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于宁一示意余艺萍继续讲家里的情况,余艺萍便断断续续地说了。
家公家婆之前是在镇上做厨具生意,不过因为他们那里要拆迁,所以最近就没做生意了,全家除了余艺萍在超市做收银员的工作外,其他人都闲着,在等着拆迁,再者,家公家婆年纪也大了,本来就是过了退休的年纪,家里又有两个孩子要带,二人自然也没法再去做生意。
说到她老公时,陶景认为一个有两个孩子的三十多岁大男人居然不上班,就在家里蹲,实在不像话,要是她老公这样,那是非要离婚不可的,但余艺萍对此没有什么怨言。
她老公钟勇上过大学,不过他不爱上班,大学毕业后,家里找关系给他介绍过两个文职的工作,他也没做长久,在单位工作两三个月就又辞职回家了,在家里也没什么不良嗜好,不抽烟不喝酒,只是爱打游戏,每天就关在房间里玩游戏。
因为家公家婆做生意,倒是有些钱财,家境算是殷实,所以最后也没逼钟勇非去上班不可,只是结婚生子这事不能耽搁,余艺萍就是这样被介绍给钟家的。虽然钟勇不争气,但家公家婆有钱可以支撑家庭,余艺萍想着日子过得去就行,于是就答应了结婚,自从生了女儿,日子过得很快,也就到如今了。
陶景对爱情和婚姻还有一些浪漫的幻想,所以听和自己同龄的余艺萍说“日子能过得下去就行”时,她颇为感叹。
于宁一对钟家的情况则没发表看法,又问钟希瑞第一次腹泻入院时,是吃了些什么,家里其他人是否也发生了腹泻,特别是她家大女儿,情况如何。
钟希瑞第一次入院的病历里写有她大致吃了哪些食物,但没仔细写,只写了“冷稀饭、鸡蛋羹等”,也没写家里其他人的状况,对调查食物中毒的具体情况,没太大参考价值。
余艺萍努力想了想,说:“具体吃的什么,只有妈清楚,我要上班,是她带着孩子。她年纪大了,也记不得什么,经常忘这忘那的。不过,我们家里大致是大人们吃什么,就把孩子愿意吃的,给她吃些。平常也还是要再加一些奶粉喝,也就是这样了。”
于宁一心说原来如此,第一次的病历,黎九章写得那么简单,应该就是孩子家长也记不得了。
“你们当时没拉肚子吗?”于宁一问。
“呃……”余艺萍努力思索后才回答,“乖乖第一次拉肚子的时候,记得妈也有点不舒服,晚上起来喝过藿香正气水,但没吃药,也就好了,其他人,都没事。我们当时就觉得是给乖乖喝了隔夜稀饭导致的。当时稀饭都酸了,爸说还能吃,就喂乖乖吃了。不过这些我也不清楚,是妈和爸吵架的时候说的,家里是老人带孩子,我又要上班,也不太敢说太多爸妈带孩子差的话,不然他们不肯带了,让我辞职回家,那家里就完全没人挣钱了。”
“孩子吃酸的稀饭?”陶景简直无奈了,但她看余艺萍,这个姑娘好像对此没有愤怒的情绪,陶景说,“那你真的没有生气?孩子怎么能这样养呢?”
余艺萍说:“我要去上班,晚上下班晚,我想管也管不上啊。”
陶景比孩子亲妈对这事还生气,她皱眉说:“孩子爷爷那么重男轻女,你心里没数?我看孩子爷爷都不那么在意孩子的身体,再胡乱喂孩子,孩子三天两头腹泻住院,看撑得了多久?”
于宁一看余艺萍被说得眼睛都红了,便提醒陶景:“小陶,少说两句。”
陶景气道:“我又没乱说,这不是事实吗?做妈妈的都不强硬一点,谁会特别在意那么一个小女孩儿呢。”
余艺萍强忍着眼泪,辩解道:“也没别的办法啊。他们倒是想要我再生一个儿子,但现在两个孩子就已经这样了,我还要上班,不想再生了。”
陶景心说“呵呵”。
于宁一道:“这次孩子腹泻,她两天内吃过些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家里其他人这次依然没事?”
