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顾炜衡每天忙项目上的事，手机里根本没有任何视频类APP，也几乎不看网上新闻，明明是做IT行业的，却过着不怎么用手机上网的生活，之前陶景得知他这种生活习惯，还颇惊讶。
陶景认为顾炜衡不会受“宋太子”发布视频的影响，也是基于这个情况。
不过，即使顾炜衡不看视频，但他的熟人里总有人会刷到西北菜店食物中毒相关视频，会看到他和陶景有关的内容，有人便会将这个情况发给他去看，询问他是否是里面被拍到的客人。
虽然赵光祖已经把他所发的有关陶景和顾炜衡的视频删除了，但这视频在被删之前已被其他博主利用进行二次创作，所以赵光祖删掉了他那里的源头，依然还能在二次创作的内容里看到有关陶景和顾炜衡的内容。
顾炜衡在晚上被熟人提醒去看了这二次创作的内容，他没有回应那视频里是否是自己，不过，想到陶景比自己更有可能看到这种内容，他就更担心陶景的状态，于是收拾了东西赶紧回了家。
他自己是个性格比较平和的人，虽然看到这种二次创作，他也生气，但气得有限，不过，他认为陶景看到这些二次创作，肯定会比他更生气更激动，所以还是回家去看看陶景的状态为好。
两人到了家，顾炜衡看陶景虽然精神不高，但情绪比较稳定，想来没有受到太大刺激，他的心情便也好了一点。
顾炜衡说：“你要不要吃喝点什么？我点外卖吧。”
陶景已经准备回自己房间了，听了这个建议，也的确有点饿了，她晚饭可只吃了泡面，还一杯都没吃完。
陶景说：“你看你要吃什么，顺便带点我的吧。”
顾炜衡找了附近不远商场里的另一家西北菜，两人之前也去店里吃过，还不错，此时就打开页面，把手机递给陶景点餐，陶景心下有点不一样的感触，为自己点了一个拌面，正要把手机还给顾炜衡，只见页面上方跳出其他人给顾炜衡发的微信信息，陶景本无意看顾炜衡这些隐私信息，没想到上面的内容很显然是谈有关顾炜衡的视频，还问顾炜衡，和他一起的女生是谁。
陶景心情复杂，但没多看，把手机赶紧还给了顾炜衡，顾炜衡一接到手机，就发现有人在给自己发微信，他有些尴尬，也给自己点了两个菜，就下单了。
陶景说：“那个赵总，虽然答应了我们会把有关我俩的视频删掉，但他之后其实还是发到了网上去，不过我上午去派出所报警后，他就删掉了，我想着你比较忙，就没早和你讲这件事。不过，你应该也知道了吧，赵总发了我们的视频，在上面乱讲坏话。”
顾炜衡说：“我今天一直在忙，到晚上，才有朋友发了链接给我看。我才去了解了一下网上这个视频的前因后果。”
陶景窘迫不已，看着他说：“不好意思啊，让你受牵连。”
顾炜衡说：“你怎么会认为是让我受了牵连。我本来就是当事人之一。”
陶景说：“要不是我在餐厅里和姓赵的发生冲突，他不会把我们作为典型发出来嘛。”
顾炜衡笑了一声，说：“你居然会这样想？他就是没事找事。当时只是不想和他继续浪费时间而已，你的做法很对的，难道要对他低头吗？”
陶景深吸了口气，说：“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是什么状况，难道我不清楚。我有时候就是比较冲动。”
顾炜衡说：“那是冲动吗？难道不应该叫勇敢？上小学时，老师抱班级作业时，把我的寒假作业本弄掉地上了，说我没有交，我说我交过作业了，他说我撒谎，就是你站出来说你看到我交过了，后来，你又去替我找回了本子。”
陶景疑惑地看着他，说：“我不记得有这事了。我现在就是觉得挺抱歉的，让你受姓赵的这事的影响，你的工作，不会受影响吧？”
顾炜衡说：“这能受什么影响。”
陶景放松了一些，说：“那就好。”
顾炜衡问：“那你呢？你是不是心里很不痛快？”
陶景说：“不痛快肯定不痛快，但是，很快就会有结果的，等有结果了，我要去骂姓赵的一顿。”
顾炜衡说：“我可以陪你去他家。”
陶景说：“我以为你会拦着我，让我不要去。”
顾炜衡失笑，没有说话。
陶景对他简单讲了赵光祖孩子和老爸的检测结果，但西北菜馆里并没有检出同样的病原，所以是西北菜馆出问题的概率是极低的。
顾炜衡说：“姓赵的就是欺负人啊。”
陶景说：“是啊。而且还把自己包装得特别有社会正义感。真是恶心。”
