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等钟勇再次下楼的时间里，陶景在于宁一的身边小声说：“于哥，你说，钟希瑞连续两次食物中毒，不会是与这些邻里乡亲之间的矛盾有关吧？这里就是看着一派祥和，其实暗地里事还不少呢。”
钟希瑞食物中毒的确奇怪，食物中毒，往往是聚集性的，一家人一起。这么一个小孩子，每次都只她一人中毒，不合常理。
于宁一说：“我们先采样吧。要是真是投毒，那就要公安来查了。”
钟勇被他老婆余艺萍骂了一顿，只得打起精神来，下楼来接待于宁一他们的采样调查。
于宁一他们已经在又晒又热的大门口等得不耐烦了，不过见到钟勇，他还是很礼貌地说：“真是麻烦你了。”
钟勇瞥了他一眼，于宁一比钟勇年纪小一些，面相也年轻不少，因为夏天太热，只穿了自己的休闲装，没有穿白大褂，也没穿制服，钟勇于是用颇为怀疑的眼神看着于宁一，说：“你们没有权威一点的专家吗？都是年轻人？”
陶景颇为不忿，怼他道：“你女儿还在医院住PICU，你也不见着急，有个做爸爸的样子吗？”
钟勇皱眉说：“你管太多了吧。”
陶景说：“呵，当你的女儿真倒霉。”
钟勇脸色都红了，但要发火又没发出来，只说：“你也没有女人样。”
对着钟大爷都能保持好言好语的于宁一，此时再次尽显毒舌本色，说：“她就是女人，什么样子都是女人，不然，你觉得她是男人吗？男人是像你这样？那可真是贬义词。”
钟勇愣了一下，才明白于宁一说了什么，顿时气急败坏。
陶景因她师父的经典拐弯毒舌愕然了一瞬，见钟勇要和于宁一发生冲突，她反而进入了劝架模式，拦在钟勇前面，说：“好了，好了，我们是来工作的，你也担心你女儿是不是？我们查出她为什么食物中毒，才是最重要的。”
钟勇瞪了两人，说：“你们要做什么，赶紧的，不然我上楼了。”
于宁一说：“你先带我们看看钟希瑞平常活动的范围，再把她的奶瓶、碗勺、奶粉、零食这些拿给我们。”
钟勇虽然气恼，但他一心想赶紧上楼打游戏，所以没有再浪费时间，带着四人在家里走了一圈，指了一些钟希瑞用的玩具车、玩具球等给几人看，说：“她还小，又刚学走路，哪里都感兴趣，房子里四处爬，四处摸。你们觉得她是摸了脏东西吃进嘴里才拉肚子生病的，那你们就有得采样了。”
陶景听他这口气，顿时再次被激怒，说：“呵，你这语气，好像那不是你女儿一样。她现在可是在PICU里，你不仅不担心，我们来调查她为什么生病，你还这个态度。再说，即使那不是你女儿，任何一个小孩子生病住在重症监护室，性命堪忧，不都该有基本的怜悯吗？你还是不是人啊！”
钟勇这次居然没有特别生气，而是说：“本来也不是我想要的，我爸妈非要孩子不可，说只要生下来就行，他们会带的。我也说，不要给乖乖吃冷稀饭，不要喝冷奶，不要吃冰箱里的冷西瓜，他们根本不听，随便他们咯。”
陶景顿时都要没脾气了，心说带孩子真是带出仇来，受苦受罪还是小孩。
于宁一则轻描淡写说：“说得像是你十月怀胎费力生产的一样。不是你老婆生的吗？不要吃冷稀饭，不要喝冷奶，你没手不知道热吗？不要吃西瓜，你不能买点别的水果？反正你最无辜了。”
钟勇顿时恼羞成怒道：“你们滚出去，滚！不要你们查了！”
付姐和小秦一直尴尬地站在一边，此时，付姐看市里来的两个年轻人要把事情搞糟，赶紧发挥大婶子的和稀泥能力，两步上前，劝道：“哎呀，大家都是为乖乖担心嘛。还是赶紧做事情，做事情！”又去拉住钟勇，“做爸爸的，哪有不担心的呢，好了，好了，别怄一时气。”
如此这般，才瓦解了刚才的剑拔弩张。
钟希瑞是由爷爷奶奶带着在一楼的卧室里睡，她的活动范围就只是一楼，据钟勇说，很少抱她上二楼，但一楼的空间也不小，四处收拾得空空的，两间大房间的地上都铺着儿童防滑垫，又有她的各种玩具、学步车、儿童座椅等等一应俱全，看样子，虽然钟大爷嘴里嫌弃这是个女孩儿，但带她并不苛待。
