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引小鬼子?
咋勾?这会儿,羊角山外头,天都快黑了。
五百多个鬼子,排成一条歪歪扭扭的长龙,在山道上挪步。带头的是个叫山崎治平的,脑门子快被山风刮秃了——不是风大,是他脑子快被绕晕了。
这伙人是从37师团里扒拉出来的硬骨头,全都是步兵里的尖子,编成12联队第5大队,手上家伙可不轻:九二重机枪扛着,轻机枪挎着,迫击炮背在后头,掷弹筒塞在腰带里,连马车上都堆着三门小山炮,炮弹管够,比一个千人团还猛。
可这山崎,此刻眼神发直,跟刚醒的傻子似的,左看右看,嘴里念叨:“这地儿……咋瞅着这么眼熟?”
话音刚落,一个戴眼镜的鬼子连滚带爬冲过来:“报告!长官!咱……咱绕回原地了!”
“八嘎!”山崎一把扯过地图,手都抖了——半小时前,他们就在这疙瘩转过圈,现在兜一圈回来,脚印还在老地方!
啪!啪!
两个响亮的耳光,眼镜鬼子嘴里的牙飞出去两颗,血沫子喷在草丛里。
“原地!停!”
队伍戛然而止。别看是精锐,走了一天山路,腿肚子都打晃,饿得前胸贴后背,眼睛看山都重影。有人直接瘫坐地上,喘得像拉风箱。
“这他娘的什么破山?比鬼魂迷宫还难缠!再这么转,别说找兵工厂,咱连北在哪儿都找不着了!”
山崎蹲在地上,捏着地图,脸比纸还白。
他知道,野田那老东西早撂下话了:找到八路兵工厂,升大佐;要是顺手炸了,少将不是梦。
可要是再这么瞎转,粮草撑不过三天,到时候,饿得连枪都举不起来,还打个屁!
他原以为绕道涨泉是骗八路,可眼下,西口这条道——是真死胡同!
正发愁,忽然有人喊:“中佐!前方山口,有车辙!还有马蹄印,人脚印!”
山崎猛抬头,三步窜到高地,举起望远镜。
镜头里,一条窄得仅容一辆马车通过的峡谷口,地面清清楚楚——压痕新鲜,泥印没干,还有一串串脚印,从左到右,整整齐齐。
“哟西!”他眼睛一亮,一拳砸在大腿上,“八路的运输队!八成是往根据地运弹药的!只要顺着这印子,哪怕找不着老窝,也他妈能走出去!”
他哪管啥风吹砂磨——这口子是风口,风沙天天刮,脚印能留这么久?他压根儿没琢磨。
他只想着:追上去,抓个活口,顺藤摸瓜,一锅端了!
于是他一声吼:“全队!加速!冲进山口!”
队伍轰然启动,像一群被鞭子抽疯了的狗,直往坑里跳。
十分钟不到。
高岭上,沈辰眯着眼,看着山崎大队一头扎进峡谷,嘴角一咧:“哎哟,这鬼子,比驴还憨。”
他刚派辎重队拉了五辆空车,故意在山口来回碾两圈,连脚印都踩得像赶集似的,本想试试山崎会不会疑心——结果,人家连刹车都没踩。
“沈兄弟,鬼子进沟了!开炮吧!”老李激动得脸都红了,手直哆嗦,“咱们炮兵阵地正对山口,一炸就是一片,再冲上去,活捉山崎不是梦!”
沈辰摇摇头:“别急。现在开炮,他们立刻掉头,咱这饵白放了。”
“那我带一营绕后!从他们来的小路包抄过去,把退路堵死,前后夹击,一个都跑不掉!”
