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因为要考职称考试,陶景周六整天都在家里看书背书。
顾炜衡则整天都没在家,在公司加班,他下班的时候,陶景看了看时间,已是夜里11点。
陶景都有点饿了,想去煮个泡面吃,又怕会长胖,只好克制住了自己。
顾炜衡见她在厨房里走来走去,但又没有什么动作,准备去洗澡的他便问道:“你这是在干嘛呢?”
陶景向客厅里瞄了他一眼,说:“看了一整天书,到现在都饿了,想煮点泡面。唉,这个时间点,吃泡面肯定会长胖了。”
顾炜衡说:“那就早点睡,不要吃了。”
明明自己也不想吃,但是顾炜衡说让自己不要吃,陶景心里又不爽起来。
陶景说:“还说让我早点睡,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你这不才下班回来吗?”
顾炜衡歉意地说:“今天的确下班有点晚,嗯,不好意思。”
陶景心说,你不仅是今天下班有点晚,是每天都下班很晚。但是,顾炜衡居然因为这件事情对她道歉,这让陶景感觉非常奇怪,又很窘迫。
她尴尬地说:“你下班晚对我道歉干嘛?”
顾炜衡说:“我现在借住在你家里,下班太晚了,可能会吵到你,再说我刚来这边,到现在还没请你吃个饭呢。所以,我今天晚上把明天该做的工作也都做完了,想着明天不去公司,正好请你吃个饭吧。”
陶景心里高兴,嘴上却不饶人,说道:“你怎么这么客气了,居然还想着请我吃饭。”
顾炜衡说:“这不是应该的吗?”
陶景说:“那行吧。明天就你请我吃一顿,然后我再请你吃一顿。我请你吃一顿,就当是为你接风了。明天两顿饭这下都安排上。”
顾炜衡说:“哦,那好吧。”
两人正要讨论第二天要去哪里吃饭,陶景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顾炜衡清亮的眸子盯着她的手机,说:“这么晚了,难道还有谁找你?”似乎还蛮在意。
陶景没有理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是她之前给余艺萍留了自己的号码,这是余艺萍打来的。
陶景回了自己卧室,接了起来,说道:“小余妹妹,是什么事呢?”
余艺萍年纪只比陶景小几天,而且人还比陶景成熟不少,不过陶景这已经把人叫妹妹叫上了。
余艺萍说:“陶医生,是这样的。我家乖乖现在还在医院里面,我守在医院里,爸妈都已经回家了。我老公说,乖乖生病是因为家里地上还是哪里有毒,被乖乖摸到吃进嘴里。爸妈在回去后知道这个消息,就一直在吵架。爸说是妈没有把家里打扫干净,才让乖乖生病。我就想问问,你们昨天去检查有结果了吗?那个毒到底是在哪里呢?真的是因为家里有毒吗?其他邻居也说是乖乖吃了有毒的东西生病。我们家里的毒,是不是有人在我家里投毒啊?”
陶景没想到事情的发展方向是这样的。
他们昨天在钟家的讨论,被钟勇听去后,一番转述,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当时明明只是科学推测,最后就发展成批斗了,变成谁干活,谁有错。
陶景只好说:“从你们家采的样本都送到了我们单位检验科,他们加班加点在做你们家的样本,但现在还没有结果呢。不能说是有人投毒。而且,我看你家收拾挺干净的,不能说是因为打扫不干净才生病。我们不知道你家女儿到底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是摸了哪里又吃进嘴里。只能等有结果了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们家不要胡思乱想。”
余艺萍问:“那什么时候会有结果呢?”
陶景说:“这个我也不大清楚,不过,你先等着我给检验科的同事打个电话问一下。”又劝她,“你给你老公说说,让他劝劝父母,不要因为这种事吵架,没有意义。”
余艺萍答应了,但做不做得到,则是另说。
挂断电话后,陶景又给检验科负责这个工作的同事打了电话询问进展。对方回复说:“最快要明天才有结果。”
陶景如此回复了余艺萍,又打电话给于宁一,于宁一已经睡了,被电话吵醒,说:“小陶,这么晚了什么事?”
陶景疑惑地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于哥,你这么早就睡了?”
