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季羲忽觉这种不适感陡然减轻了不少,季羲奇道:“这是怎么回事?”
女娲道:“来,我带你去看看。”
季羲虽不大愿意,还是与她一起走入丛林,定目看到黑石给人用绸缎,稻草重重包裹覆盖,大喜道:“你好聪明!”
女娲经他赞赏,小脸一红,道:“这个法子我想了好久,没想到真的成功啦。”
季羲正色说道:“这么一来,若给妖族的人知道,那就大大不好啦。”
女娲道:“他们本就不敢踏足此地。就算他们来了,我们再打开也不迟啊。”
季羲点头道:“不错,这黑石虽然裹得密不透风,危难关头凭我一掌之力大可将它打散。”
女娲蹙眉说道:“我们在这儿能有什么危险啊,就算危险真的来了,有你在我身边还需怕么?”
季羲淡笑说道:“天下间高手多的是啊,我们婚礼那天有那么多人前来相助,还不是给人打得落荒奔逃,何况我的功夫只能算是一般而已。”
女娲挽着他的胳膊,道:“不,只要有你在就够了。”,顿了顿又道:“季羲哥哥,为什么我和绝影,还有那些牲畜都不惧怕黑石,唯独你怕了呢?”
这一件事季羲也大觉疑惑,沉头说道:“是啊,五年前我尚不太惧怕,到了今日就怕得紧,难道这石头是因人而异?”
女娲摇了摇他的手臂,道:“好啦,我们能在一起,不是很开心吗,还去想那些事情干什么?”
季羲点头道:“不错,我们现在很开心,但有一件事我一直很放不下心。”
女娲道:“你说的是应龙大哥,祁飞,夷羿他们吗?”
季羲道:“嗯,我们婚礼时他们宁冒奇险相助我们,特别是应龙大哥。他希望我们能顺利平安的完婚,在酒桌之上百般施计,不知今后会是如何收场。”
女娲有些不开心的说道:“应龙大哥那么大的神通,难道还怕了仁雄么?”
季羲道:“有些事情你不明白,并不知所有人都能像我们这样……”,说到这里,后面的话却无法说下去了。
女娲脸色一变,嗔道:“你为什么有那么多事要瞒着我,背着我。凌烟知道得就很多。”
季羲见她吃醋的模样,笑道:“算我错了行吗。”
女娲小嘴一翘,道:“不,我要你以后什么事情都先对我讲,什么事情都得先对我说了再做。”
季羲道:“放心吧,天底下谁也分不开我们。”
女娲道:“嗯,我相信你。”
黑石一旦被裹,威力大减。女娲见季羲的身子已经恢复如常,更胜以往。是大欢喜,亲手摘了不少野花,静心放置在他屋内屋外,这间普通的小木屋顿时满屋春色,芳香四溢。季羲更喜欢朴实随意一些,见她这么喜欢,也只能由她了。他白天里陪着女娲玩闹,到了闲余时,想起婚礼中三大门派之争,与剑逸之死去说的话相互验证,心中微微觉得不安,寻思着天下即将大乱,无伦自己何时何处这一身武艺才学终究得用上,在乱世中就算自保有余。他日朋友有难,也得挺身相助。
一日傍晚,季羲早早的躺在床上,无意游思。自己朋友大多为天都子民,正派人士。正邪之斗,两族之争这是无法避免之事,在前段时间遇到的魔族中人的异术虽然奇特,但也未必就没有化解之法,心想:“鬼奴的鬼图,在她妖图一旦完成四处均是藏身之地,也是伏击之地,身法诡异,百难琢磨,但我若事先以掌力将她可藏身之所尽皆斩断,她也就如虎口拔牙,失了狠招。若是换作大仙的弟子,凭着《凝雾掌法》的威力,大可忽施猛招,欺身打断施念之人。纵然猛兽太过厉害,力斗不过,无法近身,也可出言激将,绕乱他们心神,令他方寸大乱,反给猛兽吞噬。至于重哭手下弟子‘虎附’之后勇猛非凡,不畏刀剑,又该如何是好?”,想起“虎附”随即想到仁雄,心想“我要是空手与仁雄单打独斗,唯独用‘御剑术’以硬敌硬,方能有胜算,可我的身子又怎能于这粗壮蛮人对抗。”。
望着屋顶上的圆木,独自沉思间,脑中忽地生出一个念头来,整个人也跟着坐了起来,失声说道:“是了,我若将《第六章蜕变》学成,有了一身强健体魄,区区仁雄又何须惧他。”,想到这里,便开始一字一句的细细琢磨。
季羲这一想通,心中唯独觉得要想打败仁雄,攻破魔族妖术,得先将这蜕变之法学成方能奏得奇效。他想归想,在按着书中讲述修练时,又是一番艰辛苦旅。
蜕变之法,唯独“摒念,逆血”四字,季羲在堂庭涧中生活安泰,无波无澜,心中一意想着学成《蜕变》,已备将来御敌而用,因而加倍努力。没费多少功夫,“摒念”二字已经轻而易举的过了,但练到“逆血”时,如隔了一个分水岭。章中字语艰涩,寸步难行。他性子极为倔强,文中深意不能参悟,居然开始囫囵吞枣来,他独自一人一边参悟奥义,一边试着练习,一连数天终于小有成就,一口气将血气逆流了两周。在他每次要到了第三周时,已经是汗流浃背,疲惫不堪。
眼见再行逆转一次,便可大功告成,可是他强挺着身子,勉力试了数次,均无法突破这个瓶颈。困惑不解之下,心中不禁不由生出一个念头,暗暗寻思重哭的“虎附”之法方为正途。但将奇书全文前后融入贯想,又觉他的“虎附”之法,乃是背道而驰,大错特错。
奇书博理,精深奥妙,他连日来不得章法,苦思冥想,迷惘困惑间,就像是立在一个十字街口,四面八方全是大道,每条大道光大宽敞,又遥不可及,可到底哪一条方为真正的明途至理?想到这里,当真是心绪如麻,好生懊恼,不觉间天已大亮。
门外传来了女娲的叫声,“季羲哥哥,以前每天都是我叫你,今天这么晚了也没起来呀?”
