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却一笑:“云飞兄若真觉得亏欠,那我倒真有一桩小事,想请你帮个忙。”
“哦?”楚云飞一愣,“但凡我老楚能办到的,你尽管开口!”
别说他,连老李和赵刚都懵了。
——这人可是能凭空捣鼓出汽油、炸药、青霉素的主儿,整个根据地的活神仙,还能缺啥?求楚云飞帮忙?
沈辰抿了口茶,慢悠悠道:“不是帮忙,是做生意。”
“生意?”众人齐齐一愣。
只见沈辰嘴角一勾,笑得跟偷了鸡的狐狸似的。
“——要换青霉素。”
饭桌上,听完这句,楚云飞手里的筷子差点砸地上。
青霉素?
那玩意儿比金条还烫手!战场上一条命就靠它吊着,后方连军区长官都得层层审批才能批半瓶,沈辰这小子……居然能拿出来换?
更离谱的是,他竟还说——根据地自产的,不比洋货差!
老李拍着桌子喊:“管它啥标准,能救命的就是好药!咱自己人用着,拔脓生肌,比老祖宗的草药管用多了!”
可这药,按理说该留着给八路军自己用。沈辰却说:咱缺油啊!没汽油柴油,坦克开不动,电台充不了电,伤员连救护车都运不走。
他拿青霉素换油,不是卖,是“换命”。
“等我拿下黑云寨,自有法子自产油料。”他轻描淡写,“但现在,得先有个起手本钱。”
“楚兄,这买卖,你干不干?”
这话听着像求人,实则——是沈辰送了楚云飞一条命!
358团的战士伤了,连碘伏都得省着用,更别说青霉素?楚云飞不是不心疼,是压根拿不出来!他眼睁睁看着两个排长断了气,手里攥着批文,却连一瓶药都开不出来。
“沈兄,你……真不是在骗我?”楚云飞声音发紧。
“我骗你干嘛?我连老总那儿都打过招呼了。”沈辰一笑,“再说了,咱们不玩虚的——你给我油,我给你药。要盐、要炸药,也能换。”
老李立马接话:“对!你有布匹,我有盐;你有机器零件,我有雷管。你缺什么,我有啥,咱各取所需,别整那‘同袍情深’的虚头巴脑的,实在!”
楚云飞整个人都震住了。
油?好东西。可青霉素——那是能当场续命的!炸药?布匹?这些能省,能攒。可药……一旦没了,人就没了!
他猛地站起来:“我这就去找上面!立刻!马上!”
人一走,沈辰也掏出了电台,跟老总通了话。
老总听完,沉默三秒,拍板:“干!只要能打通物资线,青霉素换油,天经地义!还能顺便摸清这小子的底——这人才,八路留不住,也不能放别人手里!”
更没想到,上面不仅准了,还特意发电表扬楚云飞“识大体、顾大局”,字里行间,全是“沈辰这人,必须挖过来”的潜台词。
没两小时,358团的辎重队就抬来了十几桶汽油、柴油,堆在院子里,黑压压像小山。
沈辰笑得眼睛都弯了:“这才哪到哪?这只是预付!后续还有专列补给!”
他立刻让人给张万和传信:准备二十瓶青霉素,给楚团送过去。
当晚,楚云飞直接留宿团部,酒杯一碰,话不用多说——兄弟,咱从今往后,一条绳上拴俩蚂蚱了。晚饭后,他坐在床边,左手攥着那把沉甸甸的沙漠之鹰,右手捏着一小瓶查番素——从独立团那儿顺来的样本。他盯着那瓶药,眼神发飘。
“真他妈没想到啊……连独立团这种没正规番号的队伍,都把这玩意儿当白菜卖了?八路现在是真不把药品当回事了?”
以前?别说独立团,就连旅部都得藏着掖着,一盒青霉素比半箱子弹还金贵。野战医院常年断货,全靠地下线人冒死从鬼子眼皮底下偷运。可现在?随便一个团,都敢拿出来当交易品。
“团座,”孙铭低声道,“上级是答应了这单买卖,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想要的不是东西,是你手里的沈辰这个人。”
“这事儿一时半会儿能蒙过去,可长久下去,咱这不是帮八路扩编吗?上面那帮人能答应?”
楚云飞冷笑一声,把枪往桌上一撂:“你以为没这些买卖,八路就会停步?你太天真了。”
“长自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才有得谈。可你真以为,关外那些暗地里拿枪换粮、拿弹药换棉被的军官,都是清白的?你数得清几个?”
孙铭闭了嘴。
不是他没话说,是他知道——楚云飞干这事儿,是真为了弟兄们有药吃。可别人呢?全是趁火打劫,趁乱发财!
“长自部的意思我懂,买卖不成仁义在。”楚云飞慢悠悠点了支烟,“既然能换药,那武器、弹药、布匹、罐头,一样能换。”
“只要咱们手里有硬通货,就不怕他们不低头。”
“要真能撬动局势,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值了。”
他盯着那把沙漠之鹰,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抛开立场,撇开身份,沈辰这人,要真早两年就站在他这边……那该多好?