于宁一他们四人把能采样的地方都进行了采样，甚至又去采了下水道的样本，又把孩子的奶瓶、奶嘴、零食、碗勺、还没洗的饭兜等等都用采样袋装了贴好标签，并对钟勇说，等做完检测，会还回来给他家。
四个人在钟家忙忙碌碌好一阵，本来钟勇因被耽误了玩游戏而脾气暴躁，此时见别人为了他女儿的事忙上忙下，他脾气便也好了很多，还去倒了水给他们喝。
于宁一他们道了谢，喝了水，看看时间不早了，便收拾一应物品，和钟勇告别，坐车离开了。
他们在钟家采完样回到乡镇卫生院，孟然也看完了卫生院里的资料，又和院长聊了一阵工作，这时候就正好一起回市里单位。
陶景年轻，性格活泼，和付姐、小秦已经加上了微信，约定两人进城时，约着一起吃火锅。
回程路上，孟然讲了卫生院里的情况，乡镇卫生院自然没有城里那些明星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工作做得扎实，不过，在食物中毒这一方面，狮头镇这个卫生院做得并不差，从记录里不能看出这里最近食物中毒的患者有异常增高，转诊的也只有钟希瑞那一例。
于宁一说道：“我们今天去钟家，之前还想着会不会是他家不注意卫生，孩子才不断腹泻，但今天看来不是这么回事。”
陶景也说：“就是于哥说的这个，钟家收拾得还挺干净的。家里东西也没有乱摆乱放，小孩子在地上爬还是走，抓不到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吃进嘴里。”
于宁一说：“能采样的地方，都采样了，接下来就是辛苦检验科，看能不能检出什么来。”
从狮头镇回市疾控，好在路上不堵车，但也要一个小时，趁着这一个小时，于宁一就抱着笔电把该写的报告写好发给孟然看了。
等回到单位，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孟然早早联系检验科的科长，他们安排了人专门等着收样检测，不至于耽误工夫。
陶景话多，在检验科收样室和接样本的同事大谈特谈老人带孩子和年轻人之间产生的矛盾，最后得出结论：“最好还是自己带孩子，当然，不结婚，不生育，一了百了。”
于宁一瞥了她一眼，控制住了要发表毒舌见解的嘴。
孟然回办公室写回复卫健委的报告去了，叫于宁一联系医院问孩子的治疗情况。
于宁一给吕主任打了电话过去，最后电话还是转给更了解情况的黎九章，黎九章说：“下午会诊了，外院专家也是一样的意见，对症治疗，血液透析，我们这边检验科也出报告了，不过我们医院检验科最多只能鉴定到五种致泻大肠埃希氏菌，说多重PCR了，这次还是STEC，不过，具体型别，我们检验科做不出来了，还是得看你们那里。不知道还是不是上次的O157。我们现在就是按照经验上了抗生素，再看情况。”
于宁一在本子上记下重要信息，再问：“家属怎么样？”
黎九章有气无力地说：“还是那样。那个钟大爷，就是想讹钱，我们说什么也没用。外院专家会诊，他也觉得我们是一伙的，真是够了，我让他们去医务科找专门处理医患纠纷的，要钱就打官司，要卫健委、市长热线投诉也由他们，呵！”
于宁一说：“你这脾气也太暴躁了吧，别和患者家属这样说话，这样说也没意义。”
黎九章本来情绪低落，此时突然就爆发了，恼道：“老于，你说什么狗屁话。我脾气暴躁？我脾气暴躁？！我不比你脾气好多了。我可是儿科医生！我为什么要学医，我为什么要学医，真的……受够了！”
于宁一只好用了好些的语气，说：“唉，你下班没有，下班了我请你吃饭吧，我去接你，吃顿好的，忘了那个钟大爷。”
黎九章说：“我给吕主任说一声才能走。受够那个钟老头了，没见他多关心孩子，就想着讹钱。”
于宁一说：“我这里还得忙一会儿，你先等我一阵。”
**
于宁一去向孟然汇报了医院反馈的情况，孟然说：“现在就要等贾南他们的检测结果了。”
于宁一说：“明天周末，我们要来加班不？”
