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空气更冷了。
外面的民众们也陆续回家了,渐渐的就几个身影还站在科教湖边。
卢志和王阿东越谈越兴奋,话题也越来越大。从一开始卢志的发问,到现在谦恭的请教。王阿东也从一开始的略微不耐烦,到现在对着卢志侃大山,越聊越嗨。
这可苦了宋袆,刚开始在运动,所以不觉得冷,这会儿就感到冷的发抖了。还得用她的小脑袋绞尽脑汁,把总理的蓬莱大白话想方设法的翻译成此时的古语白话。
好在忙完了教育会议收尾工作回家的许若云路过,才解救了她。脱下自己披着的裘皮大衣,给宋袆裹上,顺便狠狠的瞪了王胖子一眼,才让他看见小姑娘已经冷得鼻涕长流了,真真是我见犹怜。
这让王胖子脸红,自己只顾着大吹特吹,忘了旁边的宋袆了。连忙给宋袆道歉几句,又怒骂身后远处不解风情的两个警卫和秘书,才发现他们三人也没穿大衣,秘书正在不断搓手。
卢志也不好意思,这美妙不可方物的小娘要是冻出个好歹来,自己脱不了干系。
已经很晚了,卢志提出没聊尽兴,当卧榻同眠,共被同寝,畅所欲言。王胖子恶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以明日初八立春,故安正式收假,节后第一天上班诸事颇多拒绝了,
估计得到消息的卢谌还在等候,安排了一名警卫送卢志回去。王胖子边走边打颤,这时代的古人们杂总喜欢这个调调。
回到卢谌的小楼,卢志还很兴奋,今天受益太多,简直是彻底刷新了自己的人生观事业观价值观世界观。没空搭理卢谌关切的询问,叫人拿了笔墨纸砚,开始在灯下仔细的回忆白天卢谌的话,和刚才王总理所言,仔细记录。
后世非常著名的《卢公问策》,就这样诞生了。
科历三年,2月7日,晋历永兴三年,正月,乙未日。
年初八,是为立春,也是故安春节后正式全面开工第一天。
一大早,刚迷糊睡着不久的卢志就被外面鼎沸的人声吵醒。披上大衣出门一看,天还没亮起来,卢谌已经在洗漱,两个儿媳也在忙碌,周围小楼里面的人们都已起床,穿着厚实的冬衣,不少已经三三两两结伴出门了。
对故安已经深感兴趣的卢志也赶紧收拾一番准备看看究竟何为。卢谌看见父亲醒来,连忙上楼帮忙,小慧打来热水,开始伺候公公洗漱,憋着笑看公公刷牙吞下泡沫的窘迫。
卢谌可是有师尊亲赐的正宗牙膏。
天色开始发亮,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和喊出的节奏声,久在军中的卢志一听便知是一队精锐战兵,否则不可能如此齐整。正欲问个究竟,就看见下面院子里的小晴连正忙的事都不顾,忽然原地站立不动,双手自然下垂贴在裤缝上。
身边的卢谌和小慧也如此,面色更为庄重,小慧第一次大胆的示意公公同样如此。
卢志好奇,但见周围四邻在外面的民众都如此庄重站立,也只得学着卢谌的样子,直直站着。直到看见街道上,三名领头战兵当中一人扛着一面二十八星环绕图案的大旗,后面跟着一队威武的战兵,迈着一致的步伐向前。
卢谌小声给父亲讲解护旗队选拔规则,以及科教升旗礼仪。除科教规定的重大假期期间可以不强制要求遵守以外,其余无论刮风下雨,只要不下刀子,都会举行早升旗仪式和晚降旗仪式。
这让卢志好奇不已,虽不知其意义,却觉得有威武雄壮之风。
看着队伍走远,卢志发现周围之人均未乱动分毫,依然庄严矗立,不明所以。卢谌看见父亲在东张西望,便解释道:“父亲,升旗仪式尚未结束。马上,便是升教旗,唱教歌之时,其后才会解散。升旗仪式乃我科教最为庄重之时,还请父亲随孩儿一般做法便是。”
