望,不知有多久。
那人正是共工。
共工在朱雀岭与颛顼两人大战三日三夜,与步战马战各有输赢,他自知与颛顼功夫只在伯仲之间,想要一举杀掉对方,却也极为困难,想到自己百年苦功,仍敌不过这名神驹将军,最后怅怅而归。
如此过了数年,他打听到南山山系中出了一个大名鼎鼎的“飞骑将军”,得知那人正当英年,人才了得,又见南北两国激战,北国战事危及,南国略强,有心借机除去那人,自己乱中取巧,谋取霸业。
他深居孟子之山,遥谋兵略,探得两军形势后,精心策划出一道“绕开重围,攻敌腹背”的破敌良策,遂令手中大将严复与相柳等人领计而去。哪料,此计却给夸父误打误撞的破解了,共工听到相柳重伤,军中将士损伤颇重,又听南山那飞骑将军确实了得。他百年大计,成竹在胸,没想到一连苦心经营,在当世之中如此不堪一击,不禁心灰意懒,垂头叹息起来,而觉自己渐老,时势渐去,一代新人胜旧人。
这些日子,他索性放开心扉,来到自己意中人的墓地里,见到清芳如昔,秀美已然,伫立在这断崖屏风畔,静静陪护着她,悲切自责,默然感叹,自己一生之中答应她的事情颇多,却无一件可以如愿以偿,委实无能之极,无用之极。
“共工先生,近来可好?”,一个声音在他身畔传来。
共工见到一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心下一惊,道:“你是何人?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屏风后面行来了一名青年,那青年云眉龙目,雍容谦和,相貌甚是俊美,穿着一身白衣轻歩走来,正望着共工,面含浅笑,缓声说道:“水神将军共工的大名,何人不知,何人不晓。晚辈心中敬仰万分,特来拜访。”
共工冷冷一笑,说道:“老夫贱名居然还有人念记着,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见对方年纪轻轻,必定限于修为,心中却暗暗猜想:“这个人不知是用的什么古怪法门,来到此处,我竟然一点也无察觉的到。”
白衣人道:“若是无事,我也断然不敢打搅前辈清修,我就开门见山的说,前辈大事将成!”
共工心头一动,忽然横眉怒道:“黄毛小孩,你也配与老夫谈论天下大事,趁我还没决心杀你,快快去吧。”
白衣人哈哈一笑,迎着他的怒目望去,竟然丝毫不惧,缓缓说道:“前辈心中想杀之人,好像并不是晚辈,而是另有其人吧?”
那人若是临场胆怯,共工自然不屑与理会与他,但见他言行闲雅,涵养自重,在自己疾言怒色之下谈笑自若,动静有度。他虽不如何喜欢这名俊朗青年,但听他缓缓道来,屡次正中自己心思,也颇生好感,道:“有什么事,你说!”
白衣人道:“如今北国虽败,不虞一年即可筹划南下之计,前辈何不……?”
共工眉头一竖,厉声说道:“你想说服老夫出兵讨伐?你倒地有何阴谋?”
白衣人道:“前辈多心了,晚辈哪敢有别的心思,可是机会实在难得啊。”
共工冷冷道:“总有人喜欢自作聪明,自当高明。百年前就由一个妄人,说他可叫人起死回生,如今又是你,哼,你再不走,休怪我剑下无情!”
白衣人做他作了一辑,谦声说道:“既然前辈有意切磋武艺,晚辈斗胆领教几招。”
共工心中一奇,望着这个年纪轻轻的俊美青年,脸上露出惊异之色,道:“好,好,若没有几分能耐,我谅你也不敢在老夫面前无礼。”,一言甫毕,只听铮的一声轻响,腰侧青龙剑脱鞘而处,化作一道青芒,直直斩向那名白衣人,那白衣人居然不躲不闪,然他长剑斩过,但见青芒划过那人身姿,那人身形大颤,似乎闪了几闪,过了一会,又是抱拳作了一辑,说道:“前辈剑法高超,武功绝冠,这一剑已是穷尽天下剑术之道,前辈随手一剑,已叫晚辈挡也不是,退也不是,出手化解也不是,唯独只可避退,晚辈自认不敌,不敢拔剑出手。”
共工心中大是吃惊,瞪着这名白衣人,见他被自己长剑斩身,非但没有斩腰流血,甚至连衣衫也未曾划破,疑道:“你……在施展妖术?”