“不用。”沈辰叼了根草,慢悠悠道,“等他们全进去,炮口对准肚皮,伏兵从两边山上砸下来——这哪是打仗?这是宰猪。”
他顿了顿,吐了口草渣:
“近了,才死得干净。”这一次,他铁了心要让弟兄们一个不少地回去,要不是为了这个,谁吃饱了撑的在这山沟里折腾半天?随便找俩坡一堵,机枪一摆,子弹一扫,鬼子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可你要是能把山崎那帮孙子诱到羊角山肚子底下——嘿,那可就不是打伏击了,是瓮中捉鳖!早就埋好的炮、机枪、手榴弹阵,全等着他们往里钻。这买卖,稳赚不赔,为啥不做?
“零伤亡?沈兄弟,你真当自己是菩萨转世啊?”李云龙瞪眼,一巴掌拍在树干上,“打仗不死人?那叫过家家!你这计划再妙,子弹又不长眼睛,鬼子也不会跪着等你开火!你咋就知道能不伤人?”
“至少比你那套少死一半。”沈辰语气没变,但眼神像块铁。
老李心里直打鼓,觉得这小子太天真,干脆偷偷给张大彪递了个眼色。张大彪立马点头,带着人悄摸摸绕到侧翼,准备包抄。
沈辰瞅了一眼,没拦,也没吭声。
争?没意义。嘴皮子磨破了,不如让鬼子自己来验证。
“报告!鬼子进坑了!”
“好!都给老子屏住呼吸,没我下令,谁也不准开枪!等他们进了嗓子眼再开!”
沈辰话音落,眼睛紧贴望远镜,纹丝不动。
另一边,山崎治平踏进羊角山腹地,心里那叫一个美。嘿,终于甩掉那条该死的窄路了!这下子,八路跑不了!
可他没想到,山里头不是开阔地,是鬼画符般的乱石堆!一座座秃山拔地而起,东倒西歪,像被谁随手扔的破锅碗瓢盆。望远镜里看啥啥糊,还不如用眼睛瞎瞄。
可脚印还在——那串歪歪扭扭的脚印,明明白白指向山深处。
“跟上!顺着脚印走!”山崎咬牙,“八路肯定逃这儿了,逮着老窝,老子一锅端!”
可他心里,却像有只耗子在抓。
这感觉,他太熟了——战场上的老狗嗅到血腥味前,先抖一抖耳朵。
这山里……有人盯着。
他没说,但声音冷了三分:“加速!天黑前,必须出山!夜里在这鬼地方扎营,等于把脖子送进铡刀!”
手下一听,个个精神抖擞——只要走出这片破山,就能吃热饭、躺铺盖,连马都踢踏得欢实。
可就在队伍前头,探路的小队猛地停了。
“报告!脚印……没了!”
“啥?”山崎冲上去,一低头,好家伙——前头是一片平整的草坡,连个鞋印都没。刚才明明还清清楚楚,怎么眨眼就蒸发了?
“胡扯!这荒山野岭的,风都吹不动,脚印能自己飞了?”
他一挥手:“别管了!继续走!”
可话刚出口,脚下一抖——
轰!轰!轰!
三声炸雷凭空爆开!前头那几个探路的,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直接被掀上了天,血肉撒了一地,断腿挂在树杈上晃荡。
后面的鬼子吓得魂飞魄散,骡马乱踢,辎重车翻了三辆。
“中佐!前方踩雷了!侦察队……全没了!”
“八嘎!这是陷阱!”山崎头皮一麻,“那些脚印——是故意引我们上钩的!”
他终于醒过味儿来:刚才外面山道还有风,这山腹里,连片树叶都不动!脚印凭空消失?这哪是逃命,这是设套!
“全队后撤!快!”
他慌忙爬上土坡,举镜望去——
前方十几米,地上血肉模糊,尸体东倒西歪,像被雷劈过的柴堆。
可等了五分钟,连个鸟影都没冒出来。
他忽然一愣。
“……只有雷,没人?”
再低头,脚印停在雷区边缘,像故意停在门槛上。
“懂了!”他猛地拍腿,“这他妈是八路去根据地的路!雷是防咱的,脚印是故意留着误导!他们知道雷区在哪,早绕了!”
四下张望——三岔路口,三条小道,全通着深山。
“找路!探雷组,三路并进!挖!掘地三尺,我也要找到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