余艺萍说:“那个黎医生也问了,就是我们吃什么,就把不辣的,软的,喂给孩子吃什么。我们都没事啊。”
于宁一说:“你的大女儿也没事?”
余艺萍蹙眉摇头:“真的没事。大家都没事,只有乖乖出事。”
于宁一说:“到底是吃了什么?孩子有吃你们都没吃的零食水果之类的东西吗?”
余艺萍想后,看陶景画了一个日期、早餐、午餐、晚餐、零食等的表格等着填,她就把自己记得的食物都报给陶景了。
钟家的饮食不好不差,就是郊县会吃的那些。
现在是夏天,早餐不外乎是吃稀饭咸菜包子,但孩子不吃咸菜,只吃稀饭包子,奶奶再给孩子蒸个鸡蛋羹,又兑一瓶奶喝,午饭不过是米饭、炒回锅肉、炒苦瓜、炒冬瓜、西红柿汤等家常菜,但孩子就只吃西红柿汤泡饭,晚饭又大差不差,孩子的零食很少,只偶尔给她吃饼干,要喝奶的时候就给她喝奶,别的也就没有了。
于宁一说:“孩子是跟着大人的饭点吃饭,还是大人吃完了,之后再吃?”
余艺萍说:“乖乖口味不太好,吃不了多少东西。不过,爸妈不惯着孩子,都是大人吃饭的时候,就将就着喂了,不再多管她。”
于宁一说:“上次孩子感染的是大肠O157菌株,照说,要是她拉肚子,你们家吃的差不多,其他人怎么也会有胃肠反应才对。这次又这样,最大可能是她吃了什么你们没吃的东西,而那个东西被这个肠道致病菌污染了。会不会是奶瓶有问题?你的大女儿会喝妹妹的奶吗?”
余艺萍理解了于宁一这话,说:“老大不喝乖乖的奶。她挑食得很,不爱喝奶。”
于宁一说:“要不,我们安排人去你家里看看,采一下样本,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被致病菌污染了,又只有你家老二会碰到,孩子喜欢吮吸手指,要是是她摸了被污染的物品,又啃手指,也会出事拉肚子。”
余艺萍说:“当然可以。只是,我要给爸妈说一声才行。”
陶景强调道:“最好让我们去你家采样测一测,你家肯定哪里被这个致病菌污染了。现在孩子是第二次腹泻住院,要是污染源头不清楚,她治好回家,下次再吃进去,说不得又要拉肚子住院。为了孩子着想,也要把源头找出来。”
余艺萍感激道:“是的,我懂的。我马上找爸妈说这事。”
余艺萍给钟家二老打了电话,钟大爷一大早在楼上感染科病房区闹,没能抽烟,离开感染科病房区后,他就下楼躲着抽烟去了,奶奶则追着他去说事,这时候儿媳打电话叫二人上楼,两人才上楼来。
钟大爷见到黎九章就生气,对于宁一则是笑脸相迎,得知于宁一和陶景要去他家里找出孩子生病的源头,他却顿时神色一滞,说:“你们是说我家里有什么毒,被孩子摸到吃进嘴里了?我家里能有什么毒?没有的事。”
陶景只想吐槽,和这大爷,简直没法正常交流。
于宁一道:“为了孩子将来不再这样生病,我们还是去看看好。”
余艺萍也劝道:“让于医生他们去看看吧。”
钟大爷道:“哪有到人家里去看的?你们是不是有其他企图?是骗子。”
孩子奶奶孙奶奶道:“但乖乖两次生一样的病,说不定就是家里有什么不干净呢,就让去看看嘛。”
于宁一说:“我们要去看,也要先回单位,要开介绍信到你们乡镇卫生院,还要他们配合一起帮忙采样,肯定不会是骗子。要看工作证,我现在没带,也下午带上给你们看。”
一通好说歹说后,钟大爷答应他们下午去家里采样,看看钟希瑞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感染了这种高致病性的肠道致病菌。
留了陶景继续询问孩子奶奶孙奶奶有关照顾孩子的详情,于宁一上楼又去找吕主任谈了谈钟希瑞的病情,得知钟希瑞从昨晚入院后便救治及时,暂时没有了生命危险后,他就说了自己这边的安排,他先回单位去请示,到钟家去采样,看孩子到底是因何感染。
吕主任道:“你们这工作做得真扎实,辛苦,有什么进展,随时联系我。”
于宁一说:“今天下午会诊的情况,到时候也请吕主任您通知我们一声。”
吕主任说:“会的。我听说你和黎九章是同学,我让他和你多联系。”
于宁一从感染科主任办公室离开,又带着陶景去找儿童重症病房的护士,拿上了钟希瑞的肛拭子样本装进样本运送箱,先回市疾控去交样和安排下午行程。
单位里公车用车紧张,于宁一早上是开了自己的车,私车公用来妇女儿童医院,此时把样本运送箱在后备箱放好,于宁一坐上驾驶位,又提醒坐副驾的陶景把安全带系好,这才开车出停车位,回单位。
陶景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正好还能回单位吃午饭呢,我们一上午,就听钟大爷的嚷嚷了。头疼!”
