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看了看闫嬷嬷，又看了看李婉月，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道：“那楚家公子回来时十分招摇，恐怕这会宫里已经得了消息了。”
李婉月咬了咬牙，一手拍在茶几上：“那也要去，去找太后她老人家要个主意才是，这眼看着就是老太君的大寿了，我总要知道后面该怎么办！”
李婉月这边着急忙慌的派人去宫里讨主意，另一边楚家也因这突然而至的姑娘顿时炸开了锅。
管家匆匆忙忙去吩咐下人收拾一间客房出来，辛嬷嬷则已经顾不上指挥下人在前厅摆饭，迈着小碎步转身就去内室禀告太夫人去了。
“你说什么？宣和带了他娘舅家的表妹回来！”老夫人手里的虎头拐杖杵着青砖地，敲的是咚咚直响，“去，去把大夫人给我叫来！”
秦霜得了前面管家的口信，原本还沉浸在马上就要见到儿子的满心喜悦中，可下一刻看见满面肃然要请她去太夫人院里的辛嬷嬷，心里便没来由的慌了一下。
等去了婆婆房里，见她满面寒霜，忙福身问道：“母亲这是这么了？”
太夫人又重重杵了下拐杖，狠狠瞪了她一眼：“你好意思问我怎么了？我是不是前脚就叮嘱过你，不能这个时候生乱子，可后脚亲家就送来了你娘家的侄女。秦霜啊秦霜，你们秦家是不是想要害死我们楚家！”
秦霜愣住了，楚宣和带了她哥哥家的女儿过来，她从管家那里已经知道了，本还十分高兴可以见着自己的娘家人，可这会听这话音似乎侄女来此不是一件好事。
她慌忙解释道：“哥哥只是送侄女过来玩玩，怎么会害了我们楚家，母亲，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太夫人冷哼一声：“我误不误会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后会不会误会，宣和这样一点也不遮掩的回来，宫里这会一定是已经知道了。”
她看了眼还在发怔的秦霜，恨铁不成钢又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还没想明白，太后要和我们家做亲，可现在宣和带了个姑娘回来，你说太后会怎么想，她现在怕是已经开始认为我们楚家要跟她对着干了，后面还不知道会在朝上怎么拿捏你的相公和儿子呢！糊涂！真是糊涂！”
秦霜愣住了，不过就是侄女走个亲戚，怎么会生出这么多的事来，她攥紧手心，着急问道：“那……那现在该怎么办？不然儿媳将我那侄女现在就给送回去？”
太夫人抬头看了看这个儿媳，这种时候不去考虑是否会得罪娘家，想出这么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来，也算是难为她了。
“送回去难免会让太后和司家以为我们楚家怕了他们。”太夫人沉吟片刻， “宣和如此招摇过市倒是比遮遮掩掩来的更好一些。”
秦霜又听不懂了，不应该想办法瞒着宫里吗？有心想要问一问，可看着婆母一脸铁青的样子，到底也没敢开口。
太夫人看她这样子立时气不打一处来，忍着不耐嘱咐道：“眼看着他们马上就要回府，你就先回去吧，等你儿子回来问问情况，不行就让那小丫头住在我院里，由我照看着。”
‘’哎哎，那就全听母亲的。”秦霜期期艾艾的行了一礼，这才带着嬷嬷丫环回了自己院子。
之前的好心情这会全都没了，秦霜也没什么迎接儿子和接待侄女的心思，全交给了管家和几个嬷嬷出去接人，自己则跟奶娘抱怨道：“我父亲他真是太糊涂了，怎么就将琼玉给送来了呢！”
“大夫人，舅老爷可一直都有跟咱们三公子亲上加亲的意思，家里老太爷和老夫人之前也有这么个想法，之前太夫人不是也没有想要和司家结亲的意思么，夫人您何不促成一下。”奶娘出主意道。
过了会见秦霜还在发愣，又道：“太夫人一把年纪了却还是不愿意松手管家权，她不过是祖母，却还要插手孙辈的婚事，您才是三公子的母亲，三公子的婚事就合该您做主才是。”
“住口！太夫人的事也是你可以说嘴的。”秦霜反过神来之，眼神凌厉的看着奶娘，语气瞬间冷了下来，“我看奶娘如今是年纪大了，这院子里的事也伸不上手了，干脆就去庄子上面养老吧。”
奶娘哪里知道自己不过是说了这么两句话，就要被秦霜赶去庄子上，忙跪下讨饶道：“夫人，奴婢错了，奴婢也是为着夫人好啊，这才说错了话，求夫人原谅。”
