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把一份文件轻轻搁在桌角。几天前，筱冢义男刚从总司令部回来，跟冈村宁次谈完话，上头突然下令要搞一场军官观摩会——这差事，不偏不倚，砸在了筱冢头上。
说白了，这不是看热闹，是挑人。最近连吃败仗，上面已经盯得紧，筱冢的位置能不能坐稳，全看这次表现。他没别人可托，只能把这事扔给最信得过的心腹——山本一木。
“虎亭据点？”筱冢皱眉翻着纸，“山本，你为啥把所有可能的点都标了？十个目标，你到底想干啥？”
“因为前两天，虎亭附近，有八路一个班冲进粮站，开口就要五十袋面粉，还撂了句‘敢动就杀无赦’。”山本声音压低，“您不觉得怪吗？八路向来是‘老百姓一粒米都不拿’，怎么突然这么凶？”
筱冢一怔，眼睛亮了：“你是说……这是饵？引我们上钩？”
“对。”山本点头，“但不止这些。今早刚收到密报——阎锡山手下有批军官，失踪了。情报说，他们是被八路副总指挥请去灵阳‘搞战术交流’。”
“灵阳？”筱冢眯起眼，“离虎亭才三十里。”
“没错。”山本一字一顿，“虎亭是钩，灵阳是网。我们不是去看他们，是让他们自己钻进来。”
第二天早上，沈辰原计划带着工兵营直奔察冀。但昨夜情报一来，他当场改了主意——再留两天。
按原著剧本，接下来日军要派观摩团，大军压境，老李那“钓鱼”计划一开，铁定是火药桶。现在动身？等于自投罗网。
团部门口，几个大老爷们蹲在石阶上抽烟闲扯。
“云飞兄是黄埔正统，老赵是燕大高材生，沈兄弟更不用说了，金陵毕业的精英。”老李咧嘴一笑，“咱这堆人里，就属我最没文化，大老粗一个，哈哈哈！”
“李团长这话可太谦了。”楚云飞摇着折扇，“苍云岭一战，你打穿了日军侧翼；万家镇突袭，打得对方连靴子都跑丢了；万家岭的夜袭战术，连咱们军校都当教材用。您要算大老粗，那我们算啥？连枪都不会端的娃娃？”
两人你来我往，吹得天花乱坠，沈辰在一旁直憋笑。
赵刚真不是吹的。燕大——那是全中国数一数二的学府，他还参加过“一二九”学生运动，带头领着学生上街喊抗日，脑子灵、口才好，搁哪都是顶梁柱。
至于楚云飞……黄埔五期，手里那把中正剑就是招牌。但论前途？真不咋地。
同届的戴笠，现在管着整个军统，权倾朝野；廖耀湘，远征缅甸打得日军闻风丧胆；四期的张灵甫，早就升了少将师长；更别说一期的胡宗南，老蒋亲口封的“门生第一人”，集团军总司令都不是终点。
我军这边，还有个更猛的——陈赓！黄埔一期，教过老蒋，三大杰之首，名声比谁都响。
可楚云飞呢？一个上校团长，抗战打了八年，职位纹丝不动。直到战争快结束了，才调进第五军，勉强捞了个少将。
为啥？他根子不在中央军。
他是山西人，黄埔一毕业，没投老蒋，回老家投了阎锡山。晋绥军里，他算王牌，可人家不信他。他有黄埔背景，中央军嫌他不是嫡系；晋绥军又觉得他骨头里有蒋家味道。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所以后来撤退时，这人抱着一把黄土哭得像个娃——真不是装的，是真舍不得家。
“沈兄，听说你也是金陵大学毕业的？”楚云飞忽然笑吟吟凑过来，“校长当年，也在金陵大学待过一阵子。我是黄埔出身，你是金陵门生，咱俩，算不算同出一门？”
屋里突然安静两秒。
谁不知道他这话是啥意思——拉拢，还没死心。
“沈兄，还有赵兄、云龙兄。”楚云飞压低嗓音，“你们这几位，搁我们那边，都该去更大的舞台。”
“沈兄，汉阳兵工厂缺人，校长手下的军工系统，哪个不是抢着要你？装备、图纸、技术、资金，要啥有啥。”
“赵兄，放团里当政委？可惜了！旅部参谋，甚至总部作战科，都能让你大展拳脚。”
“云龙兄呢？一个团长，还这么乱七八糟的编制，连军衔都卡着？要我说，早该给个正规番号，配齐火炮、通信、后勤——你们这条件，放中央军，至少是中将预备人选！”
沈辰差点把烟掐灭了。
昨天还单挖他一个，今天直接打包三个？这操作，要没上头打过招呼，他信了鬼。
“哈哈哈！”老李一拍大腿，“楚团长，您这话听着像唱大戏。咱八路不讲什么军衔、番号。那玩意儿能当饭吃？能当子弹打鬼子？能暖炕头？”
他咧嘴一笑：“等打完仗，要论功行赏，老子非得要个中将！丁伟都能混上少将，我这个天天带人偷袭鬼子炮楼的，难道不如他？”
楚云飞刚想张嘴，张大彪一头冲进院子，喘着粗气，一看到这阵仗，脚下一顿，欲言又止。
“说！吞吞吐吐像啥样？”老李大嗓门一吼，“楚团长不是外人，咱团的事，他说了算！”
“团长！”张大彪抹了把汗，“白家村今早来信，说明天送面粉，要咱派二十号人，车都装不下，还特意点名‘人多点，才够力’！”
老李猛地跳起来，眼珠子放光：
“哈哈哈！鱼，咬钩了！”楚云飞眉头一皱：“云龙兄，你们刚才嘀咕啥呢？我咋一句没听明白？”
李云龙哈哈一笑，拍了拍他肩膀：“走走走，咱去营房，图上一比划，你立马就懂了！”
一群人转进帐篷，老李把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倒出来，末了搓着手问：“云飞兄，你见多识广，说说，这事儿咋办？”
楚云飞轻笑一声，摆摆手：“我这回就是来当学生的，眼睛看，耳朵听，嘴嘛——闭紧了。”
“哈哈哈，行！你不教，咱也不强求！”李云龙咧嘴一笑，忽然话锋一转，“不过我真有点纳闷，你不是一向说打仗要出其不意吗？咋这次盯着个三百人的小据点不放？连口热饭都吃不上了，就为仨百件棉袄？仨百支步枪？这哪是打仗，简直是捡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