季羲应了一声,略作梳洗,开门说道:“妹子,现在是什么时候?”
女娲道:“都快向午啦,山涧里生满了好多野花野菜,我都已经做好一满满的菜饭,见你还没行来,才来叫你呢。”
季羲道:“是吗?”,放目望去,周边土丘上果然红红绿绿,大增艳丽,奇道:“怎么一夜之间开了这么多花儿?”
女娲略带幽怨的说道:“是呀,这花儿自然是从生根发芽一点一点绽放的,你每天心不在焉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季羲笑道:“哈哈,我以前没怎么注意,经你这么一提才发现。我在修练一种异术,可是太深奥了,琢磨了一晚上还是没想清楚。”
女娲噗哧笑道:“就连我这不会武功的人也知道,武功和这花儿一样,得一点一点的生长,哪里是你一时半刻可以琢磨的透的。”
季羲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道:“那也难说,应龙大哥说他以前练字时,在书写中哪怕一时灵感来袭,或是碰巧将的一个横写的如火纯清,登峰造极,在日后杜撰为己用,那也是一次突飞猛进,大增意境啊。”
女娲道:“那不也是他一次次重写,一天天改进而来的,也是循序渐进,一步一步来的?”
季羲听到这里,心念一动,触想到文中奥义,心中豁然开朗,啊的一声惊叫,道:“不错,你说得对。我是有些太过心急。差点断章取义,错走旁门。”
女娲自然不晓,季羲也只略略知道一些。当年众人展尽一生武功,抢得了两大奇书的各一部分残页,各自凭着自己的才智,对于绝学的里面残页独出心裁,强加附会传给后人,逐步形成了当今七大门派。他们也因此大多不能按照全文中的理法贯通前后,渐而施为。
季羲得到凌烟无意中一言点拨,心中大是舒畅,但两大奇书,若是从头究悟到尾,就算白了少年头,也没能练到蜕变的门槛。季羲也想过这一事,转而从最基本的吐纳之法练起。
又过两月,季羲叫来女娲,兴冲冲的说道:“我给你看样东西。”
女娲道:“我们在堂庭涧生活快半年了,有什么东西我没见到啊。”
季羲道:“你看看远方的花儿哪一朵好看?”
女娲不知他的用意,指了指数十丈外的花儿,说道:“那朵红色的花儿多美呀。”
季羲点了点头,道:“我玩个把戏给你瞧瞧。”
女娲正觉得闷,忙道:“好啊,是什么把戏?”
季羲口中默默说了些古怪的话,眉头一蹙,朗声说道:“起!”,远处的那一朵花儿,腾的一声飘了起来,枝身一抖,随风飘到了他手中。
女娲睁大眼睛道:“哇,季羲哥哥,这是什么法门?”
季羲神秘的笑道:“还有呢,想瞧瞧么?”
女娲拍手道:“好啊,让我看看。”,话音刚落,忽觉身子一轻,与季羲飞了起来,两人的身影在林间如蝴蝶一般轻轻飞舞,随心飘荡。女娲见到周边的枝叶山石在自己身畔飞过,说道:“季羲哥哥,这些神奇的法门可以教教我么?”
