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钻进乱草丛，他当场愣在原地，差点尿裤子。
十来个穿着怪得要命、没见过的迷彩服的家伙，手里拎着黑黢黢的玩意儿，枪管闪着冷光，压根认不出型号——但就那一身杀气，比阎王贴告示还瘆人。
更离谱的是，自己派出去的九个侦察兵，全被人五花大绑扔地上，像捆猪一样，嘴都堵着，还“呜呜”直叫。
“谢连长！救命啊！这帮人下手太黑了！我连枪都没摸着就被按趴下了！放开我！松手！”
那些战士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个个眼神冷得像冰碴子，枪口齐刷刷对准谢狗子。
谢狗子喉咙发干：“你……你们到底是啥来头？”
话音未落，一个黑影闪过来，手一抄，反手一拧，谢狗子连哼都没哼出来，就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口令。”对方开口，声儿像刀片子刮铁皮。
“啥口令？我……我不知道啊！”
“啪！”
另一人一枪托顶他后腰：“指挥员在哪儿？叫他过来。”
谢狗子疼得直抽，正想喊，远处一阵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车司令他们刚露头，十几条枪瞬间抬起，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对准了一百多号人。
车司令头皮一炸，后背瞬间凉透。
明明这边人多势众，可他怎么感觉，被包围的，反而是自己？
整整一百人，愣是被十几个人压得喘不过气！
这些兵，站那儿不声不响，浑身透着一股子——不死不休的狠劲，连风刮过去都绕着走。
“同志！别开枪！”车司令赶紧举手，“我是九纵司令员！刚看见天上飞机，也收了电报！你们……是沈厂长的人吧？我是专程来接应的！”
两个队员对视一眼，眼神一动。
“大吉大利！”
车司令一怔，心下一转——电报里那句莫名其妙的暗号，原来是这个？
他试探着接茬：“……晚吃鸡？”
话音刚落，十几支枪“唰”地放下了，捆着的侦察兵也被松开。
车司令心头那块巨石“哐当”落地，腿都软了。
“抱歉司令，规矩，安全第一。”一名队员淡淡道，“跟我们走，沈厂长等着。”
“好！好好！我懂我懂！”
车司令抹了把脸，汗水跟小溪似的。
可他身后那帮干部，早就炸了锅。
“这帮人……真不是咱这路数啊？”
“听说叫突击队，专干剃头的活儿，人少，但一个顶十个。”
“小鬼子也有这种队伍？呸！跟他们比，简直跟小学生抡大锤！你记得不？咱老总前年被偷袭，差点连命都没了——是谁救的？沈厂长！”
“不止一次！这哥们儿干的事儿，能写本书！”
正嘀咕着，一拨人分开，一道身影站那儿，不声不响，像把未出鞘的刀。
沈辰走过来，啪地一个标准军礼：“车司令，不好意思，刚才多有冒犯。”
“使不得！使不得啊！”车司令吓一跳，当场原地立正，大吼：“全体——敬礼！”
上百号人齐刷刷抬手，整齐得像一台机器。
没人敢含糊。
车司令心里门儿清：别看自己是纵队司令，可沈辰是谁？老总亲口说“他一来，我亲自听他调遣”的人。晋省战区第一功臣，连总部首长见了都得点头让座。现在人家是来主事的，自己就是个跑腿的！
“车司令，别客气，我不是来当官的。”沈辰语气平淡，“我有任务，直接去根据地，先摸清情况。”
“是！沈厂长，请！”车司令赶紧改口，“谢狗子！通知炊事班，宰羊杀鸡！把存着过年的腊肉、窖里的白酒全搬出来！给沈厂长和他的弟兄们接风！”
“是！”
谢狗子被摔了一跤，现在却笑得比见了亲爹还甜——能被沈辰的手下逮住？这叫缘分！这叫资格！他脖子都挺直了。
