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丁贸原学习的这几年,知道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所以眼睛一直只盯着企业客户,比如央企,国企,最差也是有一定名声的民企,对个人客户很少关注。
想不到的是,这帮珠宝商的流水量大的惊人,小的每天几千几万,大的甚至几十万,没有一天不交易的。
我突然意识到,以前错过了不少圈子。
行里竞争,惨烈异常,家里有关系的托关系,有后台的托后台,把该放出去的款放出去,把该揽到的款揽进来。
这一天是周六,我因为要拜访客户,像前几次一样,把小孔雀送到柯峰那边,让嫂子帮带。
嫂子突然问:遇嫣,你一个姑娘,这么拼干吗?找个男人依靠不好吗?
我笑:你看秦子谦,人都找不到,还扔下个没人管的孩子。
嫂子说:这孩子你可以不管的。
我相信他还活着。
你认识柯峰不是更早吗?柯峰以前应该比秦子谦经济条件更好吧?
我赶紧解释:峰哥的爸爸,跟我爸爸是朋友,我初中的时候,就认识他,一直把他当亲哥哥,你是女生,应该懂这种感觉吧?女生不爱就是不爱,爱就是爱,没有任何含糊的地方,你看我个性你就知道,根本玩不了暧昧。
嫂子笑:那倒是。
此时,我才意识到,嫂子是有名有姓的人,可认识好几年了,我连她的姓也没记住,就总是敞口叫嫂子,下次可千万得向柯峰问清楚,还得记住。
沉默片刻,嫂子说:你办完事,早点过来,有几个朋友来深圳办事,晚上就在我家吃饭,有位老板是做白酒的。
“我对酒不感冒,”我说,“嫂子,我先走了,小孔雀又麻烦你了。”
新调研的这家公司,是一家做新媒体的新型企业,分了十个版块,主播培训、农品直销、视频拍摄、私域引流、国学课程、IP孵化、文学训练营……
老板姓钱,是个33岁的安徽男人,合伙人加上他,一起四个人,其中三个是刚30出头的年轻人,一个是50出头的国学名师,他们在宝安那边,租下近2000平的办公楼。综合原因,很多实体商店和企业做不下去,急需线上销售,所以他们的业务扩展很快,特别是直播培训,和IP孵化,一个学员的收费,动撤都是5位数以上,玩的什么私董会会员,收费甚至能达到六位数。
这家公司发展极其迅速,几个年轻人想趁势大干一场,在其他一二线城市拓展战场。其中一位年轻老板,跟成都的邓光阳有业务往来,又是好朋友,就介绍了我。
我所在的商业银行,是业内有名的敢死队,而我,又是丁贸原得力干将,摸底调研,自然是先行军。
仔细把该问的不该问的,都问了个遍,又拿了厚厚一叠公司的资料,钱老板充满期待,想得到我的肯定,但我还是按规矩办事,只说会详细给行里递报告,能不能放款,行里才能定。
“你把这个酒带一箱走?”钱老板看实在留不住我吃饭,只好说。
“真不要,我不喝酒。”我说。
“这是酱香型,味道和53度飞天茅台差不多。”钱老板说。
仿就要仿最好的,这是当下白酒行业的一个怪象,所以,动不动就有人告诉你,他家的酒不输茅台,但价格只有茅台的五分之一,甚至十分之一。
“价格呢?”我见太多这种吹牛皮,随口问。
“我送你两箱。”钱老板说。
我真不需要,就是好奇价格。
“出厂价只要98,建议零售价298。”钱老板说。
流水怎么样?
我们现在做的所有产品,这个流水最好。他说。
我突然想起早上嫂子让我吃晚饭的话,恍然大悟。
匆匆驱车回行里,吃了份快餐,又参加了例会,终于等到丁贸原办事回来,我说:丁行,这家新媒体公司的报告,我明天交。
少废话。丁贸原说。
“我……,晚上要见一个酒厂老板。”我有点难为情地说。
丁贸原看我一眼,拿起手机,拔了一个电话:老裴,20分钟后,我让人去拿两瓶酒。
我“扑哧”笑了。
丁贸原看都没看我一眼,背对着我,摆摆手。
我也不在意,径自出办公楼,走到邻街一家烟酒行,老板早是熟人了,一看到我,便拎出一只准备好的环保袋,我说声谢谢,拿了酒,驱车赶往柯峰的家里。
三个孩子,保姆在陪他们玩游戏。
柯峰的客人都已到了。
两个河南人,另外两个是老乡,都是生意人。
我扫了一眼桌子,见桌上已经放了三瓶茅台,便悄悄把手中的酒,放在最角落,然后洗手上桌。
柯峰特意指着那位满面红光,虎背熊腰,精神矍铄的六十来岁的光头男人说:这位是黄财神,遇嫣,这是咱们湖北鼎鼎有名的有钱酒仙啊,开了一家闻名全国的白酒厂,快敬酒。
黄老板很漠然地看我一眼,自顾自夹菜。
嫂子突然说:遇嫣,什么时候做行长呀?我们都等你升官,喝你喜酒呢!
我笑道:行长不敢当,老乡们多帮衬,我能保住饭碗就不错了。
柯峰故意夸张地说:我特佩服这丫头,男朋友都消失一年了,还把他的孩子箍在身边不撒手。
“哦?”几个大男人都好奇地看着我。
我脸红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柯峰添油加醋地编着故事,把秦子谦失踪两个月,说成一年多;把小孔雀说得超极可怜,就好象这孩子已经成了孤儿,铁定我以后得长期养他似的;又把我答应抵押房子替秦子谦还钱的事,说得好象我的房子值上千万,现在已经失去了一样。
没想到,这半真半假的煽情,却打动了这几个大老爷们,他们都向我竖起大拇指。
河南的那位王大哥问:你还差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