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两日,山林中叫声乱错,叫喝叠出。
伏羲,凌烟静心聆听,只听四面八方传来数十人急躁杂乱的吆喝声,“快快……他们朝着南方去啦。”
“他们几人同去?”
“就两人,一人背着一人伏着,远远望见,难料生死。”
……
连着一个上午,左近均传来众人的追击传话声,都是关于此等云云。
凌烟一喜,道:“看来祁飞要来救我们啦。”
伏羲道:“如何见得?”
凌烟道:“你傻了么,他既然已经现身,那定是见到追兵已少,前来引开据守在附近的将士。”
伏羲知她虽然足智多谋,然而在军中将士遣调,兵源分布之事却一窍不通,当即摇头说道:“此处的敌军固然少了不少。可敌军早已料到我等必定南下与四大族长回合,所以南方布下重兵把守,祁飞兄弟精通追踪隐遁之术,自然不会犯下这么大的错误,将我等带到死地。”
凌烟凝神想了想,道:“他这么做,好像另有深意?”
伏羲怔道:“另有深意?何解?”
凌烟道:“你仔细想想,时日、南引、现身,这三点有着一些什么关系?”
伏羲皱眉想了想,心中难以索解,道:“时日?时日值的什么?”
凌烟笑道:“笨蛋,我们在这儿都已经过了八日啦。”
伏羲随即想起,点了点头:“祁飞兄弟在第八日现身,看样子是担心我们没有粮食,支撑不足,所以才得不现身,也因周边的守将渐渐调远。可是,这又有什么深意呢?”
凌烟想了想,道:“依我来看,他是想叫我们自己逃出去。”
伏羲望了望身下的无底深渊,心中不由得发毛,道:“怎么说?”
凌烟道:“时日、南引、现身,这三点,均是他被*迫,不得不为,你不觉得么?时日,现身,刚才你已经说了。南引东南西北那么多方向,他哪儿也不去引,偏偏引到我们必行的南方,难道不是因为环境受制,百般无奈方才这么做?”
伏羲道:“这么想来的确有些道理,可是对他这般做法,你能确定么?”,此言一处,心中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祁飞兄弟伏着一人引开追兵,他多此一举乃是为了引开左右人的主意,将追兵隐入南山。万人之中想要逃身匿形,已很不容易,他却偏偏背着一人,看样子,他的确无计可施了。”
凌烟道:“我们尽快行动,事情败露,一切可就晚了。你能攀爬的上去吗?”
伏羲运劲空空击出一拳,但觉四肢懒散,难以提力,心中大为担忧,说道:“如果寻常峭壁,微有借力之地,我尚可硬提一口气。可这悬崖倒倾而立,哪有半点可以落足伸手的地方,难道要我伸出钢铁般的利爪,刨出一个又一个小洞借力?”,想到这里,忽然想到奇书中最后一章《破体》中所云。
他在南山中教女娲破体之术时,对第二本所述的术法,浑浑噩噩,一知半解。随着对奇书之中的觉悟渐深,此时念及“破体”二字,不由得胆颤心惊,毛骨悚然。
在《第六章蜕变》,书中云:“……万念俱焚,万物皆枯,摒除杂念,神游天外,视天地莽莽,视尘世沧沧,倒腾血流,顺其逆冲,则可令骨骼附强劲,免绞痛于无形……汇聚天地灵气与周身流转生灵循环,皆尽如此,有盛有衰,有始有终,形同月之盈亏,日之起落,生生循环,周转不息。”
奇书中诉说得再为详细不过,全是因为《聚灵》中的“汇聚天地灵气与周身流转生灵循环,皆尽如此,有盛有衰,有始有终,形同月之盈亏,日之起落,生生循环,周转不息”。方才能有得《第六章蜕变》所述的“令骨骼附强劲,免绞痛于无形”。
一个人穷尽一生才智,若能将奇书中的第六章中稀世罕俗的绝艺,练到如火纯清,随心所欲,已经算得上是世间少有的绝顶高手。
然而文中最后一章“破体”,却说:“有人言‘江河豪涨终有溃坝之时,浩海宽广只待变天之日’,是以万物终有盈亏圆缺,无一不爽。然文中术法灵海九蕴,血气澎湃,时日长久,是否也由点滴成江成海,日渐浩瀚,遭受溃坝变天之灾?
