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落,电话忽然“叮铃铃”响了。
这年头,能通电话的地儿少得可怜,全是靠通信兵拿命拼出来的线路。指挥部能装,是因为它是指挥中枢。可离得远的根据地,根本没这条件。
接线员跑进来:“参谋长,陈旅长来电!”
参谋长接起,脸色一变。
“知道了,我这就报告。”
他放下听筒,额头上汗珠子都冒出来了。
老总猛抬头:“出事了?”
“老总……您猜对了。”
参谋长嗓音发沉:“陈旅长的侦查员今早发现,之前那支打进漾泉的鬼子精锐——他们动了!”
“去哪?”
“往寿阳方向,一路往西……直插太原。”
老总冲到地图前,手指猛敲地图:“太原?那是鬼子的大本营!他们从外头进来,现在又要回去?这叫什么?回老家?”
“不可能。”参谋长眼神冷得像刀,“这群鬼子,绝不是去度假的。”
“那他们到底……要干嘛?”
屋里一片死寂。
只有电话线还微微发烫。
就像某种风暴,正在悄悄靠近。老总心口一紧,脱口而出:“你是说,这帮鬼子在玩假撤退?根本不是要回太原,他们是冲咱们来的,故意装模作样兜圈子,好让我们以为他们真撤了?”
“对!”参谋长嗓门干脆,“陈旅长刚才在电话里点了一句,我才猛地醒过来——这事儿,八成就是这么回事。”
“哪件事?”
“目标就是咱的兵工厂!”
参谋长一把拍在地图上:“万家岭一仗后,小鬼子肯定坐不住了。咱的枪炮打得准了,弹药跟不要钱似的,他们能不摸底?沈厂长就是他们的靶心!”
“为啥偏偏是泉县那边动静最大?为啥那些鬼子的装备,比一般步兵精良得多?为啥这段时间别的地方静得像死地,就他们蹦跶?”
他盯着地图,眼睛发亮:“他们不是游荡,是找!找咱们的兵工厂!”
老总呼吸一滞,目光死死钉在地图上那点——泉县,离兵工厂不到两百公里。
两百公里,听上去远。可别忘了,鬼子有飞机,有重炮,光是泉县驻扎的就一个联队!
真让他们摸到地方,咱这小庙,哪扛得住那等大佛?
“现在鬼子还不知道厂子在哪儿……可我们赌不起!”老总猛地一攥拳头,“立刻通知周边各连,全给我盯死根据地外围,三里一岗、五里一哨!再派侦察队,往东往北插深点!还有——”
他顿了顿,声音沉得像铁:
“让兵工厂全体,做好随时转移的准备!”
“转移?!”张万和一听就炸了,“老沈,你说啥呢?!咱这厂房刚搭完,机器刚安上,连热乎气儿都没散,你说转就转?!”
他急得原地转圈:“设备几十吨重,工人几百号,还有牲口、弹药、发电机……你当是搬柴火?往哪搬?搬山沟里?藏地窖里?”
“老张,你先别嚎!”沈辰把手里图纸一撂,“上面没说马上走,是说——最坏打算。”
“最坏?!”张万和一嗓子差点掀了屋顶,“这他妈比最坏还坏!鬼子都摸到眼皮底下了!你没听出来?这帮人不是瞎转悠,是专门冲咱们来的!山崎大队!就是那支专门盯上咱们的疯狗!”
沈辰却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既然知道他们要来,”他声音轻得像在说今晚吃啥,“那咱们,就先给他们备顿大餐。”
张万和一愣:“你……你不会真想……干掉他们?”
“干掉?”沈辰歪头看他,眼底冷光一闪,“不,老张,咱要的是,全歼。”
“啥?!你疯了?!”张万和声音都劈了,“那可是一个精锐大队!不是三五个小鬼子!总部让我们转移,是因为这事儿一旦露馅,来的就不光是一个大队,是联队、旅团、轰炸机!整个华北都可能压过来!”
沈辰慢慢转过身,嘴角还挂着笑:“我知道。所以——”
“我们不能等他们来,我们得让他们,永远没机会开口。”
话音刚落,一个战士气喘吁吁跑进来:“报告厂长!无线电监测车——装好了!全部调试完毕,天线、雷达、接收器,全通!”
没等张万和喘口气,另一个战士又冲进来:
“报告!‘喀秋莎’火箭炮组就位!弹匣装填完毕,发射平台校准完成!还有您让改的88毫米高射炮——装了轮子,拖着能跑,瞄准精度达标!随时能打!”
沈辰点点头,转身就走:“走,去试验场。”
张万和愣在原地,望着他背影,脑子像被雷劈过——这小子,真要搞大的?
试验场外,人山人海。
整个根据地,一千五百多人,能动的全来了。
连食堂大妈都踮着脚往里看。
为啥?三个项目,随便一个都能让整个基地炸锅——现在三个,齐活!
“我家的监测车最先进!”一个工程师扯着嗓子喊。
“放屁!我们喀秋莎是第一!你们那破车能轰八里地吗?”
“你们才放屁!高射炮是我们先完工的!厂长说要装轮子,我们仨人通宵拧了三十六颗螺丝!你们睡过觉吗?”
三拨人差点在场地上开打,骂声震天。
沈辰一出现,全场唰地安静。
“行了,都别抢功。”他拍拍手,“功劳都有你们的。先从监测车开始,一个个来。”
人群立刻涌向那辆墨绿色的铁疙瘩。
车体厚实,装甲板层层叠叠,焊缝平整得像刀切出来。车身12毫米,驾驶舱顶棚20毫米,全是用咱自产的碳钢打的——虽然不是什么高精尖合金,可经过系统教的“热轧淬火法”一搞,硬度蹭蹭往上飙,扛子弹、抗冲击,连弹片都劈不开!
车身上还糊着一层迷彩——绿的、棕的、黑的、黄的,像刚从林子里刨出来,趴地上一蹲,眼睛都找不着。
“厂长,咱先试防弹不?”技术员搓着手,眼睛发亮。
“当然。”沈辰淡淡一笑,“打,往死里打。”
他往后退了半步,抬手一挥。
“开火!”一名比沈辰大个三四岁的工兵,怀里抱着一杆莫辛纳甘,吭哧吭哧跑过来,伸手就要往他手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