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就干，沈辰第一天接手后勤，就把日程表排得满满当当——教通讯班识码、盯着车间赶工、帮新设备调试，顺手还搞了个新玩意儿。
盐。
别看这玩意儿不起眼，缺了它，人连站都站不稳。这主意是穿山甲无意间点醒他的——不是瞎扯，真不是瞎扯。全国都闹盐荒，咱队伍更惨，想买一斤盐？别说钱，命都得搭上一半。
小鬼子掐着海路，垄断港口，掠走盐田，把盐价炒到过去几十倍。老百姓敢卖？怕被当汉奸剁了。咱又不能抢老百姓口粮，那不跟鬼子一个德行？只能自己造。
要说产盐最猛的地儿，就数四川。抗战后方一半的盐，都是他们那口井里冒出来的。要是没了川省，咱这仗真没法打。
四川盐靠的是井盐——打深井，抽卤水，熬成盐。可眼下能拿出来的，大多是粗盐块，黄里带灰，杂质多得能腌菜。海盐？竹盐？听着高大上，实际跟沙土混着吃。碘不匀，钠不够，吃久了人蔫得像被晒干的萝卜。
沈辰琢磨半天，灵光一现：咱山里头不就有现成的？
“矿盐！”他拍桌子，“直接挖矿，炼出细盐！”
“矿盐？小沈，你意思是……从矿山里头刨？”老张一脸懵。
“对，马上带人去东坡沟，那儿伪军正挖铁矿，别耽误他们干活，咱也顺手捞一票。”
“成！”
老张立马带人扛着塑胶炸药冲进山里。这些日子沈辰捣鼓出的玩意儿，早把伪军们震傻了——吃的管够，活儿不累，眼瞅着兵工厂里火箭筒、土坦克一辆辆冒出来。不少人心里早动摇了：当汉奸图个啥？不如跟八路干，还能吃饱饭！
沈辰一到矿山，所有人眼睛都亮了。准有新花样！
“就这儿！埋炸药！”
他指着地图上那块红圈，比划得明明白白。工兵二话不说，三下五除二埋妥。
轰——！
轰轰轰——！
碎石崩天，尘土飞扬。沈辰扒开岩渣，抄起一块碎石头，翻来覆去瞧，嘴角都咧到耳根了：“就是它！盐矿！”
大伙围过来，张万和手指一蹭，舌尖一舔，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咸的！真是盐！”
哗啦——全炸锅了！工兵们疯了似的捡石头，有的直接趴地上舔，像饿狼见了骨头。
为啥这么激动？上个月队里有人连续七天没尝过咸味，煮菜光放水，人没力气，蹲着都能晕过去。轻则腿软头晕，重则神志不清，干活时直接栽地上。还有人夜盲，半夜撒尿摔进沟里，喊都喊不出声。
缺盐不光是口味问题，是真能死人！有的战士，死在病床上，比死在枪口下还多！
“小沈，下一步咋整？”老张声音发颤。
“全搬回去！建盐厂，我亲自教你们精炼！”
这矿盐，可不是海边捞的烂货。埋在地底下几千年，没工业污染，纯度高、矿物质全，是纯天然的“盐中贵族”。再加上沈辰肚子里揣着卤水净化、热压结晶、真空蒸发那一套，连烧火的锅子都能改造成盐厂。
“听沈厂长的！搬！全都搬！”老张撸起袖子，带头扛石头。
不止搬，沈辰还带着人打井——盐矿深埋地下几百米，索性钻洞注水，卤水一溶，抽上来就是天然盐汤。换别人？十年也干不完。换沈辰？半天出活。
当天下午，第一批细盐出炉了。
那盐，白得像雪，细得像面粉，从指缝流下来，沙沙作响。
老张攥着一把，眼泪啪嗒就掉下来：“有盐了……真有盐了……”
“咱不用吃淡饭了！”
“沈厂长是神仙吧？一天就变出盐！”
“你才认识他？他连手雷都能用铁锅铸出来！”
“炊事班！放盐！狠狠放！管饱！”
欢呼声震得山响。老张抹了把脸，扭头看着沈辰，嗓音发哑：“小沈，你还有啥招？咱根据地全归你管，连我这部长，让给你都行！”
沈辰吐了口烟，笑得跟老狐狸似的：
“别急，盐有了，饭还得有。粮食、青菜、肉蛋，一个都不能少。往后……我还要面包，要牛奶，一个都不能少。”“老总！老总！”
两天后下午，指挥部里，参谋长几乎是跑着冲进来的，声音都劈了叉。
老总正低头看地图，头也没抬：“又咋了？沈厂长是不是又把原子弹给造出来了？”
“比原子弹还吓人——盐！是盐啊老总！”参谋长喘着粗气，手一摊，掌心里一小撮白得发亮的细粉，“您瞧瞧！这哪是盐？这是雪碾成的沫子！一丁点杂质都没有！”
老总这才抬头，眯着眼凑过去，伸手捏了一点，放嘴里一咂——
“嚯！”他猛地一扬头，咧嘴大笑，“真咸！比老子小时候吃的海盐还带劲儿！”
“可不是嘛！”参谋长兴奋得手舞足蹈，“不光是盐，灯泡、真空管，全造出来了！咱自己产的！还拉了五车回来！”
老总立马往院里冲。
门口停着好几辆大板车，麻袋堆得跟小山似的，一袋袋雪白的盐在阳光底下闪着光。两口木箱摆在一旁，里头整整齐齐码着灯泡和真空管，亮晶晶的，像星星掉进了凡间。
送物资的是张万和，风尘仆仆，但笑得比谁都灿烂。
“老总，东西给您运到了，路不太好走，累死马了！”
“你这老伙计，没白干！”老总一把拉住他，“快说，这些玩意儿，沈辰到底是咋捣鼓出来的？”
他顺手拿起一个灯泡，对着光看了半天——跟城里的洋货比，做工不输，甚至更密实，玻璃透亮，钨丝绕得跟绣花似的。再看真空管，连接头的焊点都找不出毛刺。
老总喉结动了动：“咱这后方，连煤油灯都得省着点用，可他这儿，直接把电灯给点亮了……”
等检查完所有物资，张万和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灯泡是用旧轮胎改的橡胶模具压的，盐是用熬碱土的方法提纯的，真空管是拆了电台零件拼出来的，一天只睡三个钟头，连吃饭都端着碗蹲在炉子边。
老总听得眼眶发热，突然从兜里摸出个金灿灿的怀表。
“老张，你带回去，替我转交给沈辰。”
张万和眼睛都直了：“这……这可是您那年从中央带出来的，刘师长问了七八回您都没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