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想拽引信，手刚动，一梭子子弹直接从他胸膛钻过去，血花喷得跟喷泉似的。
“还骗老子？！砍死你这畜生！”李老汉疯了一样，刀刀见肉，像杀年猪，血糊了满脸，刀刃都卷了。
张万和都看愣了——这老头当年是干过黑道的老拳师，果然狠起来连阎王都怕。
这时，李老汉的孙女从灶房里慢悠悠踱出来，手里拎着根擀面杖，发髻散了，嘴角还沾着点灰。
“爷，人没气了。”她轻声说，“刚才那小子想扒我裤子，被我一棒子抡晕了。”
张万和回过神，立刻吼：“活的押走，死的拉山上，扔给野猪当夜宵！”
他转头冲李老汉咧嘴一笑：“老爷子，这次真给你记一等功！对了，你们咋发现是假货的？”
“还用找？”李老汉呸了一口，“我随口说认识后勤刘部长，那孙子居然点头，连人家姓啥都不知道！还吹自己刚入队就是排长？我拉的驴都比他懂规矩！”
“哈哈哈！”张万和拍腿大笑，“好！咱根据地就缺这种不糊弄、眼毒嘴刁的老百姓！我这就去跟沈厂长报喜！”
消息传到指挥部，参谋长跟老总对坐无言，冷汗后背都湿透了。
要是这群假特务真混进来了，就算没伤着沈辰，也够他们喝一壶。
审了活口，没挖出啥硬料，但那小子临死前瞪眼的模样，明摆着——还有别的队，还在路上。
整个根据地瞬间炸了锅。
村里开始挨家挨户搞“识特工”培训，老头老太太都拿望远镜瞅路口，小孩背熟了口令，连狗都学会对生人狂吠。
“抓一个特务，赏一头猪！”——这口号现在比年夜饭还响。
老总蹲在桌边，烟头燃了一茬又一茬：“小鬼子这招，真狠啊。仗刚打完，就往我们心窝子里捅刀子。”
参谋长叹气：“今天是特务，明天可能是轰炸机。您还记得那回阳明堡机场被偷袭吗？他们现在占了七八个起降点，晋省那几个，离咱不过百里。”
“阳明堡，”老总猛地抬手，指头戳在地图上一个红点，“那是悬在咱们头顶的刀。”
他盯着那地图，沉默良久，忽然说：“129师最近咋样？”
“伤亡不大，伤员全送回咱野战医院，都治好了。”
“那好。”老总一口烟吞下去，眼神像刀出鞘，“咱们，再去一次阳明堡。”
参谋长眼睛一亮：“你是说……再炸一次？”
“对。”老总声音压得极低，却重得能砸地板，“当年他们炸咱们，我们炸回去。一次不够，就两次，三次。让小鬼子知道，咱的拳头，从不认怂。”
他提笔写下电报：“请刘师长、陈旅长务必回复——阳明堡，必须再端一次。”
当年浙口大战时，129师一支夜袭队，仅用一小时，砍死一百多个鬼子，炸了二十四架飞机，报纸登满头版，全世界都听见了中国人的怒吼。
阳明堡，是日军在山西的空中跳板，三年前建成，连通太原和晋北，运输弹药、兵员、油料，像根插进心脏的管子。
如今，这根管子，该断了。闾西山还没来得及动手，阳明堡机场就让日本人给占了，眨眼间成了他们南下晋东南的跳板，空中补给线的核心节点。这地方一掐住，整个晋省、甚至整个桦北的局势都悬了。
炸一次？日本人立马回过神来，连夜修缮，加厚围墙，架上机枪，连狗都安排了三班倒巡逻。上回羊角山那场空袭，十架轰炸机刚从阳明堡起飞，转头就被咱揍下来六架，这口气，他们能咽得下去？
如今晋东南根据地，已经被鬼子的侦察机盯得死死的。新一轮轰炸，怕是就在眉睫。老总蹲在地图前抽了半盒烟，终于开口：“要不……再炸一次？”
参谋长皱着眉：“老总，咱不是不想炸，可这回不一样了。上次他们是愣头青，这次是真长了记性。三百多公里路，全是封锁线，村村有据点，条条有巡逻，咱人一动，鬼子耳朵都竖起来了。一走漏风声，等于送死。”
老总长叹：“我知道难……可不炸，咱们的战士天天抬头看天，生怕天上掉下来一颗蛋。小沈……小沈现在在哪儿？”
话音刚落，他猛一拍大腿，眼睛瞪得溜圆：“对啊！小沈不就在黑云寨？！”
参谋长一愣：“老总，你可别打小沈的主意！他现在是两个根据地的命根子，上回羊角山我都睡不着觉，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
“谁说要他亲自上？！”老总一挥手，“黑云寨不是有兵吗？让他坐镇指挥，远程调度！他脑子灵，手段狠，鬼子做梦都想不到，离阳明堡不到一百公里的地方，能蹦出一支敢掏他们老窝的队伍！比从咱这儿出发，安全一百倍！”
参谋长张了张嘴，没再说啥，低头拿起了电报机。
“报告！”通讯员冲进来，脸都变了色，“黑云寨急电！”
参谋长一把抓过电文，只扫了一眼，表情直接裂开。
“怎么了？小沈出事了？”
“不是出事……是吓人！”参谋长嗓音发颤，“老总，你要不要猜猜他发了什么？”
“说什么？”
“他说，为了解决晋东南的空袭威胁，他决定——亲自带队，今晚就打阳明堡！”
“什么？！”
“不止！他还要——把飞机给我抢回来！”
“……”
屋里一下子静得能听见油灯芯炸裂的声音。
老总手里的铅笔“啪”一声断成两截。
与此同时，黑云寨通讯室。
沈辰蹲在发报机前，烟灰堆了半尺高。挺进队虽然灭了，但鬼子不会善罢甘休，只会更疯。他早就盯上阳明堡了——早在来晋察冀那天，他就想好了。
后山的火电厂冒烟了，油田的油泵转起来了，T34的铁壳子都焊了七成。就差一样——天上那玩意儿。
没飞机，地面机动再猛，补给跑得慢，伤员送不上去，炮弹运不进来，全靠两条腿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