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在村后头蹲着，王奎喜跟别的连队摸到山脚去了。
老李压根没当真，只当这小子吹牛打岔，顺口接话：“行了行了，别废话，讲讲当年打县城那回呗？我们都想听！”
正讲到兴头上，侦察兵跌跌撞撞跑来：“报告团长！村口东北——鬼子骑兵！”
“来得好！”
老李猛地把烟头往雪地一摁，蹭地站起，“都给老子竖起耳朵！预备——开火！”
村外，日军第4旅团第22联队的联队长笠原小泉，正骑在马上举着望远镜瞅村子里。白雪铺地，安静得像座死坟。
“没活人，”他皱眉，“老百姓早跑光了。这地方没防守价值，后头是平原，进了就别想逃。”
参谋点头：“确实，八路不会傻到困在这儿。”
话音未落——
“砰！”
一发子弹从雪堆里射出，正中笠原额头，他连哼都没哼，从马上栽下来，血在雪地上画了个刺眼的圈。
下一秒，村口火光炸裂！
轻重机枪、冲锋枪、火箭筒，跟泼水似的扫出来！
炸药包在人堆里开烟花，子弹像冰雹砸进人群，几个鬼子刚端起枪，脑袋就没了半边。
“干得漂亮！”老李踹了脚冻得硬邦邦的土墙，“看见没？鬼子也是一身皮，一枪照样穿个窟窿！什么武士道？老子今天教你们什么叫天照大神也救不回来！”
“团长！刚才那大佐是我打的！烟！烟呢！”
“我！我干掉仨，还有个中队长！”
“哟嗬！”老李哈哈大笑，“一个个成狙击手了？为了根烟，连人头都抢起来了？”
“都赖沈厂长那把八一式！刚开始拿它当烧火棍，瞎打乱晃，”一个老兵拍着枪管，眼睛发亮，“可用了这几个月，摸透了，嘿——枪一响，鬼子比纸糊的还脆！这枪，简直是咱命根子！”
我也是，这说明书上不光教你怎么擦枪保养，连怎么练准头都写得明明白白，听说神怆连那帮人，全靠这本小册子练出来的。
“行！老子说话算数，拿去！”
赵刚把烟一甩，扭头就走，“你们俩继续盯梢，我去找赵正委。”
老李表面不动声色，心里早把那帮小子骂翻了——一根烟，转眼就让大伙儿分光了。
可转念一想：换掉一个鬼子中队，值！这买卖不亏。
鬼子被打残一拨后，剩下的立马散开，像一群被捅了窝的蚂蚁，绕着村子兜圈子，还他妈在远处架起迫击炮，摆明了要拿村子当靶子。
赵刚眯眼一瞅，冷笑一声：“迫击炮？嘿，去，把咱那门火箭炮拖过来！”
“老赵，你这边咋样？”
老李刚跑过来，一抬头，心差点跳出来——对面鬼子那几门迫击炮，火药味都飘过来了，明摆着要来个“全村大扫除”。
“老李，你看那边，鬼子离咱多远？”
老李眯眼一估，嘴里啧了一声：“估摸着五百来米，咋，又想跟我赌？你可别提戒酒这茬儿了，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打从万家岭那回开始，老李就知道赵刚的枪有多邪门。
四五百米？对别人是天堑，对他就是家门口遛弯儿。
那会儿他们赌过，打中一个鬼子，老李就得断酒三天、七天，甚至半个月。他嘴上硬，背地里偷偷摸摸拿白酒兑凉水喝，生怕被人发现。
打那以后，他再不敢跟赵刚提赌枪的事儿——那不是赌，是自杀。
“你误会了，”赵刚咧嘴一笑，“这次我不赌枪，我赌炮。”
“炮？”
老李一愣：“你意思是火箭炮？可这距离……太近了吧？沈兄弟整的那玩意儿，动不动就几千米起步，五百米？你当是扔手榴弹呢？搞不好炮弹掉自己脚跟前，咱全得升天！”
迫击炮这玩意儿，你越近它越废。几十米内根本打不准，膛压乱、弹道歪，跟瞎蒙没区别。可赵刚压根儿不接这茬儿，只盯着他笑：“你别管，就说赌不赌？”
“赌！输赢你开价！”
老李心里盘算：赵刚枪法是牛，可玩炮？没听说过他摸过几回。火箭炮那玩意儿，得是炮兵老手才压得住，咱这帮人，连炮弹都认不全。
“赌酒，”赵刚一口咬定，“我打中，你一个月不准沾酒；我打不中，你敞开了喝，管够！”
一听“管够”，老李喉咙都快咽出酒味儿了。
炮班吭哧吭哧把一门63式火箭炮拖上来，可全傻眼了——以前全在三公里外开火，今天这距离，跟贴着人家脸开炮有啥区别？炮弹不歪才怪！
“我来！”
赵刚一个箭步冲上前，手一挥，自己调角度、定方位、装弹药。四发火箭弹啪嗒排好，他连瞄都不瞄，直接大吼：“放！”
咻——咻——咻——咻！
四道火光撕裂空气，五百米，眨眼就到！
“啥玩意儿？！”
正在装弹的鬼子炮兵抬头一瞅，连喊都来不及，脑袋就被火光吞了。
轰！轰！轰！轰！
四声闷雷炸响，火球冲天，二十多个鬼子当场飞上天，迫击炮管子像烧红的铁棍一样，歪七扭八插进土里。
“好！真他娘的痛快！”
老李瞪圆了眼，“老赵，你这手神了！比柱子还邪乎！咋练的？！”
赵刚拍了拍手：“你啊，就是不爱看说明书。”
“啥说明书？”
“兵工厂送来每一样武器，刺刀、手雷、火箭炮，全带说明书，还是沈兄弟亲自写的，就为了大伙儿能把家伙使到极致。”
“你们呢？光盯着枪炮的名字，觉得稀罕，可啥叫最佳射程？啥叫极限性能？脑子里跟抹了糨糊似的。”
“就说这火箭炮，说明书里写得清清楚楚——不光能连发，还能单发平射，直接搁地上点着都能打！你说，这玩意儿，哪来的近距禁区？”
老李一拍大腿：“我的天……我这是活活吃了不识字的亏啊！回去你就教我认字，我一定好好学！还有你们——都给我拿书本，谁再不认字，别想领烟！”
他话锋一转，眼珠子一转：“可老赵，你这不是真本事啊！这叫作弊！你欺负我不识字，设套坑我，这赌，算不得数！”
“诶？怎么不算本事？”
赵刚一把揽住他脖子，“你有本事，也来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