等外卖送来了，两人吃着外卖，顾炜衡便提：“陶景，你不要再去西北菜馆那里对镜头说话了。那太危险了。但凡有人趁乱对你做点什么，也不好。”
陶景虽然心说果真是要来这一遭劝的，嘴里说：“哦。我知道了。”
顾炜衡心说陶景居然这样听劝，老怀大慰了。
陶景又说：“不过，其实是没有危险的。他们只是想蹭热点报道新闻而已，难道真是为了社会公平正义？为了社会公平正义，能不多动下脑子，马上去为姓赵的助阵？真做违法乱纪的事把自己搭上，对他们来说显然得不偿失。现在他们是帮着姓赵的说话，即使之后事实证明西北菜馆没问题，那他们还可以说自己是被姓赵的蒙蔽了，马上还能转一套话术，一件事，正反两方面的流量都吃了。”
顾炜衡说：“你真了解规则。”
陶景说：“哪件事不是这样呢？只是这件事正好把我俩绞进去了而已。我是不怎么受影响的，只是希望你不要受影响。”
顾炜衡说：“我还好啦。你不要去看那些评论才好。”
陶景摆摆手，说：“我还不知道网络环境吗？我都上网冲浪十几年啦。”
顾炜衡说：“总之，你不要去看。”
陶景点头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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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陶景早上起床，按时去单位上班，到了单位，好几个同事看到她都流露出关切的神情，陶景心说他们肯定都是看到了赵光祖发的视频，所以同情我来了。
陶景虽说让自己“不在意”那些视频，但是，人的大脑有一个很稀奇的情况，即使想着“不关注”“不在意”“不想”某事这些否定情况，大脑里依然会浮现出某事，真不想、不关注的方式，是去想其他事，也就是转移注意力去别的方面。
所以，让自己不在意那些视频的陶景，其实依然被强迫着还是去想了那些视频。
她一一和遇到的同事打招呼，并不去问他们是不是看到有关她的视频了。
陶景到了办公室，他们大办公室面积不小，除了卡座外，前面有个小会议桌。
这个小会议桌用来开会的时间不多，更多是作为一个餐桌在使用。
此时，于宁一就坐在会议桌边的椅子上，面前还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陶景进来看到他一脸憔悴，胡茬子都长起来了也没刮，不由诧异，惊道：“哟，师父，你难道昨晚没回去吗？”
于宁一有气无力地抬头看她，说：“孟姐家孩子昨晚突然发高烧，她老公又出差了，老人家束手无策，她只好回去送孩子去医院。我就留下来写报告了，改了又改，改了又改！直到现在。”
陶景做出受惊的表情，又同情道：“辛苦了，辛苦了，同志！”
于宁一瞥了她一眼，说：“我就只是写报告而已，这个还不是最终版，等孟姐回来再改。”
陶景问：“检验科那边有其他结果没有？”
于宁一说：“他们昨晚加班做，已经出了所有样本的常见腹泻病原的检测结果了。西北菜店的老板和所有员工，都没有沙门携带，环境样本里也没有检出，赵家的厕所里有沙门检出，这是孩子呕吐腹泻的污染物，其他环境样本和其他赵家人的肛拭子都没有检出。”
陶景问：“那这说明什么？”
于宁一说：“赵家只有孩子和爷爷感染了沙门，其他人很大可能都没有感染，爷爷经常独自带着孩子出门玩和在外吃饭，就可能是爷爷带着孩子在其他地方吃东西时感染的，是西北菜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孩子和爷爷身体不错，肠道功能也不弱，两人或者是前一两天吃的东西有问题，或者是早上吃的东西的问题。但是根据孟姐的流调，孩子和爷爷前一两天和早餐都是在家里吃的，没有在外用餐。现在要溯源，还挺麻烦的。”
陶景“哦哦”两声，表示明白了，又问：“那会解除西北菜馆的嫌疑了吗？人家西北菜馆本来开得好好的，被赵家这么来一下，店都只能关门了。就昨天晚上我回去时，看到挺多视频博主在他家店门口拍来拍去。这样的舆论之下，还有人去他家吃饭吗？赵光祖就是为了自己的流量，不顾西北菜店的死活了。想想就生气。”
于宁一说：“我们又不是食药监局，这个不是我们管。不过想来食药监局也会给出情况说明的吧。”