卢志明白了,点点头,也学着卢谌等人站着不动,耐心等待。
远远传来细微的音乐之声,卢志发现卢谌等人和周围四邻听见此音,皆右手成拳,横放于胸前,转向远处那栋最高的大楼。更有几名背着布制书包准备前去蒙学的小孩,右手伸出,五指并拢,自额前高举过头顶,对着远处最高的那栋科教大楼。
无论是街上站立之路人,亦或是小楼前的院子,楼上的阳台,还有楼顶的天台,皆站立敬礼之民众,庄严而立。
卢志学着卢谌的样子行礼,也注视着那远处的高楼之顶。隐约能看见有人站在那高楼顶上的旗杆处。
随后,那面大旗开始缓缓升起,卢谌等人和周围四邻皆开口高唱起来:
如果科教遭受到侵犯
热血教众当自强
守护科教上战场
哪怕一去不复还
天地始祖
蓬莱仙长
护我生命给我力量
就让鲜血染成最美的花,刻在我的胸膛上
教旗飘飘
军号响
长刀出鞘
勇往直前
从来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向前进,向前进
教旗飘飘
军号响
长刀出鞘
勇往直前
从来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向前进,向前进,向前进
护我科教!
这一曲唱罢,那面红底二十八金银星大旗也升上了旗杆最高处,沐浴着306年第一个春天初升的阳光,迎着晨间的第一股春风,缓缓飘扬。
民众们解散,又开始各忙各的事,刚才的寂静,整齐的高唱,瞬间变为了晨间的喧嚣。
离得远,曲调听得不是很清楚,民众们的高唱,卢谌也不明白所唱何意。但,那满身的鸡皮疙瘩,还在略微颤抖的身体,激荡的心房,让他依然矗立,望着那迎风招展的旗帜。
这是何等的神圣啊!
这是何等的庄重啊!
这是何等的凝聚人心!
卢志忽然回头,问卢谌:“谧儿和清儿可有如此荣光之时?”
卢谌楞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回答道:“去岁冬十,谧弟当过七日护旗手,冬十一,清弟当过七日护旗员。”
卢志欣慰点头,表示了赞许,但又说道:“汝需勉励其二人,此护旗手之荣耀,当全力争取,此荣耀,多多益善也!”
卢谌哑然,这哪是这么好当的啊!
以前,科教就千余护教军战士之时,就比较难了。现在,满编第一旅,14418人,每周训练的前99名,才有资格成为下周护旗员。前9名,才有资格成为下周护旗手。前3名,才有资格成为下周教旗班领队,第1名,才有资格成为扬旗手。
给卢志讲完这个难度,卢志却摆摆手说:“人生在勤,不索何获?我卢氏子弟,更当为表率。汝传我意,告知二人,若三月内,未成护旗手,则逐出卢氏家门!族中数十武道供奉,汝可随意差遣支唤,定要让谧儿和清儿成那扬旗手。”
卢谌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这一解释把护旗手SS任务变成了扬旗手SSS任务,开始为卢谧和卢清默哀。
吃过两个儿媳妇准备的丰盛早饭,卢志难得没有张口说什么女子怎可上席的话。毕竟这是在故安,故安还有好几位女仙尊,更全是朝廷正儿八经封的一品郡主和夫人。他要是在这方面放点厥词,估计会被民众直接轰出故安。
卢谌原本打算派人送卢志回范阳,毕竟今天开始他就要开足马力印书了。早上还得主持印刷厂的“开工动员大会”,安排按年终计划开展一季度工作事宜。哪曾想,卢志依然摆手,示意你忙你的,我转我的,我还没看够呢!
得!
