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一仗,从头到尾,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猎杀。黑藤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这山谷里哪是什么小股游击队?简直是蚂蚁搬家,满山遍野全是八路!
“撤!赶紧撤!”他嘶吼着,连军帽都甩飞了,转身就往山口冲。
可刚跑到入口,一声震天动地的喊杀声炸开——
几十米外,黑压压的人影齐刷刷站起来,全穿的晋绥军服,两千号人!一半人手里端着“哒哒哒”喷火的家伙,那玩意儿他只在情报里听过——自动枪!
他脑子“嗡”一下,像被铁锤砸了。
完了。
后头是八路,前头是楚云飞的人,左右是悬崖,这谷子根本就是个铁棺材!
四下乱瞅,他眼睛一瞪——唯一能活命的地儿,只剩正中间那块凸出来的高地!
“上高地!占住山顶!呼叫空军!快!”
“中佐!电台……电台没信号了!八路搞了干扰,连鬼叫都传不出去!”
“八嘎呀路!”黑藤一脚踢翻通讯兵,牙都要咬碎了。
没支援?那就多喘一口气是一口气!他拽着刀,冲着人堆就吼:“跟我冲!”
老李在坡上叼着烟,眯眼看着鬼子往高处挤,咧嘴一笑:“别动!都他娘的别冲!”
“飞机快到了,咱省点子弹,留着给他们收尸。”
丁伟蹲他旁边,点头:“咱不追,他们自个儿送死。”
山谷口那头,晋绥军也稳稳蹲着,连个影儿都没往里探——早说好了,这出戏,就让鬼子自个儿钻进火坑。
黑藤爬到半山腰,回头一望,差点吐血。
北边坡上,全是尸体,像被镰刀割过的稻子。
可南边……那是地狱开了闸!
两千晋绥军分左右包抄,楚云飞亲自带队压阵,手里拎着那杆带弹鼓的步枪,“突突突”打得跟放鞭炮似的,一边打一边仰天狂笑:
“哈哈哈!好家伙!老子以为美国货是天仙下凡,没想到沈兄弟造的这玩意儿——才是真爹!”
他换弹鼓换得跟换裤子一样快,三分钟干掉三百发,嗓门都吼哑了:“省着点!瞄准了再打!别当自己是印钞机!”
可这话,他自己都说不下去。
对面山上八路,子弹跟不要钱似的,一梭子扫下去,整片山坡都掀翻了。
以前他们连枪都凑不齐,每人十来发子弹当宝贝供着。现在呢?
人家直接火力覆盖,打得鬼子连头都不敢抬。
国军算啥?叫花子提着烧火棍,跟人家比,连裤衩都不如!
“团座!沈厂长传信——让开道,他们飞机和装甲车要进场了!”
“哟?这么快?”楚云飞一拍大腿,“撤!都往后退,给鬼子腾棺材地儿!”
撤退时,他还啧啧叹气:“地空一体,这仗打得,鬼子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可惜了,重炮拿不着。”
副官凑过来:“团座,你没发现?八路那自动枪,枪身是铁的,能折叠!比咱这木头把的厉害多了。”
楚云飞沉默半晌,苦笑着摇头:“我早瞧出来了。沈兄弟啊,没把真家伙卖咱——给咱的,都是淘汰货。”
“那咱亏大了!”
“不是亏不亏的事儿。”他盯着天上翻滚的云,“有钱,也买不到人家的命根子。”
话音刚落——
天边两道黑影撕裂云层,呼啸而来!
一架B-25,肚子里塞满了铁疙瘩,紧跟着是架P-51,机翼下寒光一闪,如死神甩刀。
山上鬼子全傻了。
他们终于明白——
为什么八路满山都是,偏偏这高地一个人都没有。
不是没人守,是……这地儿,压根儿就是他们的坟!
“快!下山!逃——!”路野刚吼完一半——
咻——
轰!!!
第一枚炸弹砸在山坡上,土石炸飞十米高。
紧接着,第二发、第三发、第五发……
天空像倒了炸药库,一颗接一颗砸下来,每颗都带着死神的笑声。
炸点密集得连闭眼都能中弹,人像纸片一样被掀飞,血肉糊在岩壁上。
轰炸机十八挺机枪同时开火,P-51的机炮扫得树断石碎,弹壳如暴雨砸地。
山石裂了,大树碎了,连空气都烧着了。
鬼子的钢盔?一枪打穿。
他们的身子?像被锤子砸烂的土豆。
“吉田君——!!!”
一声凄厉惨叫,被淹没在雷鸣般的爆炸声里。下山逃命那会儿,路野眼睁睁看着跟了他十年的老副官被炸得连块骨头都没剩下。他心里头火烧火燎,又怕得浑身发抖,脑子一片空白,只能扯着嗓子喊“跑”,带着剩下来的人没命地往山谷里扎。
他心里清楚——跑进山谷也悬。高处是活靶子,天上飞机一过,连躲都没地儿躲。可眼下退也是死,往前冲也是死,那就只能挑个死得慢点儿的法子,拼一把运气。
这一路逃,跟一群被猎狗追疯的野猪似的。起先上万人,被伏击干掉三分之一,飞机又来一轮轰炸,现在只剩下一千多号人,气都喘不匀。
刚跑到谷底,抬头一看——两架飞机掉头飞回来了!
路野眼睛一亮,差点跪地磕头:“老天开眼!他们没弹药了!趁现在,冲出去!”
话刚喊完——
“轰隆隆——!!!”
整座山谷都在抖,地皮像煮沸的粥一样翻腾。
路野僵在原地,瞳孔收缩——山口那儿,黑压压的钢铁巨兽正碾着烟尘冲进来。
那是根据地的装甲营,南北两路夹击,T-34坦克轰隆隆压着路,后头跟的是榴弹炮、自行火炮,一百多辆,炮口全指着山腰上那一堆人。
“砰!”
第一发76毫米炮弹撕裂空气,砸进鬼子堆里,炸得人肉横飞。山壁被轰开碗口大的窟窿,碎石头哗啦啦滚下来,光是被砸死的就上百号。
“轰轰轰——!!!”
成片炮火劈头盖脸砸下来。坦克集群一齐开火,南北夹击,把人当靶子打。黑藤没来得及喊一句“撤”,直接被一发穿甲弹削没了半边身子。有鬼子想往回跑,被三十多吨的铁疙瘩迎面碾过,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出,就成了一滩红泥。
“上山!快上山!”路野嗓子都破了,哭腔都带出来了。刚从山上下来,现在又得往回爬,像被狗赶的兔子,转圈儿跑。
好不容易爬回高地,前头坦克停了火,后头喀秋莎火箭炮齐刷刷升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