于宁一顿了几秒,道:“这都要十二点了,还不睡觉?”
陶景反而不好意思了,她一向晚睡,于是岔开话题,说:“于哥,是这样的,刚刚余艺萍给我打了电话,说他家里家公家婆正吵架呢。”
于宁一睡着被吵醒,精神不佳,道:“她家吵架,关我们什么事。”
陶景尴尬地把钟家的那些事情对于宁一叙述了一遍,大意就是他们在钟家提了那么两嘴孩子可能是摸到脏的带菌的东西吃了才食物中毒,就这话,让钟家老两口吵架。
于宁一听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有气无力感叹说道:“看来,我们的确还是缺乏经验。”
陶景说:“怎么就叫缺乏经验了?我们就随口说了两句推测,最后到他们嘴里,就变成互相攻击的证据了,他家里也因此吵架。他们只是借着我们互相攻击而已。”
于宁一说:“接受教训,我们就不该在现场讲话,采完样之后赶紧走。什么也别说最好。”
陶景说:“我看还是应该赶紧把事情查出源头来,她家里的矛盾应该就能平息了。”
于宁一说:“要查出源头,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很多时候是查不出来的。即使源头就是在她家里,污染的菌就在那里,肉眼又看不到,不一定正好采到了,或者采到了,达不到检测线,也检测不出来,或者源头就没在她家,那更是测不出了。”
两人聊了一阵,最后也没有什么定论,于宁一让陶景不要多想了,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陶景一大早起来了,把家里收拾收拾,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叫顾炜衡一起出门。
顾炜衡的生活习惯和她不太一样,属于晚睡晚起,早上9点多才起来,也不吃早饭,在家里,这里扫一下,那里擦一下,整理整理,也就到10点多了,两人准备出去吃午饭去。
这时候,余艺萍又给陶景打了电话过来。
陶景看到余艺萍的来电,顿时心中一紧。都要出门了,又对顾炜衡说:“你等一下,我接个电话再出去。”
虽然她和于宁一相处时没大没小,不过于宁一说什么,她都是记在心里的,例如,说有关患者家里的事别在外面讲,要保护对方家里隐私之类,所以她这时候专门回了卧室,才接了电话。
余艺萍这次所说又和昨晚的大差不离,大约是家里爸妈还在闹矛盾吵架。
她家婆昨晚一晚没睡,哭了一晚上,细数自己对家里的贡献,但是家公并不认可,认为是她没把家里操持好,这才出了孩子的事。
她又说,本来家里还好好的,自从疾控上门,邻居都在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人造谣,说是她家里自己投毒,想要害死老二,然后再要生儿子。也有人说是另外的邻居给孩子吃了有毒的东西害得孩子生病,迟早会被查出来,要去坐牢。
陶景听得一愣一愣的,心说这事的走向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最初的设想,但这事不是她一个小小工作人员能为余艺萍解决的。
陶景只好对余艺萍说,她要给同事讲一声,让他给领导反映一下情况,看这事儿要怎么处理。
余艺萍恳求他们再去她家里看一看,最好是劝一劝两个老人,因为她一直在医院里面守着孩子,也没有办法回家,老公也是指望不上的。
钟勇和他父母有很大矛盾。因为钟勇没有上班,在家里算是啃老,所以他说什么父母也不会听,反而和他对着干。
余艺萍希望他们去钟家再劝说一下老两口,看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当然最好能够更快查出乖乖到底是为什么食物中毒?
陶景只好答应了,又说:“既然钟勇在家里没有任何发言权,那他自己为什么不出去找个工作?一般就是这样,自己不事生产,要靠别人养着,即使那别人是父母,那肯定也是没有发言权的。再说,他都有两个孩子了,凭什么不去工作?”