于宁一说:“钟大爷还算好吧,这就头疼了?你这职业生涯才刚开始,小陶!”
陶景说:“钟大爷这还算好的?不会吧。”
于宁一笑说:“你的经历还是太少了。”
陶景说:“那师父你给我讲讲还能有什么离谱事?”
于宁一想了想,道:“以前有项目,去社区做老年人体检,因为要抽血,被认为是要抽血去卖,我们硬是没法开展这个工作。”
陶景说:“那不是因为工作宣传没到位嘛。钟大爷这个,是他个人的问题。”反正她是在钟大爷这事上过不去了。
两人回了单位,陶景拿着交样单子提着样本运送箱去了检验科交从医院拿到的样本。
检验科的科长贾南亲自来收了样,她笑意盈盈地问陶景:“小陶,这是第一次去医院对接工作?怎么样?”
陶景才刚入职没多久,今天早上被于宁一安排来检验科对接去医院拿样本的事,才和贾科长第一次见,两人应该是不熟的。不过单位本来人也不多,贾南见任何一个新入职的同事,看着都亲切,特别是漂亮的女孩子,谁看着不心情好几分,虽然两人只说过几句话,顿时也是亲切得不得了。
陶景于是把在医院遇到的事情简单提了几句,主要是又吐槽了钟大爷一遍。
贾南笑道:“只要一进医院,都是看病的,谁心情都没法好,脾气本来就不好的人,自然更要坏几分。再说,又是会打电话举报,让我们去调查情况的,那脾气自然是更霸道的。你说那钟大爷,应该是人群里的少数,你也别对这种人太敏感了,不然总是自己生气,那工作也没法干了。”
“贾南姐,您这话有道理。”陶景受教,说,“我就说,于哥平常可毒舌了,遇到钟大爷居然脾气还变好了,真是奇哉怪哉。”
贾南笑,说:“好好把工作做好,别耽误事,不要和患者家属怄气。”
陶景连连点头,又说:“于哥说,那个小患者叫钟希瑞,她十几天前腹泻的样本,你们这里应该也有留样,你们能不能加班给看下,两次的样本是不是同样的菌株呢。”
贾南说:“出结果了,就通知你们。”
陶景连连道谢,这才回办公室去了,见于宁一还在和领导汇报工作,她就坐在那里等着于宁一一起去食堂吃午饭。
传染病防制科的科长姓孟,叫孟然,是一位挺厉害的人物,还不到四十岁,流行病学博士,曾经援非处理重大疫情,在业内较为知名。再者,因为她在新冠疫情期间的重大功劳,她已经在短时间内代任单位副主任,只要做得好,过不了多久,那个“代”就会去掉。
于宁一便是坐在她的办公室里汇报上午去医院了解到的情况。
于宁一说:“患者家属虽然投诉,但他们并不占理,医院那边的治疗,没见有什么问题。而且,我们又不可能给他们处理医疗纠纷,最多就是作为食源性肠道致病菌感染的案子去做调查。”
孟然说:“虽然现在很多投诉就是情绪上来,就去投诉,但也有很多的确是有正当诉求的。我看了今年哨点医院报的食源性疾病的数据,大肠O157的,并没有多少,从你说的这个情况来看,这个小孩子感染O157,她家里其他人都没事,的确很奇怪。”
于宁一说:“孟姐,你给他们乡镇卫生院打个电话,我去开个介绍信,到他们那里现场去看看。十几天,连续两次感染,去现场看看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主要是,要是不找出感染源头,那小孩儿这次就出现溶血尿毒综合征了,再感染,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孟然说:“的确是这样。下午,我也和你们一起去好了,我正好去看看他们乡镇卫生院里的数据。”
