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接了药瓶装进怀里,要走时才想起来露珠交代的正事,忙跟他一一说了:“露珠姐姐说这个小枝是第一个发现夫人尸体的人,一定要把她找到,好好问一问当年情形。”
“我知道了,你们在太师府万事小心,如果找到人,我会想办法给你们送信的。”铭城替她理了理发髻上的丝带,又嘱咐道,“睡觉之前抹一遍就好,抹了之后就别再碰水了,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
青花街这个时间,正经店铺皆已打烊,还在亮着灯火的,除了青玉楼外就是那几家赌坊了,人来人往的实在是太乱,铭城便带着小荷饶了路走。
另一条路上没有光源,漆黑一片,路面也有些不平,没走几步小荷就歪了脚 只好伸手拉住铭城的袖子,可怜兮兮的一步一步往前挪,铭城看的好笑,伸手将那有些凉意的手指握在手心,带着她往前面走。
司清芜一早就交代,不让铭城和她们的关系太早暴露在太师府的众人面前,两人便在太师府前面的街道上分别,铭城将灯笼递给她:“走慢点,可别再磕着绊着,我看你走远了再走。”
小荷一步三回头,铭城看的好笑,又冲她挥了挥手,直到不见人影之后才运气提步用轻功飞了回去。
小荷从门缝里钻进去的时候,太师府后门正要落锁,锁门的婆子一见是三姑娘身边的丫环,便白了一眼,在她身后撇嘴道:“果然是乡下来的,好人家的姑娘谁会在外面待到这么晚才回来,三姑娘也不知道管管!”
小荷也没理会这话,只顾着往自己院里去,黑夜无星,只月色朦朦胧胧的,一阵风吹过,手里的灯笼摇晃了两下还是熄了火,黑漆漆的越发看不清路了。好不容易绕过花园小径后,忽然听见一声若有似无的哭声。
她停住了脚,支棱起耳朵细听,像是婴儿的哭声,在风里断断续续的飘散着,隔了一会忽又听见一声女人凄厉的叫声,一声过后四周又恢复寂静,只偶尔有风刮过,气温似乎比之前低了好多。
她只觉手脚冰凉,后背竖起一层寒毛,拼命忍住了才没有尖叫出声。
拼命压抑住心里的害怕,小荷慌慌张张的往院子里跑,直到听见露珠在前面喊了一声:“是小荷吗?”才一头扎进露珠的怀里,闷声道,“露珠姐姐,快回去,快回去。”
司清芜看着连喝了三杯热水身子却还是止不住抖的小荷,忙将人搂在怀里:“看见什么了?怎么就吓成了这个样子!幸好让你露珠姐姐出去接你去了,不然还不知要发生什么事。”
露珠摸了摸小荷的手,倒是不似之前那样凉了,便低声哄她:“现在在我们自己屋里,你别怕,我和姑娘都会护着你的。”
小荷这才磕磕巴巴的将那听见的声音说出来,带着哭腔道:“娘亲以前跟我说过鬼故事,说是化了鬼的婴儿怨气最重,害不到人命是不会离开的。”
露珠失笑:“那是你娘亲不想你晚上到处跑,说着哄你玩的,你这么大了,这也值得当真。”
小荷急了,慌忙辩解道:“这是真的,露珠姐姐怎么就不信呢,那哭声我可是听得真真儿的,太师府可没有奶娃娃,还有最后那个女人的尖叫声真的太恐怖了。”
她猛的从司清芜的怀里站了起来,大惊道:“坏了,你们说会不会有姑娘家已经被那婴灵给害死了啊!”
司清芜和露珠两人面面相觑,过了半晌司清芜问她:“除了你,还有谁听见这声音了吗?”
小荷摇了摇头:“当时只有奴婢一人,奴婢也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听见。”
司清芜又看露珠,露珠忙回道:“奴婢去的时候,倒是没听见这些奇怪的声音,不过……姑娘应该记得,花园小径旁边的假山凉亭是由以前的废院改造而成的吧。”
以前的那个废院,也曾传过这些鬼怪之说,当年就是因为府里有下人传大夫人就是被废院里的恶鬼所伤,才让太师不得不给大理寺施压,要求尽快结案的。
司清芜若有所思,过了会见小荷还在兀自担心是不是已经有了人命的样子,忙安抚道:“这世间绝没有鬼怪之说,不然我的母亲该要跟我说害了她的凶手到底是谁了,而你思念娘亲至今,若说真有魂魄,她又怎么舍得不来看你一眼。”
她抬眼示意露珠去将门窗全部关上,这才拉着小荷坐下道:“这事或许是意外也说不定,原来住在乡下,偶尔刮大风的时候,风从竹林里穿过,那声音不是也很恐怖嘛!”
