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山林,红晕光身畔,十余里处。
秃山赤红,烧得火热,行在此处便和置身于火炉之上,没有了多少区别。
炎炎山系,一彪人行在焚烧着的赤途之上足下不徐不疾,有祭火门中的白衣弟子,也有身着戎甲的士兵,数人身怀武功,朝东行去。只是举手投足之间,已然没了当初来时的风致神采,凭着自身的毅志方才支撑到了这里。
乘师叔远远见到,对左右说道:“看,那是前面的人,我们晚了他们那么多时辰,居然要赶上啦。”
王麻二道:“与我们无关啊,还是早些走出这一地带为好,要不然我们哥几个都得给烧死啦。”
乘师叔点头说道:“不错,既然是同路人,意图相同,也没多少必要给他们打招呼。”
一阵热浪滚过,乘师叔仰着天打了个呵欠,正烦劳间,只见远处又行来了十余人,那十余人皮肤黝黑,短小干瘦,骑在一只只极大墨黑色的蝎子上,疾如乘风,高举大刀急冲而去。乘师叔脸色一变,道:“不好,是赤蝎帮的人,看来他们要吃大亏啦。”
王麻二一愣,道:“赤蝎帮?很了不起吗,有祭火门和太阴营中弟子在前,还怕什么?”
乘师叔道:“赤蝎帮的人不怎么厉害,但到了炙热如焚的一带,他们可是如鱼得水,特别是他们足下的那巨蝎,令人防不胜防。”,说到这里,他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对身后众人说道:“我们快快前去助他们一臂之力,晚了就不大好了。”
王麻二望了望自己,又望了望乘师叔,自嘲道:“师叔,祭火门弟子何等了得,要是连他们也应付不过来,咱们去了不是白白的送死么?”
乘师叔重重了哼了一声,道:“祭火门弟子死了,顶多追封个义士,太阴营弟子要是死了,三军都得跟着挨罚,少罗嗦,快去!”
说时容易,做时难。众人加快步子,醒了不到一炷香的时候,已经是双腿发软,呼呼大喘,相较下来,反而行得更慢了一些。乘师叔虽然年迈,脚力极佳,行在众人前面,见到剑拔弩张,怒目对视的两帮人,有气无力的道:“喂,等等,且先别斗啦!”
赤蝎帮为首一人手拿黑鞭,冷目睨视,正待对方答话。听见有人出声劝阻,微微一惊,回眸望去,见到一个衣衫破烂,蓬头垢面,只剩下半吊子气的老者,一瘸一拐的行来,他黝黑的脸上有些忍俊不禁,“嘿嘿,老东西,好好的不躺在轮椅上等死,跑到这儿来阻我黑蝎办事,活腻了?”
乘师叔见他给自己回话,笑嘻嘻的挥了挥手,大叫道:“小伙子,你说什么?大声点。”
对持的另一方,为首一名参有白丝的老者沉默半响,出声道:“出门在外,本来忌讳报出身份来,今日见你张狂滋事,老夫也无需手下留情,只告诉给你,老夫乃祭火门中艮位长老,连同门中弟子及太阴营义士一同来次寻找神鸟火种。”,也不知是热气腾升,形成的幻觉,还是艮字长老一连御敌十余波,已然身心疲惫,一气说出这么多话,高瘦修长的身子竟然不自主的跟着微微轻晃。
黑蝎不再理会乘师叔,回眸望见,微微露出一丝喜色,傲然说道:“果然大有来头,不然也不会那么轻易的杀伤我帮中那么多弟子。给你两条路,一,留下能买得起你身家性命的事物,调头回走,我保你一路安泰。二,死在这里!”