于宁一说:“那再好不过了。我们还要去采样,要费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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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家所在的镇,叫狮头镇。
狮头镇在城南城乡结合区域,再往南走,便是丘陵地带,这里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山包,形似狮头,顾名狮头镇。
狮头镇在以前完全名不见经传,不好不坏,镇上大部分人都外出打工,留在本镇的人口极少。
因城市发展,狮头镇区域也纳入了城市规划中,所以这里都要拆迁。
这座镇子也不大,一条公路通进镇子,镇里就只有两条街,周边都是农田,这里比一些好一点的村还不如。
因为镇要整体拆迁,所以乡镇卫生院在前几年就已经在靠近城市大路的地方修了新院,如今已经搬过去一年多了。
这座乡镇卫生院比起城里的社区卫生院只大不小,有门诊楼、住院楼和行政楼,孟然和卫生院的院长熟悉,她在卫生院里来了解此地近期的食源性疾病的情况,院长十分配合,安排了负责的工作人员来对接,于宁一他们要去镇上钟家调查钟希瑞食物中毒这事,他也派了两个工作人员跟着一起过去帮忙。
孟然留在了卫生院查资料,于宁一和陶景带着卫生院的两个工作人员去镇上,兵分两路,干活更快。
于宁一他们坐了单位刷着“S城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字样的救护车进了镇子,夏天天热,天上太阳明亮晃眼,除了几只流浪狗在镇里的公路上无精打采穿行外,还能看到一些镇民坐在阴凉处打牌,此处氛围倒是安宁和谐。
陶景说:“他们镇上倒是很安逸,打下牌,一天就过去了,大家也不上班啊。”
于宁一失笑,说:“小陶,你才入职多久,我今天就听你说了两遍,羡慕别人不上班。”
陶景感叹道:“所以我是很不理解于哥你,每月挣的工资够你车的油费吗?你可真热爱工作。”
于宁一说:“人没有一点精神追求,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陶景说:“当咸鱼有什么不好。”
乡镇卫生院里的那位年纪大一点的工作人员付姐说:“小陶老师,即使有钱,也宁愿去找工作做工作,不然家败起来可太快了。”
另一位工作人员小秦说:“是这样的啊,人还是要有工作才行的。就说镇上,因为拆迁有钱,那不知道闹出了多少事来了。”
陶景很感兴趣,问:“都是什么事?”
付姐说:“我们也不是这个镇上的原住民,大多都是听说的。他们的拆迁款,只拨了一部分给他们,之后再以房还房,有的人家的败家子,已经把拿到的拆迁款拿去赌博,输光了,这还没搬离这里呢,以后要分给他们的房子,有些人都已经低押出去了,但凡要是他们去工作,不在家待着,有事做,就很难被引诱去赌博,是不是这样嘛。”
陶景很是赞同地点头:“是啊。太有道理了。”
于宁一说:“有道理的事可多了,你这才刚入职,好好上班,多听多学。”
说着,见陶景咧嘴笑,他就也笑了起来。
陶景问付姐:“我们要去的那个钟家,他们家的儿子叫钟勇,不是也没上班吗?不会也出这种问题吧。”
付姐说:“这个镇上人不少,我们也不认识这个钟家的人。也许来看过病,但我们不认识。”
陶景颔首表示明白了,于宁一问:“最近你们院收治的腹泻病人多吗?”