可下一秒，沈辰突然皱眉，盯着他：“……圆子？”
“报告首长！是我！谢狗子！”谢狗子耳朵一竖，眼珠子都亮了，“您……您记得我？”
沈辰点点头，没多说话。
谢狗子当场魂儿都飞了，脚下跟踩了棉花糖似的，飘着走，心里就一句话：
——老子这辈子，值了！“没事，别整那些虚的，就是让炊事班炒几个家常菜，热饭热汤就行。车司令，咱这儿可不兴搞特殊化，别让我这刚来的，成‘重点保护对象’。”
车司令哈哈一笑：“沈厂长，您这话说的，谦虚过头了！真不违规——老总亲自交代的，让我一路盯紧你，说你刚来，怕你不习惯咱这儿的苦日子，连咸菜都舍不得给你留两口。”
得，老总自己都破例给沈辰整酒喝，那他沈辰要是吃糠咽菜，那还叫人活吗？车司令就算饿着肚子，也得让他吃饱喝足——这哪是照顾，分明是当祖宗供着！
一路走着，沈辰边走边听。原来这九纵，就是靠着本地老乡拉起来的游击队，新组建的，兵不多，枪更少。满打满算才一万人出头，手里拿的还是清朝留下来的“老汉阳”，有的甚至扛着土铳。装备？别提了，能发颗子弹都算天赐良缘。
之前靠着晋东南和黑云赛两个老根据地撑着，可那点补给，优先给晋省主力部队了。冀中这边？路远，车少，运不上来，连盐都缺。这回为啥非要在这儿建新后勤基地？没别的，不建就得饿死。
而跟他们死磕的，是鬼子的第27师团——正儿八经的甲种师团，人多、枪硬、还有飞机和摩托队，两万多人压过来，跟打游戏开挂一样。
车司令还提了句：“那师团长，叫山下奉武。”
沈辰心里咯噔一下。
山下奉武？这名字耳熟啊！可原著里他带的不是乙种师团吗？而且这时间线……咋跟剧情对不上？原剧情里九纵打平安战役是为牵制百团大战，可现在呢？人家反过来被27师团一个联队揍得满地找牙，死伤惨重，连个像样的反击都组织不起来。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来，历史就乱了。
“沈厂长，到家了。”
沈辰回神，眼前是连片的土坯房，屋顶塌了半边，门口挂的是破麻布帘子。司令部的屋子，墙皮都快掉成渣，地上还渗着雨水，一张木头桌子，三条腿用砖头垫着，椅子一坐就咯吱响。
“沈厂长，喝口水吧，实在没茶叶，委屈你喝白开水。”
“是啊，咱们这儿连个茶叶蛋都炖不起，比不上你那边黑云赛……你别嫌弃。”
沈辰摆摆手：“我来，不是来享福的。是来翻天的。只要大家齐心，啥都会有的。”
“哎哟！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亮堂了！”车司令一拍大腿，“对了！我听说你在黑云赛搞了个合成团，六千号人，百来辆铁乌龟、铁疙瘩……咱们不敢奢望那么多，有你一半，我就做梦都能笑醒！”
沈辰笑了笑：“来的时候，我脑子就没停过。你要是现在有空，咱们就聊聊，怎么把后方基地给建起来。”
“好！快！地图！快拿地图来！”
“不用了，我这儿有。”
没等警卫跑出去，沈辰已经从怀里掏出一张卷得严实的羊皮地图，啪地摊在桌上——那是他用卫星照片加地形测绘，亲手画的，连山沟里的羊肠小道都标得清清楚楚。
“车司令，刘政委，我来路上已经飞过一圈，心里有数了。我不只打算在咱们武义建一个后勤点——我打算搞两到三个，甚至更多。”
“规模不一定比黑云赛大，但连成网，互相呼应，效率能甩开晋省那两个老基地三条街。”
“初步选址，武义这儿是核心，横水是备用，保州……我建议也拿下来。”
“等等——你说啥？横水？保州？”车司令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那俩地儿……全是鬼子眼皮底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