或者,他要是生在八路阵营,沈辰也投了那边……是不是兄弟俩早就并肩打过鬼子?
可惜,造化弄人。
“行了,”他叹了口气,“英雄不问来处。能活着和这种人打过交道,楚某这辈子,不算白活。”
—
同一时间,老李正端着酒瓶,往沈辰碗里倒汾酒——那可是楚云飞送来的压箱底好货,酒香浓得能把人熏醉。
“沈兄弟,你可真他妈是个奇才!”老李眯着眼,笑得跟个老狐狸似的,“你这一手玩得,把咱们以前卡死的局全给捅穿了!”
“有话直说,别整那些虚的。”沈辰头都没抬。
“好!”老李一拍大腿,“楚云飞这小子,不是啥善茬!今天他送枪送药,又是笑又是递热乎毛巾,你当真是来聊战术的?我看他是冲你这个人来的!”
“你别忘了,他那边一贯的尿性——没好处的事儿,能这么痛快就点头?连账都没细算,这不就是奔着‘交朋友’去的吗?”
赵刚在一旁轻声补刀:“沈兄弟,这话不假。你得心里有数,他们这一套,叫温水煮青蛙。刀子没亮出来,可糖衣早包上了。”
沈辰笑了下,把酒一饮而尽:“我白天不是已经跟他挑明了?将来真要是刀枪相见,我手底下,绝不留情。”
“好!痛快!”老李一巴掌拍得炕沿一震,“老子也跟你一条心!别看他现在跟你称兄道弟,酒杯一撂,回头就能给你背后捅刀子!你可是救过咱老李命的人,血都流一块儿了,谁跟谁亲,心里没数?”
“可话说回来,”赵刚收起笑,正色道,“今儿这趟,真就只是为了送点药和枪?”
“现在独立团扛着总部警戒任务,整日窝在营里连个响屁都不放。楚云飞心里怕是早憋着火——他肯定在想:李云龙光喊口号,不干实事。”
老李立马接茬:“对啊!上次羊角山把鬼子打得满地找牙,现在周边鬼子全趴窝养伤,根本没动静。”
“没动静?”老李咧嘴一笑,眼睛贼亮,“那就自己找动静!老子闲得骨头都发痒了!三天不打仗,我这人跟蔫了的黄瓜似的!”
沈辰放下碗,眼皮都没抬:“你都憋出主意了,还来问我?”
他太了解老李了——
这家伙从不说废话。
既然开了口,就说明,他早想好了。赵刚正迷糊着,老李唰地摊开一张破旧地图,拍得桌上的茶缸都跳了三下:“咱这地界儿,虎亭那帮鬼子三百多号,夏店才四十出头,其余杂鱼连饭钱都算不上,够老子塞牙缝的吗?”
他一巴掌拍大腿:“你俩都是大学生,脑子灵光,给个准话——咱先撬哪块砖?依我看,虎亭!夏店那点儿人,我带一个班扛着炸药包就能掀了,楚云飞那孙子看了,估计还得夸咱手快。”
“说实话,这事我琢磨快一礼拜了,正好楚云飞这会儿撞上门来,不亮剑,我李云龙的名字倒着写!”
赵刚噗嗤笑出声:“你以为我没看见?前天你从一营悄悄调走一个班,干啥去了?”
“嘿,问白家村的汉奸要面粉呗。”
“面粉?咱们刚拉来一车,仓库都堆不下,还缺这个?”
“面粉是幌子!”老李压低嗓门,“那汉奸跟虎亭鬼子勾肩搭背,老子派去的人是去抄他老底儿——交不出粮,当场毙了!结果你猜怎么着?这狗汉奸真吓得跑虎亭告密去了,这不,鱼饵到位了。”
“可鬼子现在被咱打怕了,缩窝里不敢动啊。”
“那就加把火!”老李眼睛放光,“明儿再派人去他家后院烧两把火,闹出点动静。只要虎亭那帮杂种敢踏出大门——嘿嘿,枪口早就对准了。”
赵刚一拍脑门:“明白了!”
老李立马转头,冲着沈辰咧嘴:“沈兄弟,你觉得这招咋样?”
沈辰摇摇头,脸都没抬:“不行。”
“诶?!”老李急了,“这可是跟你学的——上次羊角山不是这么钓的吗?钓鱼执法!你总不能现在翻脸不认人吧?”
“钓鱼不是拿根绳子往水里一扔就完事。”沈辰慢悠悠道,“你得知道鱼在哪、风往哪吹、什么时候下钩。你这叫瞎钓,最后鱼没钓上来,你自己先被水呛死了。”
老李愣住,眉毛都拧成疙瘩:“那你意思是……你有更好办法?”
沈辰嘴角轻轻一扯,声音轻得像风吹纸片:“你……真想打?”
老李瞬间绷直身子,眼神像逮着肉的狼:“你说!我就知道你有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