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雨凝并没有任何的退缩，径自站在那里，脸色虽然苍白，但却很是英气，“先生，开始吧。”
该有的礼节，两人倒是一点都没有少。
然而，两人却是迟迟没有等到季芸的身影。
按理来说，她也算是柳芬的亲生女儿，名义上也是季父的女儿，但却根本把这当成一回事情。
“还有一位？”先生看着名册上的人名，与在场的各位对了个脸，这才发现少了个人。
“没来。”季雨凝冷冷吐出一句。
她与季芸之间嫌隙颇多，既然到了现在这时候，也属实没有必要继续赖着她了。
先生无奈地叹口气，嘴里嘀咕说：“这都最后一面了。”
但随即，他便开始正式进入流程。
一天忙活下来，季雨凝和慕程煜两人都颇为疲惫。
“明早还得去火化。”两人虽说家财万贯，但这最基本的礼数却都是做得极好，“今天我陪着吧。”
慕程煜心疼季雨凝，他都能看到她眼眶下乌黑的眼圈。
“不用。”季雨凝则是毅然决然地拒绝了慕程煜，“这关键时刻，总不能睡吧。”
两人紧握着双手，祠堂里更是灯火通明。
“陪你。”他摩挲着，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
“爷爷和哥到了吗？”仔细算来，两人出发时间也已经挺长。
“刚收到的消息，说是到家了。”季雨凝一五一十回答着，“我就是担心爷爷。”
“老人家本就身体不好，这回的打击……”
她永远都忘不了，老爷子躺在病床上的那副样子。
他的眼神是空洞的，精神更是麻木的。
季芸的身世，对他来说，本就是一次打击。
没想到，又遇上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
“忙完这阵子。”慕程煜察觉到季雨凝的心中所想，赶忙发声安慰说，“我们就去看看爷爷吧。”
“兴许还能够去国外开拓下市场。”慕程煜在上套了层公事的皮，希望能够得到季雨凝的同意。
“我看你。”然而，他的这点小心思，还是被季雨凝给察觉了，“公事不过是个骗我过去的幌子吧？”
“这都被你发现了？”慕程煜突然凑到季雨凝面前，模样十分宠溺，“你还真是不简单。”
季雨凝见着慕程煜这副样子，不由得被逗笑。
“你放心。”她点点头，“我怎么样，都会去的。”
“毕竟是爷爷。”
说罢，她抬起头，看着天上寥寥无几的星星。
翌日凌晨，季雨凝只趴在桌上小睡了一会儿，就被慕程煜给叫醒了。
“车来了。”两人穿上黑色的衣服，径直朝外走去。
两具遗体被分作两辆车运走，慕程煜和季雨凝驱车跟在身后。
“季芸那里，要联系吗？”慕程煜犹豫之下，还是问出了口。
“爱来不来。”季雨凝撇过头去，将头缩进衣服里，似乎是在寻找一个舒服的姿势。
慕程煜侧头看了一眼，只好作罢。
殡仪馆里，天还没亮，就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
慕程煜提早和人打了招呼，说是要今天的头一个。
两人收到消息后，立马走进了房间里。
“两位是……”工作人员核对着流程，“死者的女儿和女婿。”
工作人员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生死在他们的眼里，不过就是虚无的事情。
就在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敲门声，听得人很是烦躁。
“谁啊？”工作人员不悦地皱起眉头，“知不知道这时候敲门不好啊？”
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她还是碎步朝着门口走去。
门一开，季芸几乎是扑进来的。
她的模样十分凌乱，头发上还夹着随意的夹子。
面容有几分憔悴，一双眼睛下满是乌黑的眼圈，红血丝更是十分瞩目。
“我妈呢？”季芸着急死了，看见季雨凝立马扑到她的身边，“你倒是和我说说，你把我妈送哪里去了？”
“季芸！”慕程煜站在季雨凝的面前，将两人的距离间隔开，“你冷静点。”
“一定是你们！”季芸伸手指着季雨凝，一副指控的模样，“我妈一定是被你们害死的。”
“你们就是因为我妈骗了你们，是吧？”在季芸的心里，似乎是已经认定这样的答案，“好啊，季雨凝。”
“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们竟然会为了我妈，把爸也牺牲掉。”
季雨凝看着眼前发疯的季芸，心中满满的都是不爽的情绪。
“爸？”季雨凝冷嘲说，“季芸，这也是你能喊的名字吗？”
“要是你真当他是你爸，他出事情的时候，你怎么不来？”
“要是你真当他是你爸，为什么不拦着你妈？”
季雨凝说的这几句话，就像是一把刀，一下下朝着季芸的心里捅去。
她当然不好受。
可季雨凝说得也确实是事实。
“季雨凝！”季芸依旧不肯放弃，伸手朝着季雨凝扑去，模样十分令人害怕。
好在慕程煜站在季雨凝的身前，这才使得季雨凝并没有受任何的伤害。
“你冷静点。”他提醒说，声音不响，但却是有足够的威力，“这里是殡仪馆，不是无理取闹的地方。”
季芸见着慕程煜这张脸，蓦地想起她与慕程煜见面的点点滴滴，原本急躁的情绪还真得到了慰藉。
她很快镇定下来，但看向季雨凝的眼睛里，依旧带着几分蔑视与不满。
“请问？”工作人员也是颇为着急，毕竟这是她惹不起的客人，可后头还有这么多的家属在等待，“可以继续了吗？”
慕程煜站在前方开始主持起大局，他点点头。
季雨凝的手被慕程煜紧紧握住，身旁的季芸总算不再似刚才那般模样，反倒是十分安静地站在一旁，等着工作人员发话。
“那你们是头炉。”工作人员指指前方的小门，“从这里进去后，就是火化炉。”
“你们亲属不多，正好可以都进去。”
她拿出一张单子，“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在这里把名字签了吧。”
办完一切程序后，三人一同走进房间里。
看着前方通红的火，季芸的视线不由得变得模糊。
她还没有来得及看她的父母一眼，他们就要被代入这火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