见小荷愣愣的点头,司清芜想了想又嘱咐道:“倘若不是意外,那听到这声音的一定就不止你一个人,倘若明天有人问起怪声这事,我们便知道是有人在有意为之了,但你一定要说自己什么都没听见,什么也不知道,明白吗?”
小荷不明白为何要这样做,但是她知道万事都得听姑娘的,便点头应下了。
露珠送她回去,等到她睡着了之后才来司清芜的房间里回话,“若是真的有人搞鬼,姑娘觉得今晚的事会是谁的手笔?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司清芜摇了摇头,对于现在太师府的众人,她还没有完全摸清每个人的脾气性格,仅凭一个意外,实在是猜不出许多,不过能确定的是这两日怕是不会太平了。
她叹了口气,对着露珠苦笑一声:“现在有些后悔没听你的话,将小荷留在舅舅身边了。”
露珠惊讶:“是小荷今晚受了吓,姑娘担心她这个性子以后不能主事?”
“琼花镇那样单纯的地方,才能养出小荷这样单纯的性子来,在这太师府,她的单纯会被一点点磨没了的。”司清芜望着墙角的一点银辉,自责道:“我知我回太师府身边一定没有合用的人,这才想着让小荷跟在身边,是我自私了。”
露珠松了口气,随后又安慰道:“姑娘快别这么说,等大夫人的事查出来之后,我们再送小荷回去便是。”
司清芜深吸了口气,现在想这些总是无用,还是眼前事要紧,便问道:“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吗?”
露珠忙去将东西取了来,一块普通的红色棉布,甚在颜色纯正,上面黑色丝线绣出来的百寿图,看得出绣活极好,是从小练出来的功夫。
司清芜点了点头,检查过后确定没什么问题,才递给露珠,嘱咐道:“那些手抄经书一定要好好整理,能不能彻底取得祖母欢心,就全靠这个了。”
第二日一早司清芜先去给李婉月请安,两人假意寒暄几句之后,司清芜便借口要陪老太太用早膳,从李婉月院子里退了出来。
闫嬷嬷端了杯茶递给李婉月,瞟了眼司清芜离开的方向,面色很是不悦:“这三姑娘面上看着乖巧,实则对夫人您可是疏离的很,看来是真的不打算和夫人交好了。”
“她都这么大了,我还真能指望跟她做亲母女不成!”李婉月哼了一声,“她仗着有老太君撑腰,自然不愿在我面前低头。这两日我实在是忙得厉害,先随她去吧。”
李婉月悠哉品茗,惬意的眯起了眼睛,如今赶在老太君过寿这个档口,她的确不好做些什么,可三姑娘以后的婚嫁总还要她这个名义上的主母过问,不愁她没有对自己低头的时候。
心里这样想着,面上便带了微笑,茶盏已经空了,正想让闫嬷嬷给续上一杯,忽然见身边伺候的水墨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莫不是后面有鬼追你,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闫嬷嬷冷着脸训斥道。
水墨抬起袖子随意抹了把额上的汗,急急忙忙道:“对不起闫嬷嬷,奴婢实在是有要紧事禀告给大夫人,这才着急了些。”
李婉月随手放下茶盏:“什么事?”
“是楚家的三公子,楚大人回来了!”水墨跪着回道。
李婉月坐正了身姿,轻斥道:“他外出办事,如今办完了自然应该回来。这也值得你慌慌张张的来报。”
水墨摇头,仍旧着急的不行:“可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跟他回来的还有一个姑娘,奴婢打从街上看了一眼,两人挨得很近,看那关系肯定不一般啊!”
李婉月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司家要和楚家联姻的事情不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吗?太后还让长公主去楚家递了话,现在楚宣和带回来一个姑娘是什么意思。
她答应太后一定会把司家的姑娘送进楚家一个,可现在?难不成要送进去做小?
李婉月深吸了口气又稳稳当当的坐了下去,闫嬷嬷见了忙问道:“你可看清那姑娘是何模样,说不准只是楚大人的姐妹也说不定。”
“看清了,是个没见过的,楚家只有兄弟三人,哪里来的姐姐妹妹啊!”水墨无奈的回道。
李婉月的心沉了沉,楚宣和必定收到了太后想要联姻的消息,可这个时候还带了个女人回来,看来是不打算和司家结亲了,想要再促成这事恐怕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她稳了稳心神,沉声嘱咐道:“去,给宫里的太后娘娘送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