季羲点了点头,道:“当然可以,反正我们呆在山涧中没事做。”,当即一边口诀传授给她,一边解释口诀中的精奥疑难。
女娲照着吐纳口诀练了一遍,依着法子盘坐在地,渐渐的收敛心神,思虑空明,心随意动,忽然素手一伸,眼前的红花跟着抖了两抖,她呀的一声惊呼,道:“这道法门原来也挺简单的呀。”
季羲吃惊的摇头道:“不,我看不是法门简单了,而是你太聪明了,才刚告诉你口诀,就抵得过我十来天的苦功。”,顿了顿,又道:“你再试试。”
女娲嗯了一声,闭目凝神,催动念力,素手一抬,红花却一动不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不灵了?”
季羲笑道:“你才刚开始练,念力并不精纯,能这样已经很不错啦。”,他口中这么说,心里在想:“是不是我太笨了,耗尽心思到了现在,才练到一个初有小成。”
远处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战马啼叫声。
季羲问声而立来,大叫道:“女娲,你听!南北两国开始打仗啦。”
女娲见他一脸的亢奋激动的深情,心中微微感觉害怕,道:“季羲哥哥,是马儿叫几声,也有可能是野马群奔过来啦,瞧你高兴的样子。”
季羲聆听着周边动静,缓缓说道:“不会错了,这几天我一直感觉有些不一样,今天这么一听,我可断定,咱们的北国大军打来啦!”,他话一出口,又是一阵叹息。
女娲刚才还见他兴致勃勃,现在转而一幅苦脸长拉的模样,问道:“季羲哥哥,怎么不开心啦?”
季羲道:“我们都已经被逐出国门了,北国大军胜也罢,败也罢,通通都与我们无关啦。”
女娲道:“那倒也是……季羲哥哥,你喜欢的话就出去看看,你不是一直都喜欢瞧热闹的么?”
季羲听到女娲许可,差点没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眼中冒出异光,转愁而喜,道:“真的?”,但回目瞥见女娲秀眉微蹙,神色惊惶不安。心知她并不想自己去那是非之地,也是因为想让自己开心而委屈自己,摇了摇头,呐呐说道:“算了,看不看都一样。又不能多吃几块肉,对吧?”
女娲笑道:“嗯,我还要你教我术法呢。”
季羲道:“好吧,以你的进步,估计用不了五天,就可以超过我了。”
女娲心中虽然得意,担心他因此心中不好受,说道:“人各有所长吧,如果论起武功,我可万万学不过来。”
季羲点了点头,当下强自抑止自己出去观战的念头,将后面的章程传授给女娲。说来也奇,女娲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又没有半分术法根基的女子,在季羲精心传授下长进奇速,简直可以用日新月异四字来形容,没过五日,女娲已可腾云驾雾。
季羲有心相她问寻问缘由心得,女娲摇头闭目,东拉西扯怎么也说不清,道不明一个缘由来。
这几日堂庭涧周边风云骤起,隐隐震荡,南山天地俨然一幅未雨绸缪,大战将至的景象。
俗话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季羲精通兵法,异术,战争对他来说便有如“知己者”和“悦己者”。他满腹兵略战术之才,奇门遁甲之术,眼看着天地大乱而不得揽尽抱负,施展锋芒,怎能不令他郁郁寡欢,魂不守舍。回望当年,共工被困在万死窟百年之久,早就淡忘生死名利,一个孤魂在洞窑之中清清闲闲,独来独去也算是悠哉。但在季羲告知天下即将大乱的事后,他原本波澜不惊的心境,顿时掀起了一阵阵狂波巨澜,不由得又是扼腕叹息,又是大叫苦楚。他心中大叹,自己不能过下与众英雄一起逐鹿天下之乐也罢,独望能眼观耳闻其中的奇谋妙略,成败战事,过下眼瘾也觉大畅老怀,此生足以,季羲此时与他心情一般。
女娲与他在堂庭涧内朝夕相处,对他一言一行,生活作息,无不清清楚楚,又哪里不知他的心思。这些天她找遍理由一留再留,想尽办法,可是留得住他的人,却无法留得住他的心。“季羲哥哥,我都叫你三声啦!”
季羲愣了一下:“啊,不错。就该这么办。”
女娲道:“季羲哥哥……”
季羲道:“女娲妹子,我想去看一看,好么?”,见她神情酸楚,心中又是一软,本想打消这个念头。
女娲道:“好吧,你要小心些。”
季羲早已心痒难搔,这时见她点头许可,对他而言便是直搔痒处,当即大喜道:“好的,我骑着绝影去,一个时辰便回来。”,见女娲点了点头,忙不迭的唤来绝影,人一坐稳便道:“绝影,速往北走!”。绝影蜗居堂庭涧数月,直到今日方能一展骏足,享受驰骋山野之乐,当下四足狂奔,呜呜大呼。这一人一兽转眼间便翻过了两个山头。
却没能听见,山野间尚自回荡着女娲的呼声,“季羲哥哥,多多注意安全,别忘了早些回来。我等你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