孟然道：“你们休假吧，真有什么事，我来处理就行。检验科再快也要一两天才有结果呢。”
于宁一说：“希望可以有个风平浪静的周末。”
孟然笑道：“怎么，你要出门约会啊。”
于宁一说：“约会？约了黎九章吃饭。”
孟然说：“哦，小黎啊。是个老实孩子。”
“孩子？”于宁一在暗处撇嘴，想了想，又说，“我们这次去钟家在的那个狮头镇，他们那里要拆迁，感觉邻里之间闹了不少矛盾，主任，你说，会是投毒吗？”
孟然说：“这种事还是少见吧。谁会用细菌来投毒？”
于宁一点点头，道：“的确也是，这事感觉怪怪的。”
**
于宁一回办公室，见陶景坐在位置上玩手机，说：“你还不下班回家？”
陶景说：“回家也是点外卖来着。不如就在单位看了。”
于宁一失笑，说：“你这过的什么日子？每天不是吃食堂就是点外卖？你不自己做饭？”
陶景愕然看着于宁一，问：“师父，难道你自己做饭？”
于宁一说：“我当然要自己做。”
陶景对他比了个拇指，说：“我真是小看你了。我对你的崇拜又多了一分。”
于宁一说：“这个是基本生活技能吧。多少会点，没有坏处。”
陶景点头，说：“我只是不想自己做饭，其实我也会做，煮面条，做蛋炒饭，我还是可以的。”
于宁一说：“那你也别点外卖了，我去接黎九章吃饭，你要不要一起。”
陶景吃惊地看着他，说：“咦，你去接黎医生吃饭？”
于宁一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她，说：“你这什么表情？我不能找他吃饭？”
陶景说：“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啊。就是感觉像是你俩过二人世界，让我一起去，我这像是电灯泡。”
于宁一说：“控控你脑子里的水。要不要去吃？不去你就回家吃外卖。”
陶景笑道：“要，当然要，有白食可以吃，不吃岂不是对不住你对我的师徒之情。”
于宁一说：“你这真是胡说八道，放飞自我，走吧。”
到单位地下停车场，站在于宁一的那辆路虎揽胜面前，陶景再次说：“于哥，你可真是热爱工作。”
于宁一就想翻个白眼，问：“你要开不？”
陶景说：“我可不敢开，擦了蹭了撞了，我还没钱陪。”
于宁一说：“有保险。”
陶景说：“我也不开。还是你当司机吧。你这车，我看了，真的很适合做采样车，开去乡镇上，走石子路，正好。”
于宁一说：“别贫了，上车。”
等去医院侧门把黎九章接上，黎九章上了车，看到陶景，他有点意外，说：“咦，小陶美女，你也在哈。”
陶景说：“黎医生，你可真是客气，还叫我美女了。”
黎九章脾气倒是好，温和说：“那我也没叫错。的确是美女。”
陶景说：“哦，谢谢黎帅哥。”
于宁一开着车说：“你俩可别一直恶心我了。”
陶景说：“你可真过分，没叫你帅哥，你吃醋了。”
于宁一说：“你别乱用词。虽然不是学文的，但你也是经过九年义务教育和三年地狱高中的人。”
三人说说笑笑到了一家火锅店吃火锅，陶景问黎九章：“黎医生，那个钟希瑞怎么样？好些了吗？”
黎九章道：“现在看来，是没有生命危险了，但还要继续做透析。”
没有生命危险，就挺不错的，陶景心情放松了很多。
她于是又对黎九章讲了他们去钟勇家里的事，说钟勇不是个称职爸爸，真是什么样的男人都能有老婆孩子，想想就生气。
黎九章道：“看来你气性比我还大，幸好没有学临床，不然，干不了多久就得气得辞职转行。”
陶景深吸了口气，说：“是吧。”
于宁一则拿着点菜单子认真点菜，陶景说：“于哥，你居然不谈钟家的事吗？你下午还和钟勇吵起来了呢。”
于宁一看着她说：“少说两句吧。保护患者家里的隐私，也是必要的。别在外面讲个不停。”
陶景说：“好吧。”又四处看看，见周围其他食客没人关注他们，她才又和黎九章讲起其他事来。
于宁一点了十几道菜，肉和蔬菜搭配周到，陶景接过点菜单，看了看，说：“还有凉拌黄瓜，你们吃吗？”