余艺萍说:“这不是我能劝得动的,我和他相亲的时候,我也以为我俩结婚后,可以让他出去找个事做。但真结婚了,他就是不肯去工作,无论我说什么都没有用。后来我又怀了孩子,以为生了小孩之后,他做父亲了,多少会有一些责任感,会出去找个事做,也托了家里亲戚,为他找了工作,但他偏不去。这么几年了,我也不想再去劝他了。我做好我自己的就行了。”
陶景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清官难断家务事,最后只剩一肚子火,也只能作罢。
陶景给于宁一去了电话,说了钟家这些事情,又说,“于哥,你可不可以去一下钟家,劝劝他们家两位老人。我看那个钟大爷还挺听你的劝的。”
于宁一说:“他只是想听他想听的话而已。他家的矛盾,与我们不相干。”
陶景说:“那这事怎么办?刚刚余艺萍的意思,还是我们去她家采样,才让她家如今变成这样的。”
陶景现在没有一口气是顺的,心说这工作做得让人只想辞职!都什么和什么啊,一点也不纯粹。
于宁一虽然刚刚说钟家的事和他们不相干,但此时又说:“我给领导汇报一下,让孟姐过去看看呢,孟姐对这些事比较有经验。”
陶景说:“孟主任会不会责怪我们,要是我们没有在钟家多言多语,没去管他家那一摊烂事儿,是不是就不会有后续这些情况?”
于宁一声音凉凉的,事不关己的姿态,说:“你想太多了。他家的这个情况是他们家每个人的性格决定的。即使我们什么也不说,他们也能吵架。你还是上班时间太短了。等上班的久了,你就明白了。”
陶景说:“我们这工作,感觉就是社会工作嘛,和调解员似的。”
于宁一说:“这也是你工作的一部分。”
陶景想到顾炜衡还在等她,就说:“这事儿我汇报给你了,那我就不用管啦。”
于宁一说:“行,你自己安排吧,我先把情况汇报给孟姐。我们这边再联系一下余艺萍。”
陶景看于宁一已经把事儿拿过去了就挂了电话,出门和顾炜衡一起吃饭去。
顾炜衡看陶景一脸郁郁,便问:“到底是什么事儿?遇到困难了吗?怎么打个电话非得避着我?”
陶景说:“工作上的事情,涉及到我们处理的一起食物中毒案。这起案子,怎么说,老公不上班在家玩游戏,家婆照顾家里还要带孩子,家公埋怨家婆没把家里操持好,老公埋怨父母没带好孩子,女主人公要上班,对这种生活抱有算了就这样吧,我做自己的工作就好,这种态度。要是你遇到这种事,要怎么办?”
顾炜衡顿时和陶景一样,一副满脑门官司的样子,尴尬问:“我是代入谁?女主人公?”
陶景喝道:“当然是女主人公她老公!”
顾炜衡这下没什么可想了,说:“好好工作,不上班的时候就带孩子?”
陶景又冷笑道:“代入女主人公呢?”
顾炜衡苦着脸说:“可以让她老公去上班,要是不上班也行,但至少自己带孩子?”
陶景说:“想得美,你们男人那么好改变吗?”
顾炜衡窘迫道:“这……我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的啊,我又不是那样。”
陶景依然气哼哼的,坐在餐厅里点菜时,先点一瓶可乐消解从钟家来的闷气。
两人正吃着饭,于宁一又来了电话,说已经给孟主任汇报了情况,孟主任第一时间联系了检验科那边,检验科说他们已经出了结果。结果是这样的,从钟家采回的样本里,除了孩子那一件脏了的饭兜和下水道污水里检出大肠埃希菌外,其他都没有检出。而之前从患者的肛拭子中也测到了大肠埃希菌,他们又对培养得到的菌株进行了全基因组测序,并和十几天前拿到的钟希瑞第一次感染住院时样本里获得的菌株进行了比对,发现两者并不是同源的菌株。
不仅不是同样的菌株,差别还有一点大。
第1次是大肠埃希菌O157,这第2次是一株很罕见的菌株O104:H4。也就是说,小患者钟希瑞,前后两次感染了不同的菌株,可能是从不同的地方感染的,而第2次的菌株的毒性比第1次更大一些,导致患者的病情也更加严重。
陶景回忆了一下,说:“我之前看过你给我的近期细菌性食物中毒的报告,的确没有看到这个O104:H4,只看到过O157。”
于宁一说:“不只是近期,这几年都没从哨点监测里检测到过。O104:H4和O157一样是产志贺毒素的大肠埃希菌,不过它出现溶血性尿毒综合征的概率比O157还高,能达到20%,难怪钟希瑞一下子那么严重。孟主任已经把菌株鉴定结果都反馈给医院了,让他们要注意消毒,防止院内传播。这个菌株传染性可不低,以前德国就爆发过它的疫情,最后蔓延了十几个国家。”
陶景说:“那是,要是出现院内传播,问题就不小了。不过这个消息对医院来说,也算个好消息。钟大爷应该不能再到医院去闹,说是第一次没有治愈,第二次又发病的了。钟希瑞这是感染不同的菌了嘛。黎哥也不用特别郁闷了。”
于宁一说:“医院有办法应对那个投诉了,但我们这边可就麻烦了,现在必须调查清楚这个O104的情况,以免引起大规模疫情。”
陶景说:“大规模疫情?但是钟家就钟希瑞一个人感染了,其他人都没有问题啊。这太奇怪了。毕竟这个O104感染性强,致病性也强,其他人感染了,不可能都不发病啊。”
于宁一说:“现在要再去钟家及其周边地区调查,而且还要去做消杀,以免这个菌株扩散到其他地方。”
陶景听出了于宁一话里的潜台词,问:“于哥,是指现在要去加班吗?”
