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傀
程饭饭2024-05-06 15:133,041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讨论如何分割她,滢娘怫然变色,黄口孺子也敢来她面前造次。真以为这符就能克制她?等她捉了这俊美小郎君,就拔掉两人的舌头,看他们还敢不敢多嘴。

她妖气四溢,额上的符烧了起来。祠堂内有隆隆声做起,地面隐隐发颤,雾气中隐约有粗大树根朝着明钰席卷而来,土腥气浮动,到处都是树根拖动的影子。

明钰透过雾气端详着滢娘,不屑道:“祠堂年久,花木失于修剪,敢害人性命了。”

树枝缠裹而来,他手里多出了把剪刀,飞身掠起时,剪刀对着细枝咔嚓咔嚓一翻修剪,枝丫落地蚯蚓一般扭曲着,很快不动了。

那剪刀有点眼熟,不是她在丫头房剪灯花用的吗?

她急道:“不要剪她的头,我还有用。”

明钰不理她,“人傀这点儿灵力你也不放过?”

又是几截根须落地。

滢娘面孔狰狞,彻底被激怒了,“小郎君坏的很,且看到底是谁的头保不住吧!”

浓厚雾气中,无数根须箭矢一般密密匝匝射来。

明钰收了剪刀,在袖子中抽出几张手纸,递在灯笼中引燃,火光下,他双眸亮如星子,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他将烧着的草纸冲着四处舞动的树根抛出去。

树根寸断,到处都是火星,祠堂内浮动着焦糊腥气。

明钰望着地上的树皮,嫌弃道:“果然连烧火柴都不配。”

他踩着墙壁飞掠,躲过突然袭来的尖刺,看了看自己的长衫,发现衣摆处被火星烫了洞,心疼道:“早知要干粗活就不该穿新衣裳,可惜了。”

滢娘气得七窍生烟,雾气又浓几分,到处都是树根沙沙拂动的响声。几道黑影激射而来,明钰手中扣着的银芒破空而出,将几条根须钉在了地上。

还以为是什么厉害法器,原来是府内特意为道长准备的银筷子。

剪子、草纸、筷子……大衍宗竟然还是那个德行,穷到家了,逮到什么都能做法器。

滢娘几次被剪枝断根,疼得浑身打颤,不过这都是为了试探明钰实力。现在看来,小郎君资质不错,不过,到底年轻底子薄,也看轻了她。

那就让他吃个教训,长点儿记性!

明钰身在雾中,后背悄无声息出现一条树枝,对着他背心戳去。

劲风袭来,他避开后背,却被前方突然出现的巨大的根须抽飞了出去。

明钰躬身捂着嘴低咳,有血顺着指缝滴下来,再想调动灵力,浑身针扎般的疼。

“人傀竟然有如此能耐,是我大意了。”血色染了双唇,他露出疲态,捂着心口,有种脆弱的美。

滢娘娇笑连连,从雾气中莲步款款而出,快意地摇着团扇。

“不要小看女子,若非如此,这些年杨氏请过不少能人,怎会都成了我的肥料?”

她身后有数十道僵硬的人影跟随而来,她手指一抬,“去,把他给我抓过来。”

浓雾中,几个衣衫褴褛的青年人摇晃着走出来,眼神空洞,表情麻木。

颜樱认出,当中两人正是刚失踪的长随和表少爷。他们似保有神智,眼珠乱转,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明钰走去。

眼下是形势比人强,她打不过滢娘,也捞不到什么好处,留下也不过是多一个受害者。

想到此,她潇洒麻利地转身。

明钰突然咳得惊天动力,断断续续道:“有人托我……今夜,务必将人傀带走。”

带走?人傀将此地灵气搅乱,她无法取宝,一旦人傀被带走,定位秘宝便不是难事。会是谁?

颜樱迈出的腿又缩了回来:怪不得他会下山,还能在此处遇上,世上哪有如此巧合。

再细思量,她心头一紧,难不成有人要截胡镇山玉璧?无脸女倒是有可能,名为搭档,实则暗中给她下绊子设套,若她此次任务再失败,无脸女就能取而代之。过往经历,让她凡事喜欢朝最坏处去想。

见她眼睛转来转去犹豫不决,明钰挑了挑眉:还是一如既往的疑心重啊。

思来想去,为了灵气恢复后第一时间定位镇山玉璧,她必须留下伺机而动。

颜樱不情愿地转过身,语带嘲讽道:“滢娘,你有多久没照过镜子了?你如今这幅样子,若你的杨郎回来,怕是要被你吓跑。”

提到杨三郎,滢娘像是被戳到了逆鳞,暴跳如雷。

“回来?他不会回来的!我已经等腻了!杨氏不是最讲究德行贞洁,不得再嫁,我偏要嫁!”

