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咱们连他们藏哪儿都不知道,连搜都无从下手……”筱冢刚开口。
“不用搜。”宫野打断他,眼里闪着光,“只要锁准地方,剩下的,飞机一趟就够了,连步兵都省了,不费一枪一弹。”
筱冢皱眉:“航空队轰炸是没问题,可搜?山地密林、沟壑纵横,没准没找到目标,先惊动了他们,下回躲得更严实,咱们连毛都摸不着。”
话音未落,山本“啪”地一个立正:“将军!这活儿,我接了!”
他声音像淬了火:“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带特工队进山,不靠飞机,不靠大军,就靠三个人一杆枪,摸到地方,一刀毙了那个工程师。要是能活捉他,逼他为帝国修武器——这功劳,不比砍了八路总指挥小!”
宫野冷笑着瞥了他一眼:“山本君,你胆子是真不小啊。”
他顿了顿,语气像刀子刮玻璃:“杨村的尸还没凉透,万家岭那拨特工,连个屁响都没听见就全成了山上的肥料。你哪儿来的脸,还敢提‘斩首’?”
山本拳头捏得咯吱响,指甲都快陷进掌心。
“筱冢君,”他压着火,硬生生转了话头,“我推荐山崎治平。”
“哦?”宫野挑了挑眉,“山崎君?”
“对。”筱冢语气平稳,“他从陆军士官学校毕业,当过师团作战参谋,现在是第12联队副联队长。军校出身,实战有数,脑子清醒,人也稳。”
更关键的是——山崎跟宫野走得近,俩人吃饭喝酒一块儿,连老婆生孩子,宫野都送了红鸡蛋。
他卡在中佐位置快五年了,同期的全升大佐,就他原地踏步。升官的火苗,早烧到骨头缝里了。
宫野这是要亲手养个嫡系,拿他当枪使。
“怎么,你觉得不妥?”宫野语气温和,眼神却像锁了刀鞘。
“你不是一直说要革新技术吗?我这就给你个技术升级——从37师团抽五百号精兵,交由山崎带,专打搜寻任务。”
“五百人?你当是拉练?”山本气得脸发白,“特种作战靠的是隐蔽、速度、突袭!五百人浩浩荡荡开进山沟,连老鼠都惊飞了!”
“谁说要组特战队?”宫野笑得人畜无害,“我只是要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步兵大队。很过分吗?”
他轻轻放下茶杯。
“筱冢君,你我都是军人。别把心思藏得太深——五百人,全是师团里挑出来的一等兵,配重机枪、迫击炮、无线电,谁说这不是一支隐形的特种部队?”
“你要做的,是把山本手里的牌,全捏进我兜里。”
话说到这儿,空气都凝住了。
山本盯着地面,牙龈咬出血。
筱冢义男长叹一口气,闭了眼。
他懂。
宫野不光是要任务——他是要断人后路。
既然管不住山本的刀,那就换个握刀的人。
“好吧,”他声音哑了,“就按你说的办。山崎治平,任大队长。任务:晋东南边区,搜八路兵工厂。限时——七天内,找到。”
风卷过山崖,没人说话。
没人敢说话。
时间,像压在枪管上的火药,一点一点,往炸点逼近。十天一晃就过去了。
这十天,鬼子安静得反常。
老总心里直发毛——往常鬼子挨了打,能不砸了村、烧了镇才怪。万家岭那仗,死了多少人?按理说,早该冲上来报复了,可偏偏,连个屁都没放。
不仅没报复,连扫荡都停了。小据点还悄悄撤人,连炊烟都少了。这哪是认怂?这分明是藏刀呢!
老总在指挥部里踱来踱去,烟都抽了半盒,脚底板快磨穿了。
“报告!”参谋长风风火火冲进来,连鞋都没换,满头是汗,“有情况!”
“说!”
“深泉那边,近两天,天天有鬼子车队往里头运人!不是粮,不是弹,就是兵!一车一车的,清一色的小鬼子,穿着新军装,扛着新枪,跟赶集似的!”
“深泉?”老总猛地扑到地图前,“那不是早有个联队驻着吗?还运兵过去?干啥?养膘?”
“我也懵!”参谋长一拍桌子,“更怪的是,每次就百来号人,不多,但个个像钢打铁铸的,腰板挺得比枪还直!最吓人的是——他们这两天,在深泉外头拉了两次操!真刀真枪,排兵布阵,连伤员都没见一个!”
老总眼神一沉:“五百多个精锐,悄没声儿钻进深泉,练兵?练啥?练怎么炸了咱的医院?还是偷袭咱的补给线?”
“八成是!”参谋长压低嗓门,“上次杨村那支特工队,不也是这么藏的?无声无息,突然蹦出来,一口咬死咱一个团!这次规模更大,我怕……他们是要搞大动作!”
老总一掌拍在桌上:“传令!所有据点,二十四小时轮岗!子弹上膛,哨位加倍!深泉那边,盯死了!只要有一只乌鸦飞进去,立刻报我!”
“是!”
参谋长刚要转身,电报员却像见了鬼似的,僵在那儿,手里的纸抖得像风里的落叶。
“咋了?发报啊!”
“参……参长,您……您自个儿看吧。”
参谋长一把抢过电报,只瞄了一眼,脸色唰地白了。
“青霉素?沈辰……搞出来了?”
老总冲过来,一把夺过电报,眼睛瞪得像铜铃。
“哈哈哈!老子没看错人!这小子,真是老天爷赏的军火库!”
他笑得前仰后合,眼里却有点湿。
参谋长欲言又止:“老总,这东西……能成吗?青霉素,那是洋玩意儿,讲究得跟绣花一样,没机器,没温度计,没无菌室,光靠熬汤、滤布、晒太阳……怕是得死成堆啊。”
“我知道。”老总声音突然轻了,“可我信他。他敢接这活儿,就没打算活着回来当缩头乌龟。等结果,等!一有消息,立刻喊我!”
与此同时,野战医院后院。
一顶油布棚子底下,沈辰满身灰汗,裤腿卷到膝盖,正拿勺子搅着一锅浓稠的绿色汤汁。
十天了,没合眼。
没有显微镜?那就用放大镜凑。
没培养箱?烧火炉子加湿布盖着,一天三回摸温度。
培养基?用红薯汁、米汤,掺点野草根熬。
霉菌?从发霉的馒头、烂菜叶子上刮,一刮就是一整夜。
过滤?用棉布叠七层,挤得手裂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