于宁一说:“那是当然,不然我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
陶景道:“但我还在外面吃饭。”
于宁一说:“不着急。检测出O104这种高传染高毒性的菌株,孟姐已经给大领导上报了,都报到卫健委了,不只是我们去加班了,大家都要去。我现在回单位去拿东西,和检验科的一起走。孟主任也联系了县疾控和乡镇卫生院那边,都要去狮头镇,还要流调、采样、消杀。这不是我们几人可以做完的事了。”
陶景顿时来了精神,认为可以大干一场了,处理疫情可比解决钟家那些家庭矛盾让人有干劲,说:“哦。那我马上回单位?”
于宁一说:“没事,单位车不够,我开自己的车,可以去你那里带上你。”
陶景看了看对面坐着的顾炜衡,以及桌上才吃了三分之一的菜,说:“于哥,不用麻烦你,我再吃几口,就回单位,反正我近,还能在单位和你一起准备要带的东西。”
于宁一没想到她这么干劲满满,笑道:“行吧,那你自己过来吧。”
陶景呼啦啦再吃了一些饭菜,就对顾炜衡说自己要回单位去加班,让顾炜衡先回去。
陶景和于宁一的电话,顾炜衡刚刚听到了几耳朵,说:“那你晚饭要回来吃吗?”
两人还约了晚饭要一起吃呢。
陶景站起身说:“应该不能了吧。现在去现场,晚上不知道要到几点呢。你自己吃吧,不用等我了。”
陶景就要走,顾炜衡叫住她:“我结账了,送你去你单位吧。”
陶景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打个车就回单位了。你别送来送去的,你有空多休息下吧。”说完已经快步跑走了。
顾炜衡看着她的背影呆了一瞬,本来以为两人可以在一起玩一下午的,不过陶景要去加班,那还是工作为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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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景到了单位,发现科室几个同事都来了,检验科也安排三个人跟着他们一起去,还有一位专门做消杀的同事也要一起去。
孟主任则带队他们所有人。
准备东西就花了半小时,然后上车去现场。
单位就一辆救护车可以用,所以陶景还是只能坐于宁一那辆高档车。
孟主任也和他们坐一起,一路都在打电话,第一是让狮头镇及周边的诊所、乡镇卫生院,以及县里的医院,接到食物中毒的呕吐腹泻患者,样本一律要送疾控快速检测,第二是要注意消毒和预防更多人感染疫情扩大,第三是医院要有接收治疗更多患者的准备,第四是检验科对菌株全基因组进行毒力基因和耐药基因分析的同时,也要做药敏试验,确定菌株耐药情况,这样,如果即使这株菌株造成大规模感染,也能以最快速度确定用药方案,减少重症患者和降低死亡率。一边安排工作,一边又要对上级领导汇报。
陶景听了一路,对孟主任十分佩服。
到得狮头镇,陶景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和于宁一他们第一次来这里采样调查时,完全是小CASE,现在,得有二十来人来处理这次的事了,甚至县上还安排了一个副县长亲自来现场,在这种情况下,派出所还派了人来做群众工作。
孟主任和副县长讲解情况时,陶景小声对于宁一嘀咕:“于哥,怎么县长都来了呢?至于吗?”
