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真敢反，我亲手崩了他。”
楚云飞冷笑着，“可没确凿证据，我就动他？那我楚云飞今后还怎么带兵？兄弟们心里咋想？寒心，比挨枪子儿还难受。”
“那……带二营一起去！”
“不用。”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就算他钱伯钧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我？天下还没生出那号人！”
他猛一转身，吼道：“警卫班！上马！跟我走！”
彼时，天刚蒙蒙亮。
楚云飞带着十二个警卫，一人双马，风一样冲进李家镇。
钱伯钧和他副手张富贵早就在营部门口候着，脸堆得跟过年似的：“团座亲临，末将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楚云飞眼皮都没抬，抬脚就往里走。
营部里茶烟还飘着，几只杯子摆在桌上，盖子掀了，杯底却只有两份茶水——钱伯钧的，和张富贵的。
他心头咯噔一下，话也不绕了：“前线都炸成火海了，你们这一营为啥蹲在屋里吃茶？电话线断了是被狗啃了？钱伯钧，你是不是怕死，不敢上前线？”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一拍桌子，“我当年是怎么教你的？”
“团座，您先别发火，听我说完！”钱伯钧赔着笑，眼神一瞟，张富贵立刻闭上了嘴。
“我钱伯钧，打中原大战就跟着您，胸口留的疤，您都数得清。流血流汗，我没叫过一声苦。可现在……”他叹了口气，声音压低了，“兄弟们心凉了啊。”
“少扯这些没用的！有屁快放！”
钱伯钧猛地抬头，眼神彻底冷了。
“团座，实话跟您说了吧——我，和张副官，投汪先生了。”
屋内一静。
楚云飞眯起眼：“你说啥？”
“不是当汉奸！”张富贵赶紧接话，“是曲线救国！咱们名义上归了汪伪，拿的是他们的粮、穿的是他们的衣、用的是他们的枪——可人，还是咱们的人！哪天时机到了，反手就是一记闷棍！谁说不是高招？”
钱伯钧点头：“团座，咱们358团在析口拼光了半个团，上面呢？一兵一弹没补过！武器是晋绥军给的，兵员是咱自己拉的。凭什么？凭您忠心耿耿？凭我们拿命换他们喝粥？”
他往前一步：“您以为阎长官真听光头的？怕是连他都跟日本人在暗地里谈买卖。这年头，连总司令都夹着尾巴做人，咱们小团长，还讲什么忠孝节义？”
“汪先生才是真懂救国！”他语气陡然拔高，“您要是点头，立马就是正师级！比您在这儿当夹心饼干强一万倍！您真甘心？一辈子给人当炮灰，还被人当臭棋子甩？”
楚云飞没动。
他就这么看着钱伯钧，像看一只在粪坑里跳舞的孔雀。
如果真为权势，他楚云飞当年从黄埔出来，早去八十八师了，哪还轮得到在这穷山沟里啃干馍？
他缓缓站起，手摸上桌边的搪瓷杯。
“你意思是——谁给钱，谁就是你爹？”
他猛地攥紧杯子。
“咔嚓——”
瓷片四溅。
身后十二名警卫“哗”地齐刷刷举枪，枪口直指二人。
钱伯钧却咧嘴笑了：“团座，你不听好话，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他一拍手。
“砰！”
营部门外，几十号人踹门冲进，黑压压围成一圈，枪口全都对着楚云飞一伙。
“姓楚的，你别不识抬举！”张富贵狞笑，“念你过去是老大，我们没立刻动手。可你现在不走，还想活着出去？门都没有！”
院子里，叛军密密麻麻，刀出鞘，弹上膛。
今天，这屋子就是楚云飞的棺材铺。
他忽然笑了。
没说话。
左手一掏腰间——
“啪！”
一道寒光闪过。
沙漠之鹰出鞘。
“砰！”
张富贵脑门炸开，人直接瘫在椅子上，茶杯翻了，茶水泼了一地。
“砰砰砰砰！”
警卫班火力全开，子弹像暴雨一样扫进屋里，叛兵没站稳，当场撂倒七八个。
“团座！后墙！我炸了！”孙铭大吼，一把拽住楚云飞就往营房后跑。
火光冲天，墙塌了一截，硝烟滚滚。
“快走！再不走真没命了！”
“别慌！”楚云飞一脚踹开压着的木板，反手拎起枪，“等援兵！马上到！”
他站在断墙边，望着黑压压涌来的叛军，嘴角一扬，喃喃一句：
“老子带的兵，还没人能动得了。”
风里，远处隐约传来马蹄声——
震天动地。团座，这回真没戏了，谁还能冲出去送信？等二营三营反应过来，咱连骨头都凉透了。
“别慌，我说有就有。”
啪！啪！啪！
话音刚落，李家镇两头突然炸开一串枪响，炮弹也呼啸着砸下来，跟过年放鞭炮似的。
“不好！是八路军！快撤回镇子！”
“八路？团座，您说的援兵……真是八路？”
孙铭瞪圆了眼。
楚云飞也懵了。他当然知道李云龙离这儿就十几里地，枪一响肯定能听见，可也没料到人来得比风还快。
“冲啊——！”
镇外，一队骑兵抡着马刀头冲在前，后头碾着辆T-34坦克，轰隆隆压得地皮直抖。两边山头更是架起炮，炸得敌军连头都抬不起来。老李自己带人抄了后路，这下李家镇四面全封死，人虽不多，火力却猛得像捅了鬼子的炮兵窝，打得钱伯钧那帮人抱头鼠窜。
“顶住！都他娘给我顶住！”
钱伯钧一边喊，一边翻身上马，转身就往镇后头狂奔。
“一营，守住镇口！二营，进去缴枪！一个不许跑！”
“老李！”
赵刚气喘吁吁赶过来：“这事儿……要不就算了？咱是来帮忙的，不是来捡现成的。这堆家伙什儿全拉走，明摆着趁火打劫嘛！”
“老赵，你这书读多了，脑子锈了。”老李咧嘴一笑，“你算算，这358团一营多少人？两千精锐，外带一个炮兵连！你瞅瞅他们那些枪，德制的、美制的，全是洋玩意儿，小鬼子都眼馋。咱独立团现在缺啥？人好招，枪呢？弹药呢？沈兄弟送的那些，刚够塞牙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