白衣人道:“晚辈不敢在前辈面前施展术法,更不敢对前有略有欺瞒,实在是迫不得已,才万里投影与前辈相见。晚辈虽不能向前辈这般料事在前,却也知道前辈必定听从晚辈的劝解,此行也必能成功。”
共工睨了他一眼,道:“好,看来你也是有备而来,可你当祝融是何人,由他主掌战事,凡事都没那么容易。”
白衣人又是一笑,说道:“多少年前,共工将军以一计‘稳兵不动,击其幕归’的奇策,让不败之兵溃败,让不损之将挫损,自那以后,变为人称做奇能将才,那时是何等气派,何等威风。”
那一计是共工还是幼年时,为祝融献的一计,自那以后北众多大将谋臣,叠声称赞。白衣人这一次提到他少年时的得意之事,胸中好生感慨,叹道:“当今形势转变,老夫年纪也老啦,现在的天下早该让给年轻人来办。”
白衣人说道:“共工前辈忍辱负重,百年之久,如今略有小败,便宜心灰意懒,不图大计了。”
共工脸色一沉,盯着那个白衣人,叹道:“杀妻之仇,不共戴天,辱妻之恨,必图雪耻。唉,莫说祝融兵略武功,天下少有能敌,就连南国新出来的那个‘飞骑将军’,也厉害的紧啊。”
白衣人哈哈一笑,说道:“原来前辈的心结,却是在那个‘飞骑将军’身上,不是前辈老了,更不是当今的形势变了,而是前辈调教出了一个厉害的徒弟,是他改写了这历史上不该有的一切,但也只能由他去完成即将发生的一切!”
共工脸色一变,惊道:“那个‘飞骑将军’,难道就是,就是那个浑小子,季羲?”
白衣人正色说道:“正是!晚辈知道,前辈在最早传授他兵略武艺之时,其实前辈的报恩之心远远不如侧隐之心,那般真挚热切,前辈是从他手中的命相,身上的际遇联想到了自己。”
共工心中一动,蜡黄色的脸色满是激动,连连走进数步,颤声说道:“不错,正是如此!”
白衣人道:“前辈自幼立志高远,意欲打创一番基业,全因处境不妙,命数不佳,屡遭挫折,失意落魄之下却想着以一己之力让自己那半个徒儿过得好受一些。可惜…….”,垂头叹道:“他的命数也自不佳,好在他左右逢源,屡得良友相助,这才保命至此,他吃得奇苦,悟得真章,这才有的今日的‘飞骑将军’之称。在那之后,前辈又一连侧相助,那时,你更想看一看,这个与你命格相若,处境不一的少年人到底会变得怎么样。”
共工茫然自问,道:“原来季羲便是伏羲,我的徒儿便是那个‘飞骑将军’,难怪他如此了得,他的一身本事可是由我传授的。”,想到这里,不禁现出欣喜之色。
白衣人将他的神色瞧在眼中,微微一笑,说道:“百胜将军便是百胜将军,他教出来的徒儿都那么厉害,那他还得了?”,说到这里,正色说道:“北国将士在南地讨伐途中备受苦楚,如今以快抵达西山不周山畔,军中将士离家已久,大受挫败,导致军中上下,人人归心似箭,全无战意,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共工喃喃自语道:“击其幕归?”
白衣人道:“论兵略,前辈胜我百倍,但论计谋……我倒可与前辈献上一计,决计事半功倍!”
共工脸现笑意,说道:“不错,天下地势功理早在老夫胸中,若要挥兵出战,攻陷城池,老夫笔到略来,随手可施。”,想到这里,忽地脸色一沉,厉声说道:“你将老夫身前身后之事悉知于心,这番言语早在你算计之中,你是谁,倒地有何居心!”
白衣人道:“晚辈姓季,叫季天翔,深知力牧残暴不仁,穷兵黩武,绝非济世真主。而伏羲正是晚辈的亲生弟兄,他如今呆气泛起,将自己的性命绑定在南山基业,作为长兄,又怎能弃之于不顾?”
共工听罢,双手直颤,蜡黄色的脸色流露出一股阴森诡异笑意,神色又是激动,又是狂热,道:“一百年了,一百年了,再不取你性命,将会是我共工,平生最大的遗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