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我来的时候注意了,这边不远处也有个人,他看你来了,才没动手。”
覃桢收下温青园推过来的荷包,沉吟着,半晌,目光沉沉。
“小园儿,你是不是什么家族联姻,其实你根本不爱这个男人对不对?你需不需要我帮你,凡事,你只要开口,我绝对二话不说……”
“停停停停,怎么还越说越偏了呢?”
温青园一个头两个大。
“你小声些,别叫藏在暗处的人听见。”
“不会。”覃桢自信着:“他们这会儿没工夫管我们这边。”
“没工夫管最好。”温青园推着覃桢,无奈又好笑:“你也别乱猜了,不是什么家族联姻,我更不是不爱他,你呀,就顾好你自己,趁着现在还没动静,你赶紧走。”
“是是是。”覃桢连声应着,颇为无奈:“你呀,有事只管来找我,我有的是银钱,今日我先走,有事来寻我就是。”
语落,她警惕的扫眼四周,脚尖轻点,几下跃上头顶的树梢,隐在了黑暗里。
温青园调整好面上的神情,理了理微乱的衣裳,转身要走,动作间,移步的脚又倏地顿住。
耳边铃铛声轻微,在四下静谧的小巷口,却分外引人注目。
那声音,是她以前听过的声音。
温青园眉梢微拧,眉目平平,气息低沉:“来都来了,躲着不见多没意思。”
话落,四下无声,静谧风沉。
温青园不甚在意,挑挑眉,转头便要走。
同一时间,不远处的屋顶上,翻下一抹轻盈的身影。
那人大大咧咧地走过来,眉目染笑,吊儿郎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可是我们心有灵犀?你感应到我的出现了?”
温青园步子不停,转过身去,留给那人一抹素色的背影,根本没有要停下来和他说话的打算。
那人心下急了,怕她真要走出这巷子口,外头站着的白津可不好对付。
他忙不迭跑到她身后,手疾眼快的拉住她。
“哎呦喂,温大姐,你说你这是干什么,犯得着这样吗?小爷多日不见你,你待小爷未免太冷淡了些。”
温青园手被牵住,被迫停下,她漠然回首,与身后的男人对视,眼底静默如水:“我给过你好好说话的机会的。”
言外之意:是你自己不好好珍惜。
男人窘迫地挠了挠后脑勺,面上矜持,嘿嘿一笑:“温大姐,你这样较真做什么?小爷不过是想看看你是真看出小爷来了,还是猜的罢了。”
温青园摊手,面上神情愈发冷漠:“所以呢?”
她环胸而立,倚在墙壁上,狐疑的打量一眼周围,又看着大大咧咧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嘴边忍不住吐槽。
“阿澈身边的人,怎么都是这样的?你如此大摇大摆他们都给你放进来了?”
她突然开始担心,今日真的能将傅容洵捉住?
男人却是朝着温青园摆摆手,认真的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不是他们太没用,而是我太厉害?他们捉不住我?”
温青园眼角抽了抽,想说的话都在讥讽的嘴角里了。
男人也不觉着难为情,换个姿势站着,又凑到她跟前嘻嘻的笑:“说正事说正事,你方才跟那女子说的话小爷我可都听见了。”
都听见了?包括傅容洵的?
温青园妙目一凛,眸光还来不及寒下去,男人又贱兮兮的用胳膊撞她。
“哎,你真的要跟你相公和离啊?你到时候要是没地儿去,你来找小爷啊,小爷收留你,保准不嫌弃你生过孩子的,而且小爷有的是银钱,你到时候只管跟着小爷吃香的喝辣的,保管让你日日喜笑颜开。”
看了眼温青园圆滚滚的小肚子,他皱着眉,思索着什么,半晌又展颜:“说真的,我虽没带过孩子,不过你放心,你的孩子,我保证视如己出,如何?”
温青园眼角抽搐的厉害,心下的无语无限放大,收都收不住。
为什么所有人都以为她要和离?而且,她堂堂将军府的女儿,谁说她和离就没地方去了?更何况,她也不是和离!
“哎,你别不说话呀!”