陶景说：“那你到底在写些什么报告？”
于宁一说：“给卫健委的报告。”
“哦。”陶景凑过去看了几眼，说，“等这个报告发走了，你就回去休息了吧？”
于宁一说：“等医院把资料送过来，一起发给孟姐，她检查后才能走程序发走。”
陶景说：“医院还要送什么资料？”
于宁一说：“患者的情况说明，他们要盖章。”
陶景这下明白了。
两人正讨论着，办公室门被敲响了，看过去，居然是黎九章站在那里。
陶景高兴地朝他打招呼：“黎哥？你怎么来了？”
黎九章一边走一边打哈欠，把一个文件袋递给于宁一，又对陶景笑着说：“我值了夜班，今天休息，吕主任叫我来送资料。”
陶景说：“于哥在等的就是你这个资料嘛？”
黎九章说：“我就是送资料的。我可不知道他等什么。”
于宁一嘴贱，傲娇说：“我等死。”
陶景对他翻了个白眼，说：“你可说点好听的吧，别咒自己行不行。”
于宁一已经打开了黎九章送来的患者资料，一厚叠，他一边看一边吐槽，说：“为什么不给我电子版，非要给我纸质版，还要我自己扫描吗？让我死这里得了。”
陶景愁眉微蹙，颇有古典美人的感觉，说：“于哥，你可千万别在这里停止呼吸。”
于宁一毫无顾忌，说：“为什么不行？”
陶景说：“那我们就要马上走应急程序，对你实施紧急救治了，第一起码是要做心肺复苏吧。你想想，黎哥昨天上白班再加一个夜班，已经摇摇欲坠了，还要对你做心肺复苏，你于心何忍呢？”
于宁一瞬间站起了身来，目光扫过陶景，再扫过觉得自己遭受无妄之灾的黎九章，最后指着陶景说：“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不孝女！”
陶景说：“我也只是描述事实。得了，我去扫描资料。”
于宁一把资料都给她，又叫黎九章：“你吃早饭没有，没有的话，我请你吃我们单位的食堂。”
陶景对黎九章说：“味道比较一般。”
黎九章说：“有吃的就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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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景把资料都扫描成PDF文件后，又为于宁一检查了一遍报告。改报告做定稿，她暂时还不行，不过可以为于宁一看看里面的于宁一没发现的错别字一类的小问题，她也跟着学点写报告的技巧。
认真看完，发现报告主要是围绕赵光祖的投诉来的，报告内容清楚，证据详实，解释了有关赵光祖投诉的所有问题。
从如今的证据来看，赵光祖的孩子和父亲就是在周六中午之前的几天里，吃了被沙门氏菌污染的食物，导致腹泻，此事与西北菜馆没关系。沙门氏菌感染发病的潜伏期问题就排除了西北菜馆是这次食物中毒源头的情况，且对西北菜馆工作人员、环境样本、饭菜留样的检测都为阴性，也进一步证明了这一点。虽是排除了西北菜馆是食物中毒源头，还了西北菜馆清白，但赵光祖的孩子和父亲感染的源头在哪里，并不清楚。
很多人腹泻，基本上是不会看病的，也不知道导致腹泻的原因是什么。
除非大规模食物中毒或者引起严重社会舆论的食物中毒，例如赵家这个例子，或者出现严重后果，例如重症、死亡等，会被调查，一般个人的轻度食物中毒，是不会去调查的。
从赵光祖的儿子和父亲感染后的症状看，儿子是稍严重，呕吐腹泻和发烧，父亲的症状只是轻微腹泻，要不是赵光祖拍视频引发舆论，他们的这次感染，很可能就不会引起关注被调查。
现在虽然知道二人感染源头不是西北菜馆，那到底是哪里，要去调查却是困难的了。
陶景看了对二人流调的结果，二人在前几天去过很多地方，公园、商场、菜市场、小区，但除了吃西北菜馆那一家外，并未在外就餐。
但孩子在外，想要吃什么，爷爷难道真的不会买？
再者，赵家人那个样子，从爷爷那里拿到的流调情况真是完全正确的？他也可能在某些方面不讲真话。
陶景在心里又吐了几回槽，孟主任和于宁一一起进了办公室。
陶景朝两人打了招呼，又问：“黎哥走了吗？”
于宁一说：“对啊。”
陶景说：“我把资料扫描成PDF做附件了。报告也看了一遍改了错别字，用的修订模式，你再看看有没有问题。”