于宁一没什么表情,说:“怎么不至于,要是真的爆发O104的疫情,那他们可惨了。O104容易引起溶血性尿毒综合征,重症率高,死亡率也不低。之前2011年德国的O104疫情,一个多月,通报了几千例病例,死亡了近百人。我们国内,人口密度大,共餐制,你再想想,要是传播开来,会是什么结果。”
陶景说:“但是现在只有一个小朋友生病住院啊,真奇怪。”
于宁一说:“也没什么奇怪的。O104的潜伏期有3到8天,平均也要3到4天。钟希瑞是幼儿,身体弱,加上十几天前就感染O157肠道功能变差,再感染O104发病快,而且重症,马上送去了大医院,被我们看到。其他成年人,身体好,或者摄入病菌少,潜伏期长,这才要慢慢发病,而且如果大多数人是轻症,只是稍微腹痛,水样便,自己吃点药就撑过去了,我们不去找这些患者,是看不到他们的。等感染者中有人发展成重症,到医院里去,医院再上报,差不离也就是这几天了。所以,这样一看,这个病菌真的扩散开了,那接下来才是问题爆发出来的时候。当然,没有扩散最好。”
“啊!”陶景听得呆愣住,她的确没有想到可能会发展得这么严重。
“那余艺萍家里,也会发病?”陶景问。
于宁一说:“这个就不知道了。他家至今只有钟希瑞一个小孩子发病,的确很奇怪。”
钟家和镇上的其他镇民都被这个阵仗吓到了,猜测肯定是出了大事,不然不会来这么多人。
陶景先是跟着于宁一再次去了乡镇卫生院调查这两天的腹泻患者收治情况,这两天腹泻患者有增多,但是没有重症,多是腹痛和水样便,打了点滴或者拿了药就回家了。
乡镇卫生院没有检测能力,所以他们自己并不检测,好在孟主任周五时来了一趟,让他们虽然不检测,但要采患者的样本,送去县疾控培养。
县疾控检验科周末放假,他们正准备将这两天的样本存下来后,周一一次性送去县疾控,不过因为检出钟希瑞这个O104:H4的指示病人,现在情况变得严重,县疾控的工作人员也被安排回单位上班了,这两天采到的样本,就要马上就做检测。
拿到在乡镇卫生院就医的患者信息,就要一个个地去流调。
乡镇卫生院上看病的患者,除了镇上居民外,还有附近几个村里的居民,这一片区,并不是所有地方都要拆迁,至少在靠近丘陵的几个村,是不拆迁的。
于宁一从乡镇卫生院的HIS系统里导出了患者信息,又进行了整理,打印出来。
因为有患者现在正在这家乡镇卫生院,陶景已经去找患者和家属聊起来了。
于宁一看着自己整理出的患者信息表,发现患者里大部分人并不是镇上居民,镇上户籍的居民只有一人,也只是来拿了药就走了,现在乡镇卫生院买药比药店便宜,所以来这里买药的人不少。患者主要集中在一个叫“清花村”的村里,有人是来挂了水,有人只是来买了药,这家乡镇卫生院工作规范,所以来买腹泻药的,也都挂号留了记录,于宁一才一下子把这些人都从系统里找到了,从周五到周日这两三天,一共有十一名患者。
于宁一拿着单子给孟然打了电话,汇报了这事。
孟然说道:“好的,有可能源头在清花村,你先来钟家,再带人一起去清花村看情况。”
于宁一说:“好。陶景在卫生院里流调患者,我要带她一起过去不?”
孟然说:“把表给卫生院的人,让他们自己流调,他们有这个能力,陶景和你去村里。”
于宁一应下了,对一直和他对接工作的付姐说了现在的情况,经过新冠疫情的洗礼,乡镇卫生院里的工作人员处理起其他疫情来,也不会两眼一抹黑了,反而很是得力,他们院里就有会流调的工作人员,于是把还在院里的患者的流调工作便都一股脑交给了他们,只等他们流调完把数据发给孟然汇总就行。
于宁一带着陶景上了车,两三分钟就到了镇上大街上。
两人还没下车,就被眼前的情况给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