狮头镇乡镇卫生院虽然有住院楼,但是,他们的诊疗能力很有限,稍微严重一点的病患就要马上转院,不过,如果只是普通腹泻,大多数人是在附近药店买点药吃就行,再严重一点的去乡镇卫生院挂水,更严重的转院进城里大医院去。
付姐说:“夏天本来就是腹泻高发期,今年也没比往年多。”
陶景从余艺萍那里拿到了她老公钟勇的微信号,今天下午,便是在家的钟勇接待他们一行人做调查。
本来,钟大爷也想从城里回来,但因为路上太远了,他又要盯着医院,以免医院推诿责任不给赔偿,两个妇道人家不肯和医院撕破脸,拿医院没办法,他就没回来。
陶景依着钟勇发给她的地址定位,让司机把疾控的车开到了钟家楼下。
钟家是一栋三层的自建楼房,房子已经有些年头,前面有两个门面,以前是钟家大爷大娘做生意的地方,但要拆迁后就没再做生意了。
疫情之后,群众对于疾控的车非常敏感。见有一辆车停在钟家楼下附近,其他居民便都聚集了过来,想来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有些人认识在乡镇卫生院工作的付姐和小秦,便来询问两人情况。
付姐说是来调查钟家的小孩儿食物中毒的事情。
不少人因此更加好奇,有人惊问:“食物中毒也需要调查?难道孩子没了?是有人投毒?”
付姐摆手说:“孩子没死,不过,他家孩子两次食物中毒,这也不是小事,市上疾控的老师专门来查,看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哦哦,这样啊。还以为出命案了呢。”有人松了口气。
陶景给在家的钟勇打电话,于宁一本来在观察镇上的下水道埋管,听了镇民和付姐的搭讪,他不由心头一动,心说“投毒”,这些镇民居然第一反应是投毒。
于宁一他们处理的食物中毒案,大多都不是投毒案,而是诸如聚餐引发食物中毒的聚集性疫情,吃到毒蘑菇等等意外中毒的案件。
不过这些镇民此时倒是提醒于宁一了,孩子会是被投毒吗?
毕竟孩子那么小,由奶奶带着在镇子里玩,有邻居给东西到孩子手里,孩子也会拿着往嘴里放的。
陶景给钟勇打完电话,过了一会儿,钟勇才来开了门。
钟勇现年36岁,大概是常年窝在家里玩游戏,很少晒太阳,中等身材的他白白胖胖的,眼睛下面有着浓重黑眼圈,一幅无精打采的模样。
于宁一上前要和他握手,他也没反应过来,只是有点不耐烦地说:“你们要查看什么,就自己去看吧,我先上楼了。”
说完,他也不理其他人,自己进了屋,沿着台阶上了楼。
他的行为让陶景一时十分无奈,很是无语。
陶景只好又给余艺萍打了电话,说了她老公这个情况。
余艺萍也很无奈,说:“小陶医生,麻烦你们再等一等,我马上给他打电话,让他来带你们进屋。”
于是,虽然钟家的大门打开了,但于宁一、陶景以及另外两名乡镇卫生院的医生,只能站在钟家的门口,继续等着余艺萍再把她老公叫下来。
趁着这个时候,于宁一去问了周围邻居钟家的一些情况。
钟家的情况倒是比较简单,和之前余艺萍所讲相差不大。
虽然大家都觉得钟家的这个儿子钟勇除了玩游戏,别的一概不干,不是能担当的男人,但是,他总比那些拿着钱去赌博,把家里家产都输光的人要好得多了。
从这些邻居处得知,本来钟家的这个儿子连婚也是不想结的,孩子自然也不想生,他一心只想玩游戏。不过,前些年,大家就知道这里要拆迁,拆迁的补偿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按照人头算,每个人补偿多少钱,另一部分则是根据原有的房产以及土地来分。既然有一部分款项是按人头分配,那么家里孩子越多自然就越好,所以,钟勇也就在父母的逼迫下结了婚,娶了乡下姑娘,又生了两个小孩。这下,家里一下增加三口人,自然补偿的钱就多。但是,补给他们镇的钱总体是固定的,钟家人口一下增加三人,分到的多了,其他那些没能增加人口的邻居,拿到的钱自然就少了。
说到拆迁这事儿,大家都很有话说,一听,就发现与钱有关,邻里矛盾可不小。
一个六十岁往上的阿婆在一边嘲笑说:“他家生了两个孩子,又有什么用?两个都是女娃哎。不像我家,我家虽然只有一个,但是是男孩儿,可以继承香火。”
陶景在一边听着顿时无语,这个阿婆自己就是一个女人,好像还很看不上女的似的。
虽然在城里,她的周围没人去讨论这种重男轻女的问题,但是,和这种地方的这些老年人交往,简直就像是和世界的另一面在接触一样。这才一天,就让陶景听了很多以前看到就会觉得“肯定是编的”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