于宁一说：“还是别点凉菜了，谁知道店里生熟食的菜板分开没有，夏天凉拌菜最容易出问题。”
陶景说：“你还怕拉肚子吗？”
于宁一说：“你这刚上班，还没得职业PTSD，挺好的。”
黎九章说：“没事，小陶点来吃吧，即使真的拉肚子，我给你开药。”
陶景一脸无奈瞥了瞥两人，说：“算了，我也不吃了。要喝酒不？”
于宁一说：“我要开车。”
陶景看着黎九章，说：“黎医生，你喝吗？”
黎九章道：“我也不喝了，我酒量浅，明天还要上班呢。”
陶景说：“周六还要上班啊，幸好我们不上。”
黎九章说：“你这真是在我伤口上撒盐。”
“抱歉抱歉。”陶景说着，把菜单给黎九章再看看，然后下了单。
店里的名菜是“招牌嫩牛肉”，服务员站在旁边指导他们，说：“烫三秒就吃，最嫩最好。”
陶景把牛肉片在红锅里涮了涮，就要放进蘸料碗里吃。
于宁一说：“你还是再煮煮吧。一百度高温，三秒钟也杀不死所有细菌，要是有寄生虫，像牛带绦虫、弓形虫，三秒钟也不行。”
陶景的欢喜表情凝固在了脸上，又把牛肉放回锅里，筷子也放进去煮。
旁边站着的服务员看了看于宁一，说：“我们牛肉是好的。”
于宁一对她笑了笑，说：“没事，我们吃我们的，要是你们的不是好的，我们也就不来了。”
服务员一脸尴尬，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应对，最后转身走了。
陶景说：“得罪人了吧。于哥，你不会在哪里吃饭，都这样吧？难怪要回家自己做。”
于宁一说：“就你话多，吃你的吧。”
黎九章说：“在外面吃火锅还算好的，可以自己控制火候，多煮煮就没事。”
于宁一说：“那还有地沟油的问题。”
黎九章说：“就你话多，吃你的吧。”
陶景说：“就真食物中毒拉拉肚子，不严重，也没关系嘛。总在外面吃，哪能一次都不拉肚子呢。”
黎九章道：“遇到腹泻致病菌强毒株，还挺麻烦。因为食物中毒住院的人，一直还挺多的。最主要是感染后会肠道功能变弱，而且肠道感染是肠易激综合征的致病因素，肠易激很麻烦，很影响生活。这样的话，最好是别让自己中毒拉肚子。”
陶景赶紧点头，说：“虽然以前也学过一些，但听黎医生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了。”
于宁一说：“那你跟着黎九章去做徒弟。”
陶景笑道：“于哥，我又没有临床资质，我还是跟着你地好。”
三人吃完火锅，看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于宁一又服务周到，把另外两人送回家去，因为陶景家最近，就先送陶景。
陶景和黎九章坐在后排聊天，陶景拿手机输了导航目的地，黎九章说：“你家这个小区还挺不错啊。”
陶景说：“嗨，掏空爸妈钱包买的，又不是自己的。倒是黎哥，你们待遇高，自己买好房子。”
黎九章道：“我们待遇也不高啊，而且辛苦钱，明天还上班呢。像是钟大爷那种患者家属，又闹得人不得安生。”
“唉，的确是苦啊。”陶景感同身受，看向于宁一，说，“还是像师父，做富二代最好。”
于宁一不搭理她的话，接过陶景的手机看导航，正在这时，陶景的电话响了，上面显示“顾宝宝”三字，于宁一说：“顾宝宝给你来电话了？顾宝宝？”
陶景一脸尴尬，赶忙把手机抢到自己手里，接听，也不听对面说什么，急慌慌道：“马上回去了。你什么事，一会儿说！”
对面温和道：“对不起，我忘记带钥匙了，你没在家？这么晚了。”
陶景道：“挂了挂了。马上回了。”
陶景红着脸挂了电话，又把导航递给于宁一，于宁一回头看了满脸通红的她一眼，说：“有男朋友也不至于吧。怎么害羞起来了。”
陶景说：“是男朋友就带来一起见师父了，就是不是的啊。尴尬得要死。”