艮位长老浑浊发红的老眼一瞪,怒道:“老夫生平只恨人生苦短,不能将你等孽障斩尽杀绝,今日好容易遇到土豪头子,你若先能自保性命,再说后话吧。”,说到这里手中长剑舞动,鹤发微扬,已然成了守势。
艮位长老是祭火门中的一名传功长老,虽在八大长老之中排名第七,是因他生性淡泊,少人人争。他自幼天资聪慧,武功高绝,深得门中功法大章,以他的资质和立下的苦功,原本因该列位与门中排名前三位。只因祭火门日渐壮大,弟子渐多,来自五湖四海十八般武艺样样都有,他为图门中日后兴盛蓬勃,半途之中毅然弃杖学剑,闭关参悟,将本门功法大章融入,继而繁衍成为适用于各般兵械的武学之中。也因百年之中着心于此,枉然荒废了自己的武学,可说是祭火门中最具苦劳的门人之一。
尽管如此,祭火门中的艮位长老又岂是泛泛之辈。他带着其余五人,沿途之中杀尽妖寇,丧命在他手中那把水青长剑中山贼恶徒,也不下于百人之多,当真为穷兵黩武,斩尽杀绝。
黑蝎远距朱雀岭这等偏远地带,但对如雷贯耳的祭火门多有打探,今日瞧见这位艮字老丈,挥袖扬须之间做下守势,心中不敢大意,长鞭高举,喝道:“赤蝎帮众,替我们死去的兄弟报仇。”,说到这里这十余人足下的黑蝎利爪急行,奔了过去。
兵刃交击,斗得甚是激烈。
赤红色的大地,不时气流走动,沙尘滚滚。
人若立于热浪之中,徐徐吹拂,不须多时,周身衣衫干了湿了,湿了干,体内不觉之间便损了不少。赤蝎帮众常年生存此间,心中深知其中的厉害关系,因而微微喜好顺风而行,避开气浪。今日这十余人脚踏巨蝎的帮众,均是在帮众身份地位极高的人物,谙达此地,特地等到艮位长老等人体力久经厮杀,踏足炽热之地,方才现身发难。
艮位长老等人均非鲁钝之辈,只因这几人生性嫉恶如仇,快意仗剑,早在之前就与不少人交过手,此时热浪袭心,心智模糊,对于自身处境,浑然不能再行察觉的到。众人见到赤蝎帮众身材特异,足下的兽骑巨蝎长的面目狰狞,当下兵刃急舞,将门户守得密不透风,众人之中,只有功法最为高深的艮位长老偶尔递出数招,探试敌手功夫深浅。
没过多久,数十个回合过去,艮位长老不由得暗暗叫苦,心忖:“若是在寻常场景,老夫就算单剑独斗你等十人,何尝惧怕半分,但到了此处……”,想到这里,他咬紧牙关,踏足迈出了第一步。
乘师叔连滚带爬的行了近来,见到双方恶斗,张口大呼道:“各位英雄,冤冤相报何时了,我看还是罢了吧。这神鸟火种谁的了都一样,转手卖给北国也未曾不是件好事,何必动刀动枪,伤人性命呢?”
艮位长老恨恨的瞪了他一眼,不作理会,这数十回来下来,已将敌手摸出来个大概,出声说道:“这些人功夫平平,仗有兽骑才能这般嚣张,我等反守为攻,自然可以获胜。”,众人依计,手中兵刃一顿,大开大合,反攻起来。
十余骑赤蝎帮众,给他们这猝然急攻,手忙脚乱,不易抵御,一连退出了好几歩,又重新拉回了平局。
乘师叔瞧在眼里,心中也是大大的叫好,忽地老眼一直,挥着双臂连忙大叫急呼道:“喂,那个挺黑的小伙子,千万别再往前走啦。”
众人之中除了艮位老者,其他人年纪较青,一连暴晒数日皮肤也略微黑了起来。众人断然听他这么急促大呼,均是一愣,脑中冒出好大一个问号,齐齐问道:“什么?”,恶斗中他们略略分了分神,赤蝎帮众复又反攻进来,成了适才的围攻之势,落了下风。
仍有人问道:“你刚才说什么?”,艮位长老心中也甚是好奇,静心凝听。
乘师叔呼了口气,讪讪的说道:“没事了,没事了,刚才你足下那块石头,我想告诉你别给摔着啦!”
艮位长老心中怒火一冲,长剑急刺,*开身前两人,在百忙之中回目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那老头是个老糊涂,别听他的。我们一气反攻出去。”,众人领命,手上加劲,寒刃光芒大盛,将赤蝎帮众一连*出好几歩。
艮位老者心中叫好,“趁现下的余裕,我再行迈出余下的九步,便可一并斩杀这帮孽障。”,寻思间,瞧见地方攻势略减,当即再行踏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