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子与每文2021-09-18 10:533,327

  唤来翠翠,证实了孟七喜所言非虚。陈管家也承认了翠翠的确是从钱老大手中买来的丫鬟之一,手续齐全,买卖自愿,并无不妥之处。

  韦固将钱袋还给孟七喜,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想替她赎身?”

  孟七喜还未开口,翠翠噗通一下跪在了韦固面前,情绪激动说道:“少爷!奴婢是自愿替夫还债的!况且夫君说了,一年内定会赎奴婢回去!奴婢……不愿被她赎身!”最后一句翠翠是咬着牙说的。

  面对翠翠的决绝,孟七喜只能再次接受。她蹲下身将钱袋递到翠翠手中,握住她的手说道:“若王生没有来赎你,这些钱你自己做主。”孟七喜抬起头看了一眼韦固,以最诚恳的语气问道:“可以吗?韦公子?”

  孟七喜为朋友可以做到如此姿态,韦固自然也不会为难。他点点头说道:“我韦家不会为难一个下人,她若愿意为自己赎身,随时可以。”

  孟七喜轻拍了一下翠翠的额头,故作轻松说道:“听见了吧?你要为自己而活,别把自己过得太辛苦。”孟七喜冲翠翠笑了笑,站起身冲韦固顿首道:“韦公子,多谢。”

  韦固示意手下让出道路,孟七喜与道煌一道离去。

  他们是兄妹吗?韦固若有所思,不禁心中猜测起两人的关系。

  在回彼岸酒馆的路上,孟七喜一路都没有说话,沉默地走着。道煌也没有多问,默默跟在她的左侧。

  街上喜庆的锣鼓唢呐声由远及近,耀眼醒目的大红花轿迎面而来。孟七喜停住脚步怔怔望着迎亲队伍从身边走过,她眼底闪过一丝哀愁。

  “你知道什么东西最美丽,却也最易碎吗?”孟七喜忽然开口问道煌。

  道煌没有回答,他在等孟七喜的答案。

  孟七喜苦笑了一下,说道:“海誓山盟。”

  莫非她曾经被人伤害过?道煌从孟七喜的眼中看到她对姻缘之事有着难以描述的厌恶与决绝。

  道煌开口:“一个情字,九转千回,百般滋味,对人形是一种考验,亦是一种折磨。但情,不可或缺,亦无法克制,与这世间的花草鸟兽般,都是自然存在的。”

  孟七喜看了道煌一眼:“你娶妻否?”

  道煌摇头:“尚未。”

  孟七喜冷哼一声:“所以你才会对情字有如此冠冕堂皇的解释。我孟七喜信鬼信神信佛,却不信情。情是这个世间最虚伪最脆弱的东西。我曾立过誓,就算是月老来了,也休想安排我的姻缘!”

  道煌这一次更加看清了她眼中的那份笃定。可是,每个人的姻缘都被天注定,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七喜姑娘,你只是还未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罢了。

  看到孟七喜没有将翠翠带回来,以及她一脸的沉闷。柒月和小野便大概猜到发生了何事,两人也不加多问,自顾做好酒馆的生意。孟七喜则全心投入到酿酒中,每个步骤她都亲力亲为,此刻正全神贯注将煮熟的粮食进行糊化,好似早上的事从没有发生过。

  道煌看到了伸着懒腰走出房间的上官彩,她倒是睡的挺香。

  上官彩见到道煌便迫不及待邀功:“前两日可是我救了孟七喜回来!带我下来还是有用的吧?”

  上官彩的话倒是提醒了道煌,于是他反问道:“你怎知七喜姑娘有难的?当时你不是还没酒醒吗?”

  上官彩挠了挠头,仔细想了想,回忆道:“是哦,我当时晕乎乎的就感觉有人在我耳边反复念叨,孟七喜在赌坊有难了!快去帮忙!然后就感觉到脸上有一股热风,我就一下醒了。然后问了柒月赌坊在哪,便赶了过去,正巧看到孟七喜受伤了。你说过,不要随便使用法术。嘿嘿,我便唤来了蜜蜂,趁机将她救走。”

  道煌叹口气,自责的表情:“怪我忽然有事离开,否则她便不会受伤了。”

  可道煌有些不解,告诉上官彩孟七喜有难的人又是谁呢?

  上官彩冲陷入沉思的道煌挥了挥手,问道:“喂,咱们来好几日了,你何时开始着手纠正这都城的姻缘啊?”

  道煌一本正经说道:“不是已经开始了吗?”

  上官彩迷糊一脸,摸不着头脑问道:“啊?什么时候啊?我怎么不知道?”