陶景手机漏音严重，刚刚于宁一和黎九章都听到了顾宝宝的话，黎九章看陶景很尴尬，就不去提刚刚的事，于宁一却没那么体贴，说：“那还给人备注宝宝？大晚上人家还等你。你可注意安全吧。”
陶景这下更尴尬了，说：“不是的。我家发小呢。从小一起玩大的姐妹。他，女的！”
于宁一吐槽说：“还是你们年轻人会。”
黎九章和陶景没有那么近的关系，就当自己没听到，没吭声，保持着非礼勿言的礼貌。
陶景说：“师父你也不是七老八十，也不比我大多少。他吧，从小一起玩大的，之前在上海上学上班，最近过来出长差做项目，还没自己租房子，在我家里借住几天而已。他们IT民工，每天加班，我以为他今晚又要十二点才回呢，就没和他说我在外面要晚回。”
黎九章体贴地说：“哦哦，这样啊。”
于宁一说：“解释这么多，就是心虚的意思。看来是要谈恋爱。”
陶景：“……”
陶景痛苦地“啊”了一声，说：“尴尬。”
于宁一说：“看来是真的了。你想想你师父我，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一个人一起干活，别又马上休产假留我一个人，辞职跟去上海，那就更过分。”
陶景恼道：“于宁一！你歧视！”
黎九章震惊地看着于宁一，说：“老于，你可真是要改改。陶景，老于不开车的时候，你可劲打他一顿。现在就让他先把你送回家。我们的性命现在还在他手里。”
几分钟后，陶景家所在小区就到了，陶景下了车，有个高高个子白白净净安安静静的男生站在小区门口的树下看着这边，想来是到家门口了又专门到小区门口等着的。
陶景回头对于宁一他们摆摆手，说：“拜拜。”
于宁一降下车窗，说：“有进展的话，要请客吃饭。”
陶景红着脸没吭声，其实她和顾炜衡之间不是那种关系，她走到了顾炜衡跟前去，说：“唉，走吧。居然忘记带钥匙，给爸妈说了换指纹锁，他们觉得不安全非不让换！”
顾炜衡看于宁一的车开走了，道：“是你的朋友吗？”
陶景说：“同事，带我的老师。”
顾炜衡“哦”了一声，安安静静跟着她进小区。
陶景说：“怎么没有加班到半夜，九点多就下班了？”
顾炜衡道：“即使今天晚上也加班，工作也做不完，还是明天去做吧。自从过来，你去上班我还没醒，你睡了，我还没回来，都没时间见个面，说个话。”
陶景回头乜他，说：“亏你忙里偷闲想得到这点。”
顾炜衡知道她在开嘲讽，说：“嗨，都没请你吃饭。”
陶景说：“明天周末，也必须去上班？”
顾炜衡道：“工作摆在那里，我不去做，就做不完。”
陶景顿时折服于这个逻辑，说：“太对了。那你房子不去找了？”
顾炜衡说：“要不我给你房租，就住你这里，也免得再找。你知道我习惯挺好的，不会乱摆乱放东西，也爱干净。”
顾炜衡都不爱干净，那这世上还能有几个爱干净的人，他就是太爱干净了。
陶景说：“你爸妈问起来，肯定骂死你。说你没规矩。”
顾炜衡说：“就说找了你家邻居的房子，我们住一个小区。”
陶景说：“你可太聪明了。”
顾炜衡：“呃……”
陶景说：“都随你，反正你住的那间房，本来就是空着的。不过，你可别随便带其他朋友来家里。”
顾炜衡松了口气，说：“我知道。再说，我在这边也不认识别人。”
陶景抬头看着他笑了笑，说：“要签租房合同吗？”
顾炜衡说：“好。”
陶景被噎得闭了嘴。
这边陶景和顾炜衡回了家，那边的车里，黎九章教育于宁一说：“小陶虽然是你带的徒弟吧，但她也是女孩子，你和她讲话，会不会太随便了。你想过她会尴尬和窘迫不？再说，你那样说，真不是歧视吗？让人家别生孩子？别休产假？”
于宁一说：“哦。的确是太随便了哈。”
黎九章说：“以为你意识不到问题呢。”
于宁一说：“但是，她的确不该和没确定恋爱关系的男人住一起，我只是提醒她不要无保护性行为。直说不太方便，就拐了个弯。”
你这个弯拐得可真漂亮！黎九章冷笑说：“于宁一，活该你谈不上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