男人又用胳膊撞她,一双狐媚的眸使劲发着力,疯狂的朝她眨巴着,满目殷切。
温青园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东方小侯爷,你若整日闲的厉害,不妨去朝堂谋个职位,省得你日日无所事事。”
“小爷哪里是整日无所事事!”东方泽噘着嘴反驳:“小爷整日忙的很,今日是抽空来看看你罢了,小爷过段时日会更忙,到时候见不着了,小爷怕你要想我,今日来露个面,日后,你想见都难呢。”
“……”
温青园真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分明之前她已经和他说的很清楚。
看着东方泽眼底的喜色,她深吸口气,狠下心来。
“东方泽,我再说一次,我这辈子,不会,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绝对!不可能!且不说我有了孩子嫁做人妇,便是孑然一身,我也不会与你共度余生,因为我不喜欢你,你懂吗?”
东方泽叉着腰,面上的嬉笑有一丝皲裂。
他动了动微僵的嘴角,努力将笑意扯大,没心没肺的笑。
“温大姐,小爷都懂,小爷知道,小爷又不蠢,今日小爷也不过是来看看你,若是没事小爷就先走了。”
东方泽笑的肆意桀骜,转过背的瞬间,却忍得面庞直抽搐。
沉吟间,他到底还是敛下了眸底的所有情绪,故作轻松的背对她,潇洒肆意地摆手。
“温大姐,你相公身边之人的本事挺好的,小爷也是钻了空子进来的,要不是跟着先前那位姑娘,得了特殊待遇,小爷指定进不来的。”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温青园眯着眼睛,眸底没多少情绪,她冷静着,沉吟着,思索着,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东方泽了,她根本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今日来,如此大费周章,就只是为了跟她说一堆无用的废话?
她拧着眉,认真的凝着东方泽的背影,男人果真就走的武断,半分没有要停留的架势,像是真就为了那么几句无用的废话而来一样。
温青园深思着,东方泽已然轻点脚尖跃上了来时承他的树梢。
脚尖落下,他并未急着离去,他抵着脚下粗壮的枝干,稳如泰山,根本不慌。
哪怕隐在暗处的黑衣人都在盯着他,但凡他敢有什么动作,他们保证会一股脑冲出来将他“捉拿归案”,可他依然淡然。
他肆意的勾唇笑笑,分外不放在心上,眼底眸中,只有巷口站着的那个,被冷意与猜疑包裹的娇憨小娘子。
“我都懂,我都知道。”他随意的抬手,一抹薄唇,眸底戾色分明:“只要,这个世界上没有了傅容澈的存在,你就是我的了,我便能光明正大的追求你了,是不是?”
……
要么说赶巧不赶早呢,温青园方目送了两人离开,扶着小肚子歇口气,正要转身,耳边陡然又是一声惊人的闷哼。
这声音她可不熟!
温青园警惕起来,透亮的水眸寻着声音的发源地,分外认真,小手拧紧袖口,警觉却不露怯。
风声中,显然有人比她反应更快。
转瞬的动作,温青园只见眼前匆匆过去几个黑影,紧接着,不远处便响起了兵刃相接的声音。
听位置,就在这巷子的尽头。
温青园深吸口气,听着身后小心翼翼走近的声音,转头朝着身后唤了声白津。
白津的身影登时一闪而现,无声无息间,仿若鬼魅。
白津上前几步护在温青园身前,两人对视一眼,慢慢贴近声音传出的地方。
巷子的尽头,只一堵墙,那人大抵是翻墙而来,不知怎的摔在了地上。
温青园看着那人熟悉的身形,背脊不自觉的僵硬。
是傅容洵,绝对不会有错!
只是,他身上有伤?
温青园试探性的放眼过去打量着费力与黑衣人对招的傅容洵,他也正巧抬头,一双漆黑骇人的狠目径直撞上温青园的水眸,两人皆是一顿。
傅容洵负伤,自是敌不过周身的黑衣人,几招过后就被人桎梏住,动弹不得半分。
温青园嗅着空气里的血腥味儿,不浓,却逃不过她的鼻子。
对腥味的敏感,是她上辈子带来的,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反应。
为首的黑衣人见她来,朝着她抱拳作了个揖,还顺道给她让了个位置。
温青园摆摆手,晓得他要赶着去通报傅容澈,便也不拦着,侧过身子给他让了条路。
小巷子里,大抵围了六七个黑衣人,两个抓着傅容洵,还有两个守在边上,其余的,不是藏在树梢里,便是谨慎地贴着屋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发生的一切,伺机而动。
温青园挪着步子上前,将傅容洵从头到尾打量一轮,一眼便瞧见了他的伤处。
她指了指他流血不止的伤口,忍不住皱眉:“你到底有多少仇家?”
傅容洵懒懒地抬眼,身上的伤根本不妨碍他眼底的傲然也狠厉。
他并不回答温青园的话,只冷着眼,怒目圆嗔,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