非也,本术有一逆天之法,‘聚浩灵于血海,疏血海于乾坤。是以念之所及,无坚不可摧。意之所在,而无形不可灭。逆天神术,响应于天,必定毁天灭地,浩浩戾煞,是为血咒!’。便如一引支流,彻万里,通天海,浩荡江河,溃坝之时,早已随流而走,免受大害于无形之中。
呜呼,血咒一生,万物皆灭。本书所载的逆天之文乃是逆天之法,由逆天之人行将于逆天之事,并非天命使然。习之,难免不天报于身,天劫之术无可获免,望妥善使之。”
伏羲将奇书所载文字细细回思,到了后来,心中越是惊慌,暗想:“文中五次提到‘逆天’二字,蚩尤最后一段,说道‘呜呼,血咒一生,万物皆灭……习之,难免不天报于身,天劫之术无可获免,望妥善使之。’,倒似乎练到了后来,竟然就连他自己也有些害怕了起来。”,但他到底何以为惧,以自己现在的修为无法获解。又觉文中从第一章“聚灵”,到最后一掌“破体”,所是一脉相承,密切联系,从古至今,必须循规蹈矩,不可为人逾越鸿沟。他眉头大皱,一个人默默自语:“最后一章提到‘聚浩灵于血海,疏血海于乾坤’,可我对术法之学,就连最为基本的腾云驾雾尚且使得生疏,如何个‘浩灵’可言,又如何个‘疏血海于乾坤’?”,但事到如此,形势*迫,也只得勉力试上一试,他心中又想:“奇书之中本就是逆天之文,我违逆逆天之文,且不知是善举还是恶举。”,经过了这些事情,他的性子虽然变得沉凝了许多,但想到后来,窥知“破体”的厉害之处,也不禁怦然心动,胸口激荡。
凌烟坐在一旁,静心望着他,见他一会发愁,一会生笑,一会苦恼,一会激动,知他是在竭力思索一些事物。见他回过神来,忍不住出口问道:“你什么啦,脸上阴晴不定的,好生吓人。”
伏羲道:“我有一法,可以勉强试上一试。”
凌烟道:“真的么?”
伏羲点了点头,当下不再与她谈笑,闭目凝神,潜心思索,按着奇书中记载的破体之法,从头到尾,细细思索。直到他将书中所有疑难之处,均已想得通顺时,再次睁开眼睛,但见苍穹如墨,笼罩四野,悬崖左近,鸟虫的鸣叫之声也已渐渐停息。
伏羲轻轻唤醒了凌烟,取出羊皮囊,与她饱饱的吃了一顿,道:“这个法门我用的还比较生疏,但是祁飞大举引敌南下,今日良机一旦错失,便再无一丝生机可寻。不论是成失败,还望你坦然接受。”
凌烟大梦初醒,懵懵懂懂的听到伏羲说了这些不明不白的话,还没记得及思索,见他回手将羊皮囊递给了自己,心中已明白了他的深意,冷哼一声,道:“我一个人留在这儿,你以为我会好受么?”,说着,将手中的羊皮包囊投掷出去。
伏羲一惊,也觉她说的也不无道理,叹了口气,道:“也罢,也罢,莫要慌张,先把眼睛闭上,待我上去系好绳索,再下来寻你。”
凌烟心想:“为何要我闭上眼睛?”,她口中这么说,依言闭上双眼。
伏羲道:“一切缘故,待你我上去之后再与你细细道明。”
接着,一股极轻极轻的风势掠过耳畔,自己额前的丝发随之轻轻荡了一荡,那支深深现在石壁上,紧贴在自己身子的手臂动了动,似乎要离开自己的身边。
又过一会儿,忽听嗤的一声刺耳声响,随后传来一阵乱石的噔噔滚落声。起初嗤嗤之声,颇为缓慢,似乎迟疑不下,可到了后来,嗤嗤之声越发频繁,渐渐朝上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