于宁一满意地笑着说：“小陶，不错嘛，是个成熟的好徒弟了。”
陶景便也高兴地笑了笑，又问：“并不清楚赵家两人感染的源头在哪里？真的还要再去调查吗？”
孟主任说：“暂时不用，等通知。”
陶景说：“那于哥可以回去休息休息了。”
孟主任拿到于宁一写好的报告，看了一遍，基本上一字没改，发给了上面领导，然后报给了卫健委。
于宁一加了一晚班，回家去了。
陶景在办公室里忙其他事，直到有同事过来叫她，和她说悄悄话：“陶景，刚刚办公室那边说接到了对你的投诉。孟主任过去了，应该马上也会叫你过去。”
陶景愕然，心说怎么回事。
同事见她还没搞清楚状况，说：“我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事，你先别慌。”
陶景心说我慌什么慌，我又没有干什么坏事，每天矜矜业业工作来着。
虽是这样想，但陶景还是觉得不好受，她问：“被投诉会怎么样？”
想到自己一早看的那个于宁一写的报告，不就是针对赵光祖的投诉的调查和解释吗，难道自己还要写一个那种报告去解释？
同事说：“被投诉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之前，有个老同事被群众投诉了，就把他的绩效给扣了。”
陶景本来还只是有点不好受，这时候就顿时怒气上涌了，说：“我们累死累活有几个钱！还要扣绩效！”
同事马上安抚她，说：“要是不是你的问题，应该不会有事的。”
陶景还是生气，不等她去打听到底是什么事，孟主任已经给她打了电话来，让她去行政楼办公室，陶景挂了电话，又对来给自己通风报信的同事道了谢，这才匆匆去了行政楼。
陶景一股子气，完全没法冷静，心说一个月工资不一定有顾炜衡加几天班拿到的加班费多，真有人无理取闹投诉她，还要扣她的绩效，她坚决不受这个鸟气，辞职重新找工作得了。
虽然气得不行，但真到办公室主任的门口，她还是收起了表情，让自己表现得不知情。
孟主任坐在办公室主任房间的椅子里，看陶景来了，就让她进屋，又去关了门。
陶景问：“领导，是什么事找我呢？”
孟主任没让办公室主任说，自己轻言细语对陶景道出了情况。
正如通风报信的同事所说，真是被群众投诉了，别人就指名道姓投诉陶景，既在卫健委的群众热线投诉她，还在单位的公众热线投诉她。
投诉内容是陶景在工作中舞弊，包庇西北菜馆，作为公职人员，还骂人。投诉者还说可以提供视频证据。
其实陶景心中已有猜测，她一个小小工作人员，甚至都还没过单位试用期，谁会针对她？除了那个姓赵的一家！这下算是被证实了。
陶景心中有气，她是坚决不会对赵家妥协的，她甚至想，她宁愿丢工作，不干了，都要和赵家打擂台到死，这些都是赵光祖不做人逼的。
不过，孟主任语气温柔，又说：“我们知道这不是你的问题，我都已经给胡主任解释过了，这次的投诉对象，一直胡乱攀扯，不只是投诉你，之前已经投诉了一圈了，就是故意搅乱舆论而已。”
陶景说：“谢谢胡主任，谢谢孟主任。那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孟主任说：“只是告诉你有这么件事，不需要你做什么。我会写一个说明发给卫健委解释的。”
陶景松了口气，于宁一一直说有孟姐就没什么可操心的，看来的确是这样的吧。
陶景问：“怎么他就要投诉我？还知道我的信息？”
孟主任说：“我们在忙工作，之前都不清楚情况，我去弄清楚情况后，和你讲，你先回去吧，别多想了。”
陶景只好应了，回去了。
吃午饭时，陶景才搞清楚了情况。
孟主任告诉她，卫健委给投诉人赵光祖回复了信息，说明他孩子和父亲感染治疗情况，医疗卫生系统这边对他投诉之事的处理是没有问题的，然后食药监那边回复他，西北菜馆没发现食品安全问题，不仅回复了，还专门在官网、官博、公众号等新媒体上发了蓝底告示，说明西北菜馆没有发现食品安全问题。
“宋太子”之前发视频就颇有裹挟“民意”的姿态，自然也有很多人不站他一边，和他打擂台，质问他很多陶景之前质问过的问题，那就是在没有官方调查的情况下，他就给西北菜馆上私刑，这肯定不对，舆论在前期向着“宋太子”，到如今，已经向着陶景这一类“冷静证据派”了。于是，食药监的告示一出，证据派网民便开始以此为证据和“宋太子”一派吵架，还在大量投诉之下，让“宋太子”之前发的很多视频都被下架了，不仅如此，之前辱骂陶景和顾炜衡的二次创作视频，也被大量投诉下架了。