她被颜樱一激,越过傀儡们走出迷雾,俯身打量明钰。

“样貌正合我心意,听说你成过亲?无碍!莫辜负了天赐良缘,今夜你我就行敦伦之礼。我比你那前妻可人多了!”

灯光晦暗,看不清明钰脸色,但见他一动不动,颜樱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

心念转动间,明钰已被根须高高吊着,嘴角血滴在前襟上。滢娘袖子一抬,两根枝条猛地去穿他的琵琶骨。

颜樱急急开口道:“你恨杨氏男子,磋磨他们便是,别看我前夫样貌不错,但他不解风情,粗鲁蛮干,你得不着什么趣味儿的。”

背后两个傀儡吓得眼珠子都要飞出来了。

滢娘听了笑得花枝乱颤,又恢复成了明媚的妇人容颜。“我就喜欢这不得趣儿的。”

她芊芊玉指温柔地在明钰嘴角的血渍上抿过,抬头望天。一颗星子也无,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今夜是她的大日子,只要挨过子时,从此天地任她逍遥。

祠堂内雾气更浓,明钰的身形朦胧,人也更委顿衰弱。

颜樱硬着头皮挑衅道:“你频频望天,难不成在等什么?”

滢娘被戳破心思,怨毒地瞪她一眼,根须朝着她破空而来。

颜樱自知敌不过,从挎袋里抽出条乌木抵挡,勉强避过了抽打,束发的玉簪啪地断了,长发如瀑披了下来,眼尾也多了道红印子。

向来重视仪容的颜樱,从未如此狼狈过,尤其是当着明钰的面。

她涨红了脸,气得牙痒痒,故作笑意道:“怎么,被我猜中了?如此恼羞成怒,看来你今晚定有所图!”

夜里几次采气,每次都是子时的更鼓声响后,杨府上空的灵气便躁动冲突,她本以为是打更人在捣鬼,今夜就让他“休息”了。现在看来,应该是人傀做了什么,在等某个时机?

“你当真是活腻歪了!”

滢娘面色阴寒,披帛一展,两道树根向颜樱抽去。

突然她指头上一疼,低头盯着金色的血,由张狂转为惊恐,盯着明钰道:“你……你到底是谁?”

明钰嘴角勾着,眼神不屑,抬手斩断了绑着他的树根,带血的指尖飞速朝她眉心一点。

“哦?你竟认得我?我的名气已经响亮到人傀都知晓了?”

“不、不可能!你不可能是他!”

滢娘闻言顿时花容失色,急急后退,却发现身后的雾气渐渐散去,她挥手召唤傀儡,四周墙壁上早已被贴了符,银芒乍现,如一张网将她和傀儡罩在当中。

滢娘无论退到何处,都会被银网结成的电光击中,脸上慢慢布满骇人的斑纹。

事不关己,颜樱已经一溜烟退得老远。

至此,再没看出自己被明钰利用了,她便白活了。他刚刚故作不敌,又是吐血又是被擒,都是为了迷惑人傀,好待暗中布置的阵法生效。他知道她一向疑心重,便用话套路她,留她转移人傀的注意力。

过去被他利用,还能安慰自己是识人不清过分单纯,她以为这三年历练大有长进,只有她戏耍别人的份儿,哪成想又被坑。她怎么会钟情这样的人?她是得了什么邪症吗?

暗自鄙视自己一翻,颜樱从挎袋中掏出发簪,将头发束好。明钰瞧见那玉簪,笑容一僵,玉仙宗宗主的制式发簪,她到底吸过多少人的灵力?

颜樱突觉有东西向她抛来,是个玉瓶。

“救人。”明钰道。

他是在命令她?她抬手将瓶子扔了。

“他们死活关我何事?”

这两人仗势欺人,轻贱发妻,怎么看都不值得她救。

明钰也不恼,循循善诱:“等我处置了人傀,便跟你讲讲此处的秘宝。”

果然!她就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此地。

夜风中,她长发随风飞舞,不知想到什么,表情十分冷淡。

“你这是求我?”

明钰借着灯笼引燃符纸,抬头觑她一眼,笑道:“求你。三年不见,大人灵力更胜往昔,是我区区一个赘婿不能比的,求你大发慈悲施以援手。”

他在说到赘婿时真诚坦荡,像是那段入赘的过往并未给他造成困扰。

当年,大衍宗的首徒九方明钰入赘可是轰动一时的大新闻,谁都没想到他会入赘,而且还选了颜樱,毕竟颜樱除了有钱,于修道上毫无助益。

本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如此轻易就妥协了。胸口的郁气没能发作出来,颜樱背着手缓慢踱到那两人跟前,眼神让两人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她突然笑了:“救人一命,也是大造化,那便救吧。”

说罢,转身跃出祠堂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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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墙窥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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