秦霜依旧面色微冷，她在楚家已经二三十年了，平日里在太夫人面前听话柔顺，是因为她心里明白，太夫人虽然强势，可她对楚家的三个孩子那是绝对的疼爱，万事都会以楚家和孩子们为先，而对她也从来没有过苛待，即便是有时候脾气不好，也不过是为了教导她些东西而已。
就是刚刚太夫人赶她回来，也是不想让她在娘家人面前失了面子，她心里明白，对太夫人便只有感激。
至于她的娘家人如何想、如何打算，秦霜已经不会去考虑了，再怎么样她都不会以相公和儿子的前途去迎合娘家那边的。
看着跪在脚边的奶娘，秦霜头一次没有心软，厉声警告道：“这是第一次，若是再有下次，也不必我说，自己收拾东西麻利点！”
辛嬷嬷将大夫人院里的事说给太夫人听，说道最后也是气的不行：“什么东西！也敢挑拨大夫人和太夫人的关系，让夫人训斥了以后还好意思在外面跟人叫屈，依奴婢看迟早也要被赶去庄子上。”
随后又感慨道：“这么多年跟在太夫人手底下学习，大夫人还是能看出来好坏的。您呀，以后可以少操点心喽。”
太夫人握着茶杯，嗯了一声：“但愿吧，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还能操心多久。要说大夫人其实也不是不聪明，不过是因为从小地方来，不知道这官宦人家的那些弯弯绕绕，可到底一心为她的夫君和儿子 ，这一点就不知道比外面那些世家小姐好上多少。”
“得此失彼，哪能样样都追求完美。”太夫人拍了拍辛嬷嬷的手，脸上有了一点笑意，“我也算知足了。”
“祖母和辛嬷嬷再说什么？让我也听听。”太夫人话刚落音，就听见门外一声清朗的男声传进来。
楚宣和抱了个檀木箱子大踏步的走进来，将箱子交给辛嬷嬷后，一掀衣摆，规规矩矩的行了个晚辈礼。
太夫人忙伸手扶他起来，笑着问道：“去看了你母亲没有？她可惦记着你呢。”
楚宣和在一旁坐下，从辛嬷嬷手里又接过箱子来，回道：“走那边打了声招呼，等午休的时候您睡下了，我再去陪母亲说话。祖母快瞧瞧，这可是我沿途收罗来的好东西，都是各地特产，都城买不到的。”
太夫人笑呵呵的去翻检那箱子里的东西，随意问道：“不用去复旨嘛？”
“本来是该进宫的，可为了送琼玉回来，只好先返家一趟，左右已经回来了，等吃了晌午饭再进宫不迟。”说完他皱眉，挥了挥手将屋子里的下人都赶了出去。
太夫人心里有数，等辛嬷嬷将屋子门关了，才问道：“你这么招摇是故意的？”
楚宣和撇了撇嘴，压低了声音跟太夫人说起来：“太后的意思，我跟外祖父提了一嘴，不想竟是被舅舅听见了，便商量说让我带表妹回来，就说是我青梅竹马的相好，用来搪塞太后。”
“你觉得这法子好？”太夫人问他。
“自然是不好的，我只当她是妹妹，也不打算娶她，这话要是传出去，日后表妹岂不是会坏了名声。”楚宣和解释道，“不过后来外祖父私下里找我，说是知道我对她无意，但琼玉心气高，那小地方又实在是没有太好的人家，便想让我带她来都城，让母亲替她寻一门合适的亲事。”
亲家公还算是有点脑子，找门亲事这事不难，可带她回来的时间确是不太好，太夫人不悦的看他，“那你又何必这么招摇？”
楚宣和笑起来：“总不能由着宫里那位高兴，我就是成心想气气她。”
“你呀，是个吃不得亏的主，”太夫人叹了口气，“祖母原本想让你在舅家多耽误一些时间，最好是拖到司家老太君的大寿过完，我们再来想想办法，现在看来，你后日是必须要去司家走一趟了。”
太夫人眉头拧起，沉思片刻又道，“若是选了司家女，就等同于要依附太后，这是万万不可的，可若是拒绝，祖母现在还真是没想到什么好的法子。”
楚宣和忽然想起船上遇见的那位姑娘，自己派去跟着的两个人进了镇子没多久就被甩开了，倒是越发让他想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了。
他摸了摸鼻子问道：“听说司家的三姑娘在外守孝，如今期满应该也回来了吧。”
太夫人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三姑娘那是司家嫡女，跟太后和司家的关系就更是密不可分，这样一个姑娘若是娶回家怕是晾不起来。倘若是真没办法拒绝，司家两个庶女选其一，左右也是姨娘生的，若说纳成小妾，他们应该也挑不出理来。只要安分听话，日后就让她们在楚家做个摆设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