卢谌只得千叮嘱万叮咛,干脆叫来自己以前的一个仆人,现在的秘书帮佣,丢给他一些科元,让他照看着老爷子。
这仆人叫宋万全,就是以前有个玻璃碗那个家仆。虽然卢谌正式加入故安籍以后就解除了奴仆关系,成为帮佣身份,但实质平日还是卢谌的跟班仆从,只不过待遇好太多了。
原本的名字被卢谌抛弃,自作主张给他按科教三代“万”字辈取了个名字,当然是非官方的。如今故安很多民众以前都没名没姓,都是找一些文化人帮忙按教姓取的名字,据说已经有人取到了五代“天”字辈了。
这时代,无名无姓的人太多了。考虑到科教未来发展必然的辉煌,为避免到时候满世界都是姓“宋”和姓“明”。男性按辈分字,重名必然非常多,元老会已经在考虑增加一些教姓了。据小道消息,正在以元老们的姓为主要商讨范围。
宋万全从未见过族长老爷卢志,但他并不在乎,他这辈子最牛的可是同总理仙尊面对面!
更牛的是,就是因为他那个玻璃碗,让故安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间接促成了伟大的“宏观”“微观”时代的来临。
想起以前少爷提到过几次的事,宋万全都会激动得浑身颤抖,自己没事儿想想都打颤。
卢谌原话:你狗RI的祖坟不知道冒了多少冲天大青烟,青史留名不说,特么的还上了《劝世经》正式的记载!
宋万全能不激动吗!
卢志出门了,宋万全就开启了估计是仅次于李大彪的XP技能:
老爷,走道儿得走右边。对对对,就是这边。中间儿得让马车过,不然撞到可不好。马车要是为了躲闪,万一撞到了其他人怎么办?就算没撞到人,撞到了花花草草也不好,您说是吧?老爷?
老爷,过马路,得走白线儿,对对对,就是这个。还得左右看看,有没有马车。很好,没有,咱们走。
哎哟喂,我的老爷,可不能随便吐痰,这要是被城管看见了,得罚钱了。您来这儿,看见这个垃圾篓没有,对对对,就吐这儿。
哟呵,万山,你去哪儿?吃了没?我吃了!这是咱以前的族长老爷,对对对,范阳卢府,听过吧!我给你讲,说起咱当年,是是是,去年,去年!我在范阳的时候,那家伙,咱族长老爷待我可好了,就比仙尊们差一点儿,比少爷还要高一点儿,是吧,老爷?哎!老爷?老爷?哎哟喂,我的老爷哟,您在哪儿啊!
卢志受不了了,抓住宋万全和一个熟人打招呼的时机,刚好来了一辆四轮马车停下上下人。昨天听卢谌说过,这是那啥“公共马车”,按站点停,随时上下,方便出行。
进到车厢,马车缓缓开动,透过窗户帘看到急得团团转,四处询问打听的宋万全,卢志竟悄声笑了出来,一种久违的孩子般成功的恶作剧让他倍感喜悦。
听不懂车夫的“蓬莱仙语”报站,卢志只得开口问道:“欲往故安蒙学,该何处下车?”
车夫奇怪的看着卢志,车厢里面的几个民众也奇怪的看着卢志,其中一人笑道:“方才先生上车之处,往左过去不远便是第一蒙学。现时,车已快出西门,先生可速下车,复返而行。”
卢志连忙拱手道谢,急急下车却又被车夫叫住:车资一角,月卡请亮卡。
故安的“公交月卡”是一张身份证大小的硬纸片,一元一张,当月任坐。正面是印刷厂印制的教旗图案,背面是印刷的:故安公交月卡,还有一个数字,代表几月使用,当月到期去城管局续费换卡。
数字就是一个阿拉伯数字,圆珠笔写的。
欢迎仿造!
卢志一拍额头,连连道歉,这个卢谌讲过,故安的公共马车上车便是一角钱,为了躲避宋万全,忘了这茬,简直丢人。
斯文扫地啊!
传出去丢死人了!
在身上一摸索,完蛋!
钱全在宋万全哪里,出门时换了故安服装的自己原有的各种可拿出应急的名贵物饰一个也没带。
这下是真的要丢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