舆论的风向转得很快，简直像战争一样激烈，又呼啦啦一会儿一个方向。
在“宋太子”处在被舆论讨伐的这种情况下，有人给“宋太子”提供了陶景的个人信息，包括她的学历以及工作单位情况，加上昨天下午还有人拍到陶景去西北菜馆调查，晚上又去西北菜馆门口发表意见，于是“宋太子”和他的拥趸们开始胡搅蛮缠，说陶景作为当事人，不应该参与调查西北菜馆食品安全问题，应该避嫌，她参与，她就有包庇的嫌疑等等，又故意剪切了陶景生气争执时说的话，说陶景作为“公职人员”骂人，不专业等等，要求重新调查。
陶景了解了这些情况后，之前的那些气反而消了不少，孟主任则说：“你不要看，也不要理，更不要在网上发表什么见解。”
陶主任这话说得好像是体谅她的心情似的，其实陶景有上次处理产志贺毒素大肠埃希氏菌疫情的经验，知道规定是“不允许”在网上发任何信息。
陶景点头应了。
她觉得自己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要是赵光祖真的以为知道了她的工作单位就拿捏住了她，她宁愿辞职都要去网上和赵光祖吵架！
顾炜衡在中午的时候也知道了赵光祖又在网上针对陶景的事，专门给陶景打了电话过来，陶景说：“这事啊，你别担心，也不要去网上说什么。”
顾炜衡听出她精神不太好，问：“真的没事吗？”
陶景说：“能有什么事。最多把我开除了，我不干了！”
顾炜衡说：“也别这样想吧。保持好的心态。”
陶景说：“我心态好着呢，要是被开除了，我又重新去找个工作就行了，难道还找不到吗？”
顾炜衡说：“哦哦，你真这样想啊？不过也没关系，你没钱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些。我有一些存款。”
陶景听他说这事，反而窘迫起来了，说：“你的钱自己收着吧。我还没到那个地步。再说，真到那个地步了，还能回老家啃老呢。”
顾炜衡沉默了好几秒，他想说你不要见外，我的也可以给你啃一类的话，但又觉得太冒昧了，两人又不是男女朋友。
陶景似乎感觉到了他的不自在，说：“我真没事，我上面还有领导替我顶着呢，就这样吧，拜拜。谢谢你了！”
陶景随即挂了电话，之前本来还只有气愤，现在居然又生出了一些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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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景在走廊尽头兀自发呆，孟主任突然亲自过来找她，说：“小陶，现在有新情况了。”
陶景本来还情绪低沉，此时又来了精神，问：“什么新情况？”
孟主任说：“检验科对从赵家爷孙样本里分离到的沙门氏菌做后续分型，以及全基因组测序分析，鉴定出他们感染的是波摩那沙门氏菌，两人感染的也是完全相同的一株菌。”
陶景说：“检验科真厉害啊。”
孟主任见她没理解其中的真意，解释说：“波摩那沙门氏菌在我国比较少见，这还是我们市第一次检出这一血清型的沙门。之前的报道里，主要是巴西龟这种爬行类携带它比较常见，而且它的潜伏期也稍微长一点，如此一来，可以以此为突破口，也许可以查到赵家爷孙感染的波摩那沙门氏菌是从哪里来的。”
陶景这才明白了情况，但随即又说：“去查到了源头，不知道赵家又要怎么闹了。”赵家就不是怕事，是怕没有事。
孟主任搂了搂她的肩膀，道：“不要去胡思乱想这些。我马上去写新报告，卫健委会和食药监联合发公告，解释赵家这次感染的事，要是赵家依然胡搅蛮缠，就可以去告他们寻衅滋事了。”
陶景这才打起了精神来。
到下午，卫健委和食药监就一起发了告示，说明了赵家爷孙感染的情况，详细解释赵家爷孙不是在西北菜馆吃饭感染的原因。
这个告示一出，愿意再去支持“宋太子”的人自然就更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