  道煌却只笑不语转身离开。

  明月高悬,夜凉如水。掩埋在黑夜中的乌云总有一股想要吞噬明月的蠢蠢欲动,在其周围游荡。

  翠翠收拾好厨房的一切,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人。韦府下人中约定俗成的规矩,新来的丫鬟总是要干的活最多,睡的最晚。

  翠翠刚拉上厨房的门,就被一只手从背后捂住了口鼻。她下意识拼命挣扎着,背后那人的力量极大,死死将她擒住。那人的另外一只手则在翠翠身上胡乱摸着!翠翠心中一惊,但很快发现来人不像是图色,而是在她身上找着什么东西。翠翠铆足劲儿胡乱挥舞双手往身后人的脸上狠狠打去,那人一脸横肉,翠翠已经猜到七八分是谁。但力量之间的悬殊以及呼吸的困难,让翠翠力量逐渐减弱,动作幅度也越来越小,她的意识在逐渐模糊着。

  忽然,背后那人闷头一声骤然倒地。翠翠才猛烈大口呼吸起来,她看清了倒地那人的样子,果然猜得没错,就是负责厨房的胖家丁。而救了翠翠的人,则是白衣飘飘的道煌。在月光的衬托下,道煌好似谪仙般飘逸自在。

  翠翠缓过神来,诧异看向道煌:“是你?”她虽不知道他的名字,但见他两次都与孟七喜在一起,猜想两人应该是新认识的朋友。翠翠太过熟悉孟七喜,此人与她断不是除了朋友以外的关系。

  看着躺在地上的胖家丁,翠翠很担心问道:“他死了吗?”

  道煌一副淡然自若的表情,说道:“只是晕过去了,他应该是看中了七喜姑娘给你的那些银子。”

  没错,这胖家丁并无劫色之意,而是想在她身上找钱袋。

  “七喜叫你来的吗?”道煌此时出现在这里也很奇怪,翠翠第一反应便是孟七喜叫他来的。

  道煌轻轻摇头,说道:“我想带你去看一些东西。”

  毕竟道煌对于翠翠来说还是个陌生人。她十分警惕地后退一步:“你要带我去哪?”

  道煌安慰道:“不必紧张。只是带你去看一些事实。”

  话毕,道煌手结法术,无数根红绳从双掌之间冒出。红色迅速结成一片高低起伏的波浪将翠翠环绕包裹。翠翠有些紧张和不知所措,待她还没反应过来时,红色波浪散去,她已经出现在了赌坊。

  翠翠一脸诧异:“我……我怎么在这?”

  这时,赌坊的一角里传来王生的声音。他正跪在钱老大面前,祈求道:“钱老大,最后一次!再给我借一次!我一定连本带利还给你!”

  翠翠连忙跑过去,喊了一声:“相公!”

  王生却没看见她似的,摇尾乞怜地抱着钱老大的腿,几乎是疯癫的表情,苦苦哀求道:“就差这一次我就能翻身了!”

  无论翠翠怎么喊,王生就是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其他人亦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钱老大一脚踢开王生,骂道:“老子已经配合你演戏,让你女人心甘情愿卖了身。钱你也拿去赌了,老子还被孟七喜找了麻烦!没钱就滚!”

  王生连忙又爬了回来,连磕了三个响头,说道:“您再大发慈悲借我一次钱,等我再娶了媳妇一定还您!”

  钱老大都鄙视地看向王生,说道:“老子都看不下去了,连卖三个老婆了!这女人看上你也是瞎了眼了。以后永远别出现在老子的赌坊!”说完,钱老大手一挥,两个壮汉打手出现将王生架起往赌坊外走去。

  无论王生怎么大喊,钱老大只会是一脸厌烦的表情。

  而站在一旁的翠翠目睹了这一切,面如死灰,她终于体会到孟七喜说的那句话。王生并非真心待自己。

  道煌现身,缓缓走到翠翠身边,说道:“这便是我想要你看的。”

  翠翠面无表情,忽然冷笑一声,自嘲道:“最初在酒馆见到他,虽然是习武之人,却彬彬有礼,对我也是极好的。后来知道他以前的事,我却一直奢望自己一定能改变他。真是可笑……”

  道煌手一挥,红色波浪再次出现将翠翠环绕。等波浪消失时,翠翠又回到了韦府厨房。

  翠翠一脸惊讶,她看向道煌:“你是谁?”

  道煌拱手回答:“尧山拜过师而已,一些雕虫小技。”

  翠翠长长吁了一口气,好似看明白一切,抹了一下眼角不易察觉的眼泪。那眼泪带着一些浊气,道煌明白,她此刻已经清醒过来。翠翠的错误姻缘已经得以纠正。

  翠翠已经下定决心,她看向道煌说道:“你告诉七喜,我明日便替自己赎身,然后与那王生和离!让七喜在酒馆等我!”

  道煌微笑道:“她一直都在等你回去。”

  得知这一消息的孟七喜是高兴得一夜未眠。到了第二日,道煌已经数不清孟七喜向他第几次道谢了。自从知道道煌在尧山学过艺,孟七喜便知道他的能耐定要比普通人强许多。柒月将翠翠原来的房间仔细清扫了一番,小野也备好了酒菜。可到了深夜,却也迟迟未见翠翠的身影。

  孟七喜不由得担忧起来:“会不会韦府不让她赎身?”

  道煌摇摇头说道:“应该不会,那韦公子像是个言出必行之人。”

  上官彩立马多嘴道:“定是王生不愿和离,将她困住了!”

  上官彩的话让孟七喜立刻起身就要往王生家里去。小野这个时候气喘吁吁跑了回来,一个时辰前他便去韦府门口等着接翠翠。

  小野手语说道:“韦府的人说,翠翠午时便替自己赎身完离开了,还是韦老爷亲自准许的。”

  定是去找王生了!孟七喜迅速起身心